第405章 实锤

　　“陛下！”
　　伴着官员们撕心肺裂的吼叫，皇帝被太监们紧急送往后殿，御医汗流浃背地跑来诊治，生怕再慢一点便真让这九五之尊出事。
　　手指搭在手腕间，指腹下的心跳此起彼伏、极度不稳，御医眉头猛然蹙紧。
　　这个脉象似是急火攻心，又似是中毒……
　　猛然骤然放大，有好几秒监听的呼吸几乎停止了，随即他胆战心惊地环顾四周。
　　是谁能在大内之中给皇帝下毒？此人究竟……
　　“王太医，陛下有什么不对劲吗？”有人在他身后含着笑说，温柔仿佛恶鬼的呢喃，“你可要小心判断啊……”
　　白毛汗唰唰往下流，御医差点站不稳身体，半晌才来了句：
　　“……陛下只是急火攻心，安心修养即刻。”
　　“那便好。”许宫绕过他的身体，正面直视此人，眼珠黑沉沉的，“王太医是个有本事的人，皇上还要您多费心。”
　　怎么个费心法儿？直接弄去地府？
　　这九千岁脑子是有什么毛病？谋害皇帝自己难道能得了好？权利皆仰仗皇权，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下任皇帝登基，他除了被狠狠清算，再没有别的好下场。
　　搞这些手段对他本人而言并无任何好处，他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这压根不正常。
　　等等，莫非是他跟前朝有所勾连？杨氏？王氏？
　　纷乱的思绪一闪而过，王太医摁住它们，状似平静地点头。
　　“我自会费心，多谢九千岁指教。”
　　吩咐徒弟们去看着熬煮药物，又盯着太监们伺候陛下喝下，王太医才悄然退出宫殿，没通知任何人，走得悄无声息。
　　等到他走过拐角，一道藏在阴影中的声音撞进眼眶。
　　逆着身后最后一点天光，看不清许宫脸上什么表情，但声音仿佛冻结了似的。
　　“王太医打算去哪里？”
　　短短地几秒却漫长得好似一场酷刑。
　　“……”良久的沉默，王太医开口，“陛下已经脱离危险，臣便先行告退。”
　　凝固般的静寂后，突然从两旁窜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将他摁在地上，右脸贴住地面，整个脸颊都扭曲变形。
　　这种摁死猪的手法让人无法呼吸，王太医拼尽全力从喉咙中挤出话音：
　　“放……开……我！”
　　同时，他用力掰开小太监的手指，哪料那手指仿若钢筋凝成、硬得巍然不动。
　　哒哒哒——
　　牛筋底的长靴踩在地砖上，大红色的织锦飞鱼服曳至地面，委顿出一池猩红的血气。
　　微凉的手指抓住他的下颌，阴鸷的脸上满是漠然。
　　“王太医，好好合作不行吗？”他歪着脑袋，“为什么一定要自寻死路？”
　　“九千岁！”王太医瞪大眼睛，努力表现出纯良与信任，“我未曾得罪过您，更无意揭穿您的猫——”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哪儿来的疯狗在这里乱叫？”许宫漫不经心地挥手，“将人拖下去。”
　　决定下得太突兀，王太医整个人都懵了，他顾不得多想，本能地大喊：
　　“我是朝廷钦定的医官，你不可——呜呜呜~！”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身旁的小太监用纸团塞住嘴，“少他娘的废话！”
　　这小太监用尖锐的声音骂道，“你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给脸不要脸的货色！九千岁的话也敢反抗，几个脑袋够人砍的呀？！”
　　然后，他便满脸奉承地朝许宫点头哈腰：
　　“您放心，我必定不让这东西出来污您的眼睛！”
　　许宫轻飘飘地看眼他，又见目光对准王太医，“到了地府，替我问你主子淮南王的好。”
　　这话一出王太医的心顿时凉了大半，若不是嘴巴被堵住，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追问。
　　他是怎么知道的？是从哪里泄露了消息？！
　　这不科学，这不正常！
　　许宫没兴趣跟死人多做计较，冷漠地看着小太监们将人扯下去，至于尸体会在哪里发现？
　　噗，且看此人运气吧。
　　收拾完不识趣的东西，许宫举步向宫殿走去。
　　养心殿门口围了一群桃红柳绿，在素雅雪天中显得格外夺人眼球。
　　不等走到近前，便有丰富的熏香味传来，单独闻每一款都值得叫好，七八款味道杂糅到一起，便成了诡异的难闻。
　　许宫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头，拖着缓慢的脚步走到近前。
　　“皇后娘娘，”他看向领头人，“陛下还没有苏醒，暂时见不了您。”
　　皇后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朝身旁花枝招展的女子们使个眼色，她们登时将两人团团围住，围得密不透风那种。
　　有些不对劲，许宫默默提高警告，随后就听皇后极小声地询问：
　　“皇帝是不是真要不行了？”
　　消息走漏了？许宫闪过这一怀疑，他稳住缓缓下坠的心脏，以一贯的冷漠回答：
　　“还请娘娘勿要胡乱猜测，陛下只是短暂昏迷——”
　　“你少跟本宫说套话，我只问你他是不是真出了毛病？！”
　　“……您指哪一方面？”
　　“当然是生育了！”皇后翻个白眼，声调也大了些许，帮忙遮挡的娘娘们也跟着说，“九千岁别怪我们多心，陛下在这个岁数就被人气晕过去，这身子……”她们含糊一下，语气骤然压低，“可不像能生孩子的样儿！”
　　她们不说倒好，一说反倒让许宫来了兴趣。
　　“诸位的意思是……”
　　“实在不行就从宗室中挑选男丁。”皇后说，“本宫愿意将他记在自己麾下。”
　　“我也愿意。”“我也很是欢迎呢。”“考虑一下我呗。”
　　宫中但凡有名号、有宠爱的女子都将注意打在这上头，恨不得立刻马上白捡一个孩子。
　　估计还不止，许宫心中冷笑，她们是恨不得皇帝早死，然后出宫后当个太妃
　　宫墙高耸、厅堂冷清，谁会愿意陪薄情郎过家家？
　　再看这群女子笃定的神情，他估摸着她们是认定皇帝不能生。
　　皇帝以前肯定具有生育能力，在被他下了一年多的慢性毒药后……这可没人敢保证。
　　思及此，许宫的言语不免暧昧，娘娘们却好似得了重磅爆料，一个两个都精神起来。
　　她们彼此对视，没再为难许宫，将拿过来装样的补品交给许宫，然后翩翩离去。
　　估摸着今天晚上消息就能传开，不到天亮就能传到那群心大的宗室耳中……
　　不知不觉便给皇帝添了堵，许宫表示很满意。
　　至于苏醒后的皇帝既要面对百官的谴责，又要面对宗室的试探……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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