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霓裳誓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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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负手,稳稳立于最高位处,俯视着下方一切。而下方清冷如洗,已然空无一人,所有神仙,该散的散,该去的去,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把最后一位神仙都送走以后,身上随之换上银黑色的龙袍,似乎,要以此来祭奠结束的一切。
他的模样,让众仙家都以为,是为了祭奠天后身陨的悲痛,天上地下,无人知晓他到底做了什么。
不,还有一个人没走。
一道流光,见侍卫从下方显身,他说,就算所有人都走了,他都愿生死追随天帝陛下。
一阵寒风袭来,带动着润玉龙袍的衣角,面上苍白得毫无血色,身形却依旧挺拔,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神情。自古绝情帝王家,眼底划过一抹嘲讽,殊不知,一切好戏才刚刚开始。
侍卫毕恭毕敬,说:“陛下,天后娘娘身陨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六界,届时,众路上神就会去魔界寻仇。想想,真是大快人心!”
润玉低头,再抬首时一脸沉痛,刺红的双眼仿佛能落下几滴血泪来,喉间传来一阵酸涩,看着侍卫问道:“侍卫,你说,本座待弟弟一向不薄,很多次,即便他犯了天大的错误,本座都饶他不死,因为,本座作为他的兄长。可是为何,为何他连本座的爱人都不放过……”
“陛下……”侍卫随着润玉满面凄凉的样子亦跟着一痛,朝地面一跪,道:“陛下对魔尊的情义天地可鉴,只怪那魔尊忘恩负义,竟背着陛下作出如此违背天理的勾当,实在天地难容,天后娘娘的事,就算陛下不忍心出手,也有人会替天行道,把那群乱臣贼子通通铲除。”
一面是兄弟,一面是爱人,他太能明白天帝的苦心了。
未等润玉回答,侍卫蓦然察觉不对,他猛然抬眸,道:“陛下,属下记得,你曾说过你会杀了天后,难道?”
好一招借刀杀人?!
润玉面色不改,声音像含了沙子那般沙哑:“侍卫,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切莫妄下定论。”
“是!”侍卫拱手,到底是谁杀了天后,他大概已经心知肚明了。他有些被这样的润玉吓到,可转念一想,自古帝王,哪有仁慈之理,他说:“属下愿生死追随陛下!”
大概是寒风太凉,润玉轻咳一声说:“走吧,随本座去看看魔界那亲弟。”
“是!”
二人来到魔界时,又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墨渊举着长剑,对着重伤躺倒在地上的旭凤,同样躺在地上的还有鎏英,锦觅等人,后面,亦跪着一群伤亡惨重的魔兵。
看来墨渊上神一得消息便赶来魔界寻仇了。
这是墨渊上神第二次驾临魔界,目的皆为穗禾,幸运的是,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在魔界撞见那幅令人作呕的六界名画。可是也差那么一点,他来到的时候,禺疆宫内,高位上,旭凤双目无神,锦觅对着他正准备卸下自己的衣裳。
“说,为何要怂恿穗禾跳临渊台,记得本上神曾经说过,敢动她,定让你不得好死,整个魔界,都会和你一同陪葬!”墨渊面色冷漠,脸上还沾了点血,看上去如同地狱的修罗。
墨渊若是手上施展一招,便能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旭凤倒抽一口凉气,他闭了闭眼,未等他回答,一旁扶着他的锦觅便抢先一步说话:“为什么?穗禾本就罪有应得。”
墨渊掌心蓄起一股玄力,举手就往他们袭去,正当侍卫看得起劲时,忽然身旁那道身影快速闪过,挡了墨渊那一击。
胸口猛然一痛。
“陛下!”侍卫来不及反应,看着被墨渊击中躺倒在旭凤面前的润玉,当即脸色大变,想去顶住墨渊那一招时已经为时已晚。
旭凤愣愣的看着润玉此时背对着自己,硬生生替他扛下了墨渊一击,嘴角溢出鲜血,顿时凝眉。
锦觅目睹这一幕,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就连墨渊亦露出愕然之色,料想不到润玉突然来这一出。一时间,整个魔界一片震惊。“陛下!”侍卫飞跃过来扶起润玉,试图为他疗伤运转。
“天帝润玉,你这是作甚?”见到来者润玉,墨渊便收起还在运转玄力的掌心,站在原地不动,俯视着润玉,一贯白衣胜雪的他如今涅而不缁,深邃的眼瞳试图在看穿什么。
不对,他的一掌,用来对付对付旭凤还可以,可是以润玉的修为,实力哪一样都比旭凤要强,不至于被他一掌便伤得不成样子。
想到这儿,墨渊眼里多了几分深沉。
润玉抿了抿唇,脸色苍白,被击中的胸口处如同万箭穿心般,疼痛无比,他变得异常虚弱。声音沙哑:“墨渊…上神,是我教导无方,念在旭凤…乃本座至亲,还望墨渊上神饶他一命!”
