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给我个名分

也不知是陆湛明故意躲着阿肃还是真的皇城政务繁忙，一连半月，都不回太子府来看她，三番四次地表示想要出去玩，也被无情拒绝了，除了每隔七天雷打不动的一碗心头血，半点温情也没有。

        好在最近送来的衣服首饰变了颜色式样，再也不是那些素净淡雅之物。

        阿肃这人就是俗气，她才不像这些权势之人追求什么低调的奢华，就比如郁宁吧，穿衣打扮从不显山露水，硬是要追求那品质内涵。

        她可不一样，她就要将这天下艳丽之色全部穿在身上，所以她称手的法器都被镀了层金，就连那白玉盘都被她硬生生做成了个镶嵌着金边的寻音玉镯。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个麻烦天天来找她。

        每天这个时候，穿着暴露的女人雷打不动地来到她的院子里，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咒骂着，“狐媚子，整天一副勾引男人的模样，如今又在摆弄风骚了吧！”

        她一脚踹开阿肃的房门，吓了阿肃一大跳，这火暴脾气的女人叫做尹凤栖，陆湛明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就纳进了府邸，做了妾室。

        如今不得宠幸，更是把怒火撒在了阿肃身上。

        “姐姐没本事留住男人，怎么怪起我来了？”阿肃放下茶盏，也不客气地起身回怼道：“陆湛明喜欢腰细胸大模样俏的女人，姐姐如今这副暴露模样不就是在学我吗？难道姐姐不知道？”她摆出托胸、掐腰、摸脸蛋的模样，内涵着尹凤栖。

        “你，你……”尹凤栖被阿肃气得嘴都开始结巴了，她扬起手就要打阿肃。

        现在石头不在院子里，外面的那些侍卫也不敢轻易出手，她只能凭着记忆出招，只可惜郁宁的这副身子骨太弱了，尹凤栖又是将门之后，本想就此罢手，没想到尹凤栖竟然跟她来阴的，不但扯着她的头发，还想上手撕扯她的衣服，一怒之下，阿肃不得以使了妖术，将尹凤栖变成了木偶。

        “唉，上当了！”阿肃拿起地上小小的木偶，放在梳妆台前，唉声叹气道：“你这个傻女人，为了个不爱你的男人争风吃醋干嘛？都忍让了你这么多天，还是来找麻烦，这下好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找我报仇。”

        房里的动静停了好久，石头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她关上房门，将今日的新衣服递给阿肃。陆湛明吩咐过，尹凤栖来找麻烦时不能过问，等房里没了动静，尹凤栖的声音消失时，再遣人去通知他。

        瞧着阿肃换上新衣服时，石头不自觉地感叹道：“姑娘真好看。”那坚硬的小嘴终于说了句夸人的话。

        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发自内心地感叹。

        今日艳丽的衣服穿在阿肃的身上，不显妖娆，反而衬得她千娇百媚，风姿更胜从前。

        阿肃第一次被夸好看还是宁景给她戴绢花时，可郁宁这具皮囊被夸好看那可是常事。

        她也不娇羞反而有些得意地昂了昂头，“千娇百媚，造次无可比方；弱体轻身，谈之不能备尽。你知道为什么古代多昏君吗？”

        边说还边向石头走去，脸上憋着笑，直到她的眼睛从石头的脸上看到身上，再从那小手都能掐得住的腰间看到胸前，反复打量了几圈后，才忍不住抬起了嘴角。

        石头被盯得有些发麻，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美人多啊！温润如玉的美人骨躺在你怀里，你还有心思去上朝吗？”说着便撩拨起了石头腰间的佩带，又微微抬眸娇声说道：“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石头身体发僵，就在腰带被拉动之时，猛地躲闪到了一边，低声提醒道：“姑娘，我是女子。”

        “我知道啊，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阿肃眼中的笑意更加深沉了，一步步娇柔地走了过去。

        石头拖起千般重的双脚，缓缓后退，直至退到门边，退无可退。

        阿肃的手顺势搭了上来，将石头禁锢在了门框上。

        娇俏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英雄所见略同，美女惺惺相惜，你长得如此好看，怎地不爱笑？”

        她呼气的声音温润平和，弄得石头有些发痒别扭，她将视线偏向一边，诚实回答道：“我被人欺负惯了，自小便不会笑。”

