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她的手段

郑好帮我把心心安顿在楼上一个相对安静的包房，土豆陪在她的身旁。

        如果有人批判我说——

        能把四岁的女儿送到夜总会来寻安定的女人根本不配当母亲，我只想笑着呵呵，难道除了夜总会之外，其他的地方就一定干净纯粹么？

        “真想不通，你怎么会无处可去啊？”郑好给我点了杯软饮料，大概是看我垂头丧气的样子，已经不忍再多揶揄了。

        “我善良啊。”我一口气饮了半杯：“唐明哲那里已经撕不开脸了，人家都口口声声要走，难道我还去催他们搬家么？

        裴之鉴那里的公寓要匀给云娜养伤，唉……至于要搬去跟他一起住，我今天一不小心吵了一架，失去女主人的资格了。”

        “所以你就跑来投奔陆阡陌了？”

        我差点呛死：“你瞎说什么呢！陆阡陌早就跟我明确表示过，再不纠缠了。你再乱开玩笑，可是要打我脸了。”

        郑好点了一支女士烟：“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把自己弄这么狼狈，我也是老太太都不扶就服你了。”

        “估计年底该去烧烧香了。”我看着郑好指尖缭绕的香烟，越看越迷信。最后忍不住拽过来，赌气似的吸了两口，呛得跟绝症了似的。

        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治好自己的生活。

        “行了，谈恋爱不如跳舞。你去活动活动吧。你看阿曼在里面，多起劲啊！”

        郑好努努嘴，我循着目光看到沈曼青那窈窕秀丽的身材在灯红酒绿里造谣。

        我心想：她可真好。

        所以老天都是公平的。它给了你一段求之不得的爱情同时，就不会给你一颗患得患失的大脑。

        好吧，我今天之所以把心心一块带来醉猫，是因为给郑好打电话的时候，她说沈曼青今天在这里办单身趴。

        哦，差点忘了。下周，她和陆阡陌要结婚了。

        “恩柔姐你来了啊，心心呢？”这会儿沈曼青跳累了，过来我和郑好这边。汗水沁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浓密的睫毛下，扑闪着飞腮潮红。

        她的幸福感，可真投入。

        “在楼上睡着呢，陶小姐帮忙看着。”我信任陶蝶，就像信任裴之鉴一样——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怎么信任裴之鉴了。

        一想到他此时此刻定然陪着云娜在一起嘘寒问暖的样子，就觉得心里猫抓一样难受。

        “你脸色可不太好，一瞧就是有心事。”沈曼青脑子不大，直觉可不少。不过也许是我自己不愿承认，我写了满脸的懊恼，连傻乎乎的姑娘之眼都逃不掉。

        “没什么，”我半开玩笑地搪塞着，一边喝饮料来缓解话题：“被你破天荒地的创意吓到了嘛。哪有人婚前的单身派对办在未婚夫的会所里？那岂不是两个脱衣舞男都捞不着看？”

        当我看沈曼青的脸色也渐渐有所不妙，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而同时，郑好在一旁用手肘撞了撞我，小声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三爷这几天基本上都没怎么在场子里露面。”

        我嘶了一声，皱皱眉：“什么情况啊？”

        “还不是那个什么苏冉？”郑好撇了下嘴：“我说小柔啊，你有多了解那个女人啊？为什么三爷这段时间像没了魂儿似的，干女儿也认了，保镖也贴了。这架势是快喜当爹了好么！”

        我觉得郑好有点醉，就这个酒量她怎么混的场子到现在都是迷。

        不过还好这会儿沈曼青去后面要酒了，我踹踹郑好：“刚才是你说不提不开壶的，瞎讲啥呢？”

        但是，郑好的话是事实——

        因为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陆阡陌带着苏冉一块儿回来了。

        沈曼青捏着刚刚调好的一杯深水炸弹，我觉得她要是教养再差一点，直接泼上去的动作都准备好了。

        苏冉身上披着陆阡陌的外套，然后径自冲他点点头，坐到钢琴旁。

        我差点忘了，这女人还在这里做兼职来着。

        “你也过来了？稀客啊。”陆阡陌很轻易地认出了我，在妖孽横生的舞池旁边，我清白朴素的装扮也确实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我点点头，假笑。被子里倒映着沈曼青渐渐有点发白的脸，场面和气氛都有点不对。

        “阡陌，今天是我的单身趴，你答应我的……”

        “是啊。”陆阡陌单手挽她的腰，自然流畅却又装满套路的动作实在让人觉得不够友爱：“所以我下半夜才回来嘛，玩得开心么？”

        “我不想让那个女人来弹琴。”沈曼青直视着角落那边的苏冉，我想，她虽然傻得可爱可怜，但骨子里绝对不是一个很善于管理情绪的人。

        陆阡陌眯了眯眼睛：“她怎么你了？”

        “没怎么……”沈曼青骄纵惯了，但在心爱之人的面前，到底还是气场羸弱的：“我不喜欢这个气氛。今天是我的party，所有人都知道，我即将是你的妻子了……”

        “所以？”陆阡陌撇了下嘴角，一把捉住沈曼青的肩膀，直接托起她的臀部按在吧台上！

        “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陆阡陌的女人，还有什么比这个办法更好的？”

        一时间，场面爆到了极点。一些小弟马仔跟着起哄，口哨声唏嘘声此起彼伏。

        “你！”沈曼青羞红了脸颊，双手拼命去推搡陆阡陌的肩膀：“你放开！陆阡陌你要干什么啊！”

        “你不想要？我以为你很喜欢当着别人的面——”