“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旭凤心中腾起熊熊怒火,他知晓润玉阴险狡诈,这次又想如何?就在润玉为他挡下一掌时,他还差点就感动了,可是过去的种种经历告诉他,这件事情必有疑点。
“你给我闭嘴!”润玉一发制止了旭凤说话,闭了闭眼睛,拼命隐忍着胸口传来的阵痛,“你在魔界干的事,你以为我就不知晓吗?你以为你惹的麻烦还不够吗!”
墨渊上下审视着润玉和旭凤,并不关心此时在他眼前上演的一出兄弟情感,他问:“润玉,本上神且先不追究你包容至亲从前做过的事情,但是现在,魔尊旭凤怂恿穗禾跳下临渊台,这笔账本上神不能这样算了!”
润玉没有一丝犹豫,说道:“我愿,替她偿命!”
“陛下,万万不可!”侍卫痛心道。
润玉仰着头直视墨渊,尽管受着伤,气势上依旧不输任何人。他刺红了双眼,有泪水凝聚在眼底,酸涩道:“穗儿死了,我活着也没有意思。只念上神网开一面,能饶恕魔尊旭凤一命。”
墨渊皱眉,目光流转于魔界其他人身上,跪下的跪下,看戏的看戏,又不失狼狈。他是上神,体会不了润玉和旭凤的兄弟情,只觉得事情来得太蹊跷。
有一刹那觉得,这样的人,对穗禾真的有爱吗?
他变了,从前他白衣如初,清冷孤傲,现在一身黑衣衬得他更像是魔界的人,和魔界联手与之对抗。
墨渊质疑润玉的同时,亦看不起蜷缩在润玉身后的旭凤,冷漠的目光移到旭凤身上,沉默片刻,掌心又升起一股玄力,他说:“杀了穗禾的人,本上神一律不会放过,润玉,你且让开,有些账,本上神日后再与你算。”
润玉煞白着脸,未等他回话,一旁扶着旭凤的锦觅突然目露凶光,想站起来却根本没有力气,只好勉强支着身子,手指着润玉嘴上不饶人:“润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手段,你这个伪君子向来精明得很,天魔二界常年征战,如今到了我们魔界最落魄的时候,你会有这般好心?”她转而指向墨渊,大声道:“墨渊,你要杀便动手,反正现在穗禾已经死了,你就算把我魔界铲平,也救不回来穗禾!啊——”
忽然一阵尖锐的声音划过天际。
没等锦觅骂完,墨渊掌心的玄力已经绕过润玉,直直往锦觅击去。
不过轻轻一招,锦觅那破败的身子就被弹开几步远。
看着锦觅痛的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如同蚯蚓那般狼狈,润玉心里立即升起一丝快意,只是面上不显。
墨渊能下出如此重的手,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反而一贯清冷的心里便对其多了几分分量,以前爱极锦觅的时候,竟没发现她是这般给脸不要脸。
“觅儿!觅儿!”旭凤爬过去扶起瞬间痛晕过去的锦觅。转头看向墨渊,眼里竟蓄出了泪水,他脸上恨意明显:“墨渊,你有什么事冲着本尊来,伤害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没错,穗禾的确是本尊怂恿跳下临渊,本尊一人做事一人当,上神要杀便动手,放过觅儿,觅儿是无辜的。”
听到此话,润玉的眼里划过一抹嘲讽,隐忍着内心的怒火,此时恨不得立刻将旭凤原神俱灭,果然,他和锦觅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样愚蠢可极。
墨渊面色不改,手并没有放下,他眼神冷冽,道:“魔尊夫人出言不逊,辱骂上神,本上神只不过给她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
“你!”