        她是贫苦人家的女子，自小被欺负惯了，若不是得陆湛明所救，早就死在了亲爹的鞭子下。

        后陆湛明将她扔进军营学武，个子也比普通女子高得多，若是此时低头必定能撞上阿肃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只能僵着身子挪开视线尽量不去看她。

        “那我帮你欺负回来。”声音从娇俏变得轻柔，转而又魅惑地求着道：“好不好？”

        她的手不规矩地搭上了石头的肩膀，又捻起兰花指，从肩膀一点点挪到脖颈处，石头身子渐渐发麻，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暗恼一身武功无施展之地。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门响。

        石头飞快地闪到一边，而阿肃却被撞倒在地，身上还趴着个陆湛明。

        陆湛明此时身子可不比石头，每隔七日剜一碗血，虚弱得紧。

        他本想看看她被人利用以后生气的模样，可一推开门却硬生生地将她撞倒在地，还好反应得快，她的后脑勺才没直接磕地，只是他这左手怕是骨折了。

        阿肃心中暗喜，刚听得那一下清脆的咔嚓声可是要帮她大忙了。

        她又装作一脸担心地问道：“阿湛，你没事吧？”眼神紧紧地盯着陆湛明。

        “太子殿下。”一旁的石头也十分焦急。

        陆湛明皱了皱眉，撑着身子往一边的地上倒去，咬着牙对石头说道：“将姑娘扶起来。”

        阿肃就这么被石头搀了起来，起来时还不忘压一下他的手臂，陆湛明皱眉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阿湛，地上凉，你还怎么不起来？”阿肃蹲在他身边，瞪着乌黑圆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陆湛明，伸手假意想要将他扶起。

        “别。”陆湛明制止了她，刚才只有手腕骨折，可她起来时，他想用手臂支撑一下，没想到现在整个手臂都脱臼了下来，他忍着痛对石头说道：“去将梁医官请来。”

        看着石头健步如飞地跑了出去，阿肃也识相地跑回里屋，从床上搬来一床鸳鸯被给陆湛明盖上，又怕他头搁在地上凉，屁颠颠地跑回去拿了个棉花软枕过来垫在他头下。

        做好一切后，阿肃蹲在他身边，看着地上盖着大红寝被的陆湛明，傻呵呵地笑道：“你这盖了鸳鸯被的模样，倒挺像个等待侍寝的娇俏小媳妇。说起小媳妇吧，我倒见识过尹凤栖得厉害，不过，她向我哭诉，说太子殿下三年都没碰过她，难不成太子殿下有什么隐疾？”

        陆湛明被她打趣地黑了脸，转过头本不想理她，见她不依不饶地挪到了另一边来笑话他，又心生一计，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声招呼着：“你过来点。”

        阿肃也不起身，只是蹲着抬起屁股，慢慢挪到他跟前，咧嘴傻笑地指着陆湛明道：“近看，更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陆湛明一把抓住她嘲笑的手，将她整个拉入怀里，就这样，阿肃又趴在了地上，只是这次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怀里。

        “地上凉，我手不方便，你自己将被子盖上。”声音很轻柔，只是右手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了。

        阿肃也不恼，只是笑着躺在他怀中，将身后多余的被子卷了上来，嘀咕道：“还好这被子够长。”

        “嗯。”陆湛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气？”

        “有点生气，但是比起我利用你，你做得还不够残忍。说起来，我更坏。”阿肃明白他所指的事情，不过就是先膈应膈应她，再利用她来让尹凤栖闭嘴，可这有什么好气的，最后尹家的烂摊子不还得他自己收拾嘛！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为了看看她疼不疼，不是自讨苦吃又是什么？可现在她并不想把脸面撕破，计划才刚刚开始，陆湛明对她还有用。

        “阿湛，你身上好香啊。”阿肃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困倦，闭上眼轻声说道：“还很暖。”

        陆湛明也没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横梁，复而垂下眼帘，默默问道：“郁宁是不是注定不会爱我？”

        “嗯。”阿肃没抬眼，只是往他身上挪了挪，在黑暗中感受他身上的温度，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阿肃死了，郁宁便会爱上你。”

        她没有骗他，此番行动只有五分胜算。

        赢了，就带师傅逍遥生活；输了，就让他俩相互生恨。

        哪样都不亏。

        他低头，摸了摸垂在右手上她的长发，长发顺着指尖的缝隙滑落下去，他忽地笑起来，“好，那就看看是我先爱上阿肃，还是郁宁先爱上陆湛明。”

        声音很轻，带着一些凉意却让阿肃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凡事有选择总比没得选好啊！