        啪一声凌厉的耳光炸在陆阡陌的脸颊上，失控的沈曼青哭出羞愤的泪水。也顾不上跑丢的高跟鞋，甩身冲了出去。

        我怔在原地，目睹了一场令人匪夷所思的闹剧。而比匪夷所思更诡异的，是苏冉如路人甲一般行云流水的钢琴曲。

        在整个闹场上方，显得格格不入，又无可挑剔。

        我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如果说，苏冉挑拨了我和裴之鉴还只是用云娜这个间接的手段。

        那么在陆阡陌这里，可是堪比宫斗剧一样完胜。可把她给牛逼坏了是不是？

        我与郑好对视一眼，她会意，去追沈曼青。

        我则意识到，这种时候，该以什么立场去找陆阡陌呢？我怕自己的行为和动机都显得多余。

        于是我上楼了，想在这场不欢而散的party之后……带我的女儿趁早逃离。

        “我以为你们要玩到天亮，心心还在睡。”来到楼上的包房，我看到陶蝶尽忠职守地坐在隔壁沙发上，陪着我的女儿。

        我有些过意不去，连连道谢。同时作为报答，我把楼下刚才发生的事大概跟她叙述了一遍。

        我的动机和观点很明确——从情感角度上来说，我没资格去劝说任何人。但为了裴之鉴的‘计划’，陶蝶是他的助手，是他忠诚的伙伴。她的知情权可以更好地帷幄大局，总好过我一个女人叽叽歪歪评头论足。

        好吧，就好像人家陶蝶不是女人似的！

        好吧，就好像我和裴之鉴还有什么关系似的！

        “陆阡陌刚才，是有点过分了……我不好多说什么，但这样下去，事情总归是往更糟的方向发展。”我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你跟裴先生是不是吵架了？”陶蝶的洞察力，比蝴蝶效应都特么敏感。

        “哦，就…..那样吧。”我把心心从惺忪里晃起来，给她穿了外套。

        她还没完全清醒，呓语中，嚷嚷着图画书和图画本别忘了，明天还要继续画——

        我从床铺上翻过来几页，还好，差点给土豆啃光了。

        “等下！”

        正等我准备抱着女儿离开的时候，陶蝶突然从后面叫住了我：“这个，也是。”

        我盯着陶蝶手里落下的一页图画纸，刚想接过来塞包里——

        “唉？这个不是心心的吧。”

        我的女儿我了解，她画画的水平跟土豆用嘴叼着涂的差不多。

        这页画纸鼻是鼻眼是眼的，一看就出自熟练的手。

        “不是？”

        我仔细端详，确定道：“当然不是，这个好像是——哦对了，上次我不是把孙沁的菜谱手札交给你了么？让你给陆阡陌的。那里面掉出来的吧。”

        我说你还是把它还给陆阡陌吧，那家伙当宝贝似的。

        “妈妈，这是苏老师画的。”这时候，心心对我说。

        “苏老师画的小树上面有好多树杈，可漂亮了，不像新来的王老师，只会画两个大棒子。”

        我点点头说对，那天在医院可能是裴之鉴在圆子病房捡到的，随手插这个手札里了。

        “这样？”陶蝶微微挑了下眉头，若有所思。

        离开醉猫，我带着心心在车里停留了一会儿。

        电话打给郑好的时候，她告诉我说让我放心，沈曼青已经追到了。这会儿哭哭笑笑，喝的跟傻逼似的。

        我说我知道，你那边那么吵，一听就是她在讲醉话。

        “好姐，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他连那么土里土气的女人都动心？”

        “说好了要结婚，他这么羞辱我什么意思啊！”

        “那个姓苏的到底什么来路，有女儿了不起啊，他要是喜欢孩子……我……我也能生！”

        “走着瞧吧，我早晚把那个小婊子给……”

        我被沈曼青的豪言壮语惹得哭笑不得，最后也只能吩咐郑好说先看着她陪着她吧。

        别的事以后——得了，我解决不了。现在解决不了，以后也解决不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为啥苏冉阴魂不散的，又来敲我的车窗。

        我摇下玻璃，态度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和颜悦色了：“有事？”

        “我……我差不多要回医院陪圆子了，心心妈妈，能麻烦你——”

        我想说，我不顺路。

        然而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里，东南西北其实都顺路。

        “你……方便么？”

        摇摇头，我心里有股莫可名状的恼火：“可能不顺路吧。我要去裴之鉴那里。”

        我故意把‘裴之鉴’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我以为苏冉脸上多少会有些失落，没想到她表现的滴水不漏：“啊，对对。我忘了，真不好意思，我自己叫车去吧。”

        “喂，”我叫住苏冉：“苏老师，你知道今晚的事——”

        “今晚……”

        苏冉恍然大悟：“啊，真对不住，我是不是给陆三爷添麻烦了？”

        我心说，你给我们添的麻烦还少么！

        可为什么，她无辜又无害的样子竟然连半点破绽也不露。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只有在圆子出事的时候她才有过真实的表现。其余的时候，面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副特别令人难以捉摸的面具。

        她到底是谁，究竟在做什么呢！

        “我知道我没什么立场跟你说这些，但阿曼和陆阡陌都是我朋友。他们下周就要结婚了，我知道陆阡陌帮了你和圆子很多——”

        “心心妈妈，真对不起。陆三爷对我有恩，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他。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保持距离的。”

        太套路了，我看着苏冉跳上出租车的背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我打定主意，捏着手机盯住裴之鉴的号码。犹犹豫豫，却怎么也不愿按出去。

        接着激灵一下，这男人的电话率先打了进来。

        我哆嗦着接了起来——

        “你还磨蹭什么？不是说要来我家么！”

        我：“！！！”

        我拉开车窗四下看，裴之鉴的身影就在我车后方不到几米的便利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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