旭凤凤眸一横,说:“穗禾她害死了这么多人,自然留不得,她死不足惜。”
教训完锦觅,墨渊便将目标投到旭凤身上,他这次来是要杀了旭凤替穗禾偿命的,正事还没干呢。润玉当然知道墨渊要做什么,他只身挡在旭凤锦觅面前,制止了墨渊下一步动作,梗着声音说:“墨渊上神,如果…如果我能找到穗禾,你就能…饶恕魔界对吗?”
此言一出,除了晕倒在地的锦觅,魔界上下均是震惊了双眼,传闻神仙一跳下临渊台,必死无疑,就连先花神梓芬,废天后荼姚,亦没有能逃过此劫,他怎么能找到穗禾。
墨渊亦是看着润玉沉默一阵,眼眸流转着异样的目光,他问:“天帝陛下,你以为你有几成把握?本上神,可没有那么容易被骗!”
“润玉所言句句属实,还望上神相信,给我些时日,我一定能找到穗禾,还上神一个解释!”润玉仰头直视墨渊,嘴角带血,眼神颇为坚定。
“更何况。”润玉单膝撑地,目光不自觉斜视旭凤等人时,那双幽冷的眼眸隐隐约约透着入骨的寒意,“穗禾是我的妻子,她身上的气息,我再熟悉不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无人能找得到她。”
润玉能有现在这般底气,不过是在心里面打了个赌,他打赌,只要他们之间还存在穗禾这样一个砝码,墨渊绝对不会现在就对他动手。
润玉定定的看着墨渊,寸目不离,只要墨渊还在犹豫,他心里的权衡就重了几分。
只见墨渊默默放下施法的手,空气中死一般的静寂,也罢,既然润玉口口声声说能找到穗禾,那便暂且相信他一回,再不济,加上魔界那群贱命陪葬也足够。
“本上神暂且先放过魔界,不过……”
“天帝润玉,希望你说话算话!”
思及至此,墨渊转过身,随着一道光便消失在魔界。
墨渊一走,怀中锦觅又昏睡不醒,旭凤急了眼睛,死死瞪着润玉的背影,想把气撒在润玉身上,无奈自己只身又打不过润玉,只是语里多了分底气,狠狠地哼了一句:“卑鄙!”
润玉转过身,面色苍白如纸,泛红的眼眸划过一道冷漠,举起手,指尖微微转动,艰难地运转着什么。
一旁沉默已久的鎏英突然拦在前面,警惕道:“润玉你要干什么?还害得我们魔界不够吗?”
润玉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疼,只手施法,一道水系灵力绕过鎏英往锦觅的身上渡去,声音清冷:“她被墨渊上神打伤,一时半会很难痊愈,我只是…替,魔尊夫人疗疗伤罢了……”
“你竟有这般好心!”