        石头回来时，脸色不太好看。

        严格来说，是石头和一众医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特别是梁引文这个迂腐老头，看到陆湛明躺在地上、盖着被子、怀里还抱着阿肃，差点就要把不知礼义廉耻这六个字生生骂在阿肃头上。

        说实话，阿肃也被吓了一跳。

        她刚准备进入梦乡见周公了，石头便慌张地带着梁老头从天而降。

        是的，就哐当那么一下，从空中跳到了院子中，又猛然跑进了房里来。

        虽然石头后来解释说是因为自己太担心太子殿下的伤势了，情急之下才不得已使用轻功的，但明显把阿肃吓醒了，还又将陆湛明抱得更紧了。

        导致梁老头责怪道：“太子殿下骨折本无大碍，修养百日便可痊愈，可刚才被姑娘那紧紧一抱，有根碎骨怕是要扎根深处，取不出来了。”

        “无妨。”陆湛明也不在意。

        “碎骨不取，日后痊愈，只要太子殿下手腕用力，便会有锥心刺骨般的疼痛。”梁老头不是唬人，他医术高超，断骨再接也不是难事，但碎的那块骨头微末大小，却刚好处于手腕交接处。

        “若硬取，手腕残废；若不取，刺骨疼痛。”梁引文将断骨接好，又不放心地提醒道：“太子身体异于常人，康健的总要快速些，可这几日还是要克制己身，莫好女色，避免伤病发作。”

        陆湛明点头，轻声说道：“多谢梁医官。”又让石头将梁引文妥善送回。

        等一众人都退下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阿肃首先低头认错，满含愧疚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害你碎了块骨头。”

        “不怪你。”陆湛明瞧着她低头难受的那副模样也不忍责怪，摸了摸头安慰道：“你也不知道的，是我没注意。”

        此时反而有些庆幸，还好护住了她，不然硬生生磕在地上的就是她的小脑袋瓜子了。

        阿肃听后有些稍稍得意，然后赔着笑，抬头真诚地说出：“那阿湛，以后我照顾你吧！”

        还没等陆湛明说话，便抢先将他按在床上：“阿湛，乖，你乖乖睡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

        陆湛明无奈地抬抬受伤的手臂，被木板块夹着未免有些滑稽。

        他微微侧头，轻声提醒：“只是骨折，不是残废，不需要卧床休息。”

        最后阿肃难免有些失望，止不住地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又委屈地说道：“可是我有些困了。”声音还带着一些疲累。

        陆湛明识相地往里挪了挪，留出一人位来，“躺下。”

        “嘿嘿，你最好了。”阿肃顺势脱了外衣，丢在地上，往被子里一钻。

        见陆湛明突然烧红的脸，又连忙解释道：“睡觉不脱外衣，不舒服。”

        “嗯。”陆湛明答得平静，心中却默念着：“克制己身，莫好女色。”

        阿肃躺在床上后，看着顶上的床梁有些出神，上面还雕刻着许多花鸟虫兽，看上去栩栩如生，她从前都没有这般仔细看过。

        “今天的衣服很好看。”身侧的陆湛明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来。

        “嗯？”阿肃有些疑惑，忽而侧身枕着手臂，看着他的侧脸，又笑着打趣道：“那我呢？好不好看？”

        “千姿百媚，娇俏动人。”侧目感觉到了她那使坏的眼神看了过来，陆湛明便紧紧闭上了眼，不去看她。

        刚刚推门进来时，以他的武功完全不会被阿肃拉倒，只是突然见她如此娇艳，有些出神，才会失了手被她带着摔了下去。

        “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给我一个名分。”

        阿肃知道他在装睡，便轻抬食指慢慢地从他鼻尖滑到嘴唇，他的鼻子挺拔俊俏，唇红如血，两颊的皮肤光滑细腻，这数万年来，她好像从没像这般近的仔细看过他。

        “好。”

        “我要太子妃之位。”

        “好，许你。”

        “那黄嘤嘤呢？”

        “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睡吧。”陆湛明伸出右手将阿肃搂了过来，若再不将她抱紧点，恐怕由着她这般碎碎念叨着，一中午都是要睡不着了。

        只是抱得紧了，身子越发热了，他深呼一口气默念着清心寡欲，克制己身。

        阿肃感觉到了他的异样，贴紧着他的怀里，小声坏笑道：“好，在你怀里睡得踏实。”心里却得意地暗暗道：“原来你还有这么慌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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