尽管旭凤和鎏英心里万般憎恨润玉,却也没有阻止润玉施法救锦觅。
施法时透过水系灵力的道道光亮,能清晰看见锦觅的脸在龙虎山一战后落下的疤痕,说起来也是惋惜,锦觅怎么说也是六界第一美人,如今容貌已毁,锦觅一定很伤心吧。若是当年锦觅跟随了自己,他一定不会让她受苦,可是穗禾跟着他,却吃了不少苦……
想到这儿,他手上施法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我突然发现,虽然我们之间有血脉在支撑,可是我一点都不了解你。”旭凤看着他施法说,语里嘲弄。
润玉蹙眉,不明。
旭凤轻笑一声,继续道:“蟠桃园那一场鸿门宴,你可以为了穗禾与我魔界公然作对。龙虎山对峙,你可以为了穗禾与魔界决一死战。而如今穗禾死了,被我挑唆跳下临渊台死的,你竟然没有带着天兵前来铲除魔界,而是在这里用苦肉计来装可怜,到底是为了什么。”
“润玉,你一向比我聪明,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是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旭凤满眼嘲讽。
润玉看了他一眼,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说起来我的确想杀了你为穗禾报仇,可惜我已命不久矣,很快就可随了穗禾而去。”但是你身上有穗禾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夺回来!嘴角轻启,后面那句,润玉没有说出来。
一番下来,眼见锦觅的脸色颇为好转,待回去好生照料,便可醒来。
只是耗费了灵力,润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旭凤抱起锦觅,魔界众人亦随之纷纷站起来,旭凤不再看他,落下最后一道命令:“你走吧,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不要再让本尊再见到你,魔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旭凤的背影愈来愈远,润玉勉强站起身,突然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他闭上眼睛便陷入了黑夜中。
“陛下!陛下!你怎么这么傻……”侍卫扶着润玉,立即将他带回到天界上去。
他醒转的时候,是在璇玑宫,自己的寝殿内,夜色朦胧,没有一点星光,仿佛全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看不了,摸不着。
润玉嘴角微凉,自从他当了天帝以来,便再也没有布过星,从此夜里只有月亮,没有星星。
胸口传来丝丝疼痛,是墨渊那一掌留下来的。
他的身子愈发虚弱了许多,一日不如一日,天界的神仙,走的走,散的散,药王不在,他没有疗伤的来源。
但他的身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唔……”他尝试动了动身子,却发现每动弹一下,浑身都如同有千万只蝼蚁侵蚀那般,疼痛难忍。
隐隐约约,他看见了一道身影朝他面前走来,愈来愈近,就这样无声站在床前,当看见那张熟悉的模样时,他的黑眸不再平静。
他抬起手,哽咽道:“穗,穗儿……”被我亲手杀害,扔下临渊台,你一定很痛吧。
穗禾朝他靠近,一身华贵的凤袍,凤冠霞帔,在夜色下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她的容颜一如以往,正是前几日她嫁给他时的样子,只是眼里对他,有着蚀骨的恨意。
相反润玉,面色惨白,双目无光,没有一丝天帝的风采,甚是狼狈。
真可怜,连润玉也忍不住嘲笑自己,白天端的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到了夜晚,反而是那么不堪一击。
他闭了闭眼,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也许,他才是真正没有脸面再见穗禾的人。
若穗禾即刻要了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
一股腥味弥漫四周,下一瞬他将身子蜷成一团。这是他被迫经历疼痛的第一个夜晚,将来,也会有无数个夜晚在疼痛中度过,彻夜难眠。
察觉到异样,侍卫从外头闯进,施法将殿内的所有烛灯点亮。
看到床上一滩血,躺在血泊中的润玉苍白着脸,宛如死尸那般,毫无生气,心里暗道不好,赶紧上前扶起润玉,探到他的脉搏极其虚弱,灵力一点一点在流逝,侍卫立即在他背后施法为其疗伤。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新婚一夜之间,润玉的身子比以往要差上许多,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
可是侍卫道行不高,他施法疗伤,润玉的病情,根本就不能药到病除。只见润玉紧闭着双眼,冷汗淋漓,薄唇如同附了层冰霜那般毫无血色,正轻轻呢喃着:“穗儿…穗儿……”
听见他凄凉的唤着穗禾的名字,身后施法的人顿了顿,一瞬痛心疾首,道:“陛下,天后娘娘已经死了。”侍卫不忍心看着陛下继续沦陷下去,可是,天后娘娘已经身陨,任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是啊,他的穗儿被他杀死了,天界上下,不会再有她的影子出现,刚才见到的,不过是幻觉罢了。侍卫运转法术为他逼出了些许寒气出来,润玉的喉里传来一股腥甜,有血顺势从他的嘴角边溢出。
“陛下!”侍卫从他的背后脱口一唤。
侍卫耗费了一番力气,才把润玉体内的那股疼意平息下去,看着侍卫施法后脸上困意明显,便让侍卫退下歇息去了。
他现在的身体无法让他正常运行灵力,就没有施法将自己一床血腥变回干净,偌大的璇玑宫殿此刻空无一人,他突然不想呆在这里了,没有穗禾,这无数个夜晚,他该如何去度过。
润玉踏出璇玑宫殿,孤身一人行走在小道上,夜空没有星星点缀,天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有一种仿佛被六界遗忘那般的感觉。迎面吹来一阵风,本就衣着单薄的他,素衣被风带起,若影若现透出他消瘦的背脊。
他又来到熟悉的临渊台前。
临渊台下漩涡鸣人,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
“你知道吗?我心里有个遗憾。”
他看着临渊台下的漩涡,身后黑发随风而舞,忽然平静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和谁说,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临渊台持续风声。
润玉苦笑着,继续说:“我们大婚的那一夜,实际上,连交杯酒都没有喝到。”
他从袖袋拿出方才在璇玑宫殿顺手带走的一壶酒盏,两只酒杯。仿佛面前的不是临渊台,而是天后穗禾。
“穗儿,切莫怪罪,我现在,就为你补回。”
润玉在两只酒杯上分别倒上了酒,双手各拿一只。然后痴痴的注视着临渊台下阵阵漩涡,仰头,将右手上持杯的酒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穿过喉咙异常酸涩,回首时润玉的眼眸已是刺红一片,似乎能落下血珠来,这是他喝过最烈,最苦的酒。剩下左手持的酒,白皙的手腕轻轻一斜,杯子里的酒顺势流下,落到临渊台下的层层乌云,阵阵漩涡之中,如同当初穗禾被吞噬那般,不留一丝痕迹。
——穗儿,对不起,是我的自私,让你受苦了。若有来世,我定不负你,我爱你!
泪水,顺着泛红的眼睛滑落,落到右手执的空酒杯里,润玉强忍着痛心,从未想过,他与穗儿的交杯酒,会以这般形式执行,这大概就是,六界唯一一场以临渊台替代新娘和新郎痛饮的交杯酒吧。
一连几天,锦觅仍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连巫医为她把脉时,也直摇头,旭凤愁得在床边两头踱步。一旁的鎏英再也没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润玉,她道:“定是那润玉施展了什么邪术,不行,我这就上天攻打润玉,为锦觅报仇!”
旭凤用帕子擦了擦锦觅的脸,问:“你现在要怎么上去?”
鎏英眼角一沉,冰冷的声音从她口中传来:“带兵去!”
旭凤听后,头痛更甚:“你看看现在魔界还有多少兵,你这样贸然上去,报仇不成,只会损失更多兵将。”
“可是……”鎏英正想说什么,外头有手下前来报信,说天帝陛下在外头求见。
鎏英顿时眼底一道精光迅速划过,一掌拍桌:“好啊,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还没有亲自找他算账,他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旭凤领着鎏英,及魔界几位手下踏出魔界,见到只有润玉侍卫二人守在外头,并无其他天兵天将。
“本尊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几日已经和天帝说得很清楚,魔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识相的话,就滚回你的天界去,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魔界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旭凤面色冰冷,进一步先发制人,天帝二字咬得很重。
润玉没有正面回应旭凤的话,他说:“若想救锦觅,只有两个办法。第一,魔尊与魔尊夫人来一场灵修,旭凤,你亲自把你的灵力渡给她。”
谁知旭凤一听,当场气得发狂,若不是有鎏英拦住,他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挫骨扬灰。
旭凤赤红的双眼对上润玉毫无情绪的目光,质问道:“润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润玉顿了顿,他清楚的看到,旭凤在听到灵修二字时,有着要冲上来大战一场的那股狠劲。心里一番痛恨自己一时的善忘,明知旭凤早就不为人道了,也难怪旭凤一副要生吃自己的模样。
真是悲哀。
他假装不明,收敛起方才假装替旭凤惋惜的神色:“什么意思?”
旭凤没有说话,以为润玉心底又在盘算着什么。
他实在不忍心看到旭凤被自己戳穿痛处时恼羞成怒的样子,便负手,眼睛却打量起旭凤身后那座布满乌云,暗无天日的魔界,心想着还不如替旭凤圆了这个慌罢,语里深不可测:“魔尊旭凤,若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便算了,我并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知道一时之间,要你相信我很难,不过眼下,你也只能相信我。这第二个法子,便是让我,来施法搭救锦觅。”
闻言,旭凤的身子猛然一颤。
“锦觅生于花界,花界向来阳光明媚,雨露均沾,相反魔界暗无天日,毫无生机,以锦觅脆弱的身子来看,根本无力抵抗魔气,再加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铁打的身子,自然是忍受不了的。”
“我就不一样,我从小便修行水术,自然就懂得如何滋润花界最鲜艳的花朵,所以,论以水术去滋润锦觅,这六界上下,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旭凤根本不吃润玉那套,他带着戒备,说:“你以为,本尊就不能带她去花界休养么?”
润玉微笑着点头,语里带了点讽刺的味道,当然旭凤并没有察觉到,他说:“那会我为锦觅施法疗伤的时候,顺势为她探了下脉搏,墨渊上神下手极重,旭凤,锦觅的伤势可不是花界轻易能治的。”看着旭凤仍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他又道:“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不过,锦觅的病情可拖不得。”
旭凤紧握着双拳,沉默一阵,终究道:“若你能救活觅儿,那你便留在魔界,为觅儿疗伤。”如果润玉真是唯一能救锦觅的人,那么为了锦觅,他可以连尊严都不要,他只要锦觅活着。
“凤兄!”鎏英始终觉得,把润玉留在魔界,是个祸患。更何况,润玉本对锦觅有过旧情,他就不怕,润玉会趁机夺回锦觅,报复魔界么。
鎏英怨毒的目光斜视润玉,这个伪君子,真不是省油的灯。
旭凤不理会鎏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又补上一句:“但是你在魔界期间,本尊会派人时时刻刻监视。”
“好。”众人都没有看到润玉此刻的神情,再抬首时,一贯惨白的面色在努力尝试着笑得更温暖,眼神一一划过旭凤等人,他说:“旭凤,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请你放心,我与魔尊夫人已经是过去了,一旦把魔尊夫人的伤治好,我便即刻离去,寻找穗禾。”
旭凤看着润玉一副自欺欺人的样子,他问:“神仙一旦跳下临渊台,必死无疑,你要怎么找到穗禾,可别告诉我,这是你策划的一场缓兵之计。”
“我会找到她的。”
“前提,我会先治好锦觅的伤。”
从旭凤的眼眸里看到了不甘,润玉俯身拱手:“日子很长,润玉在此,先预祝魔尊与魔尊夫人长长久久。”
话落,润玉不由得多看了旭凤两眼,只见旭凤的眼眸顿时沉了下去。
长长久久?
旭凤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也隐瞒了锦觅多年,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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