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丘小夏的心思

觉得自己迈出了重大一步的秋小丘心情极好地回到了家里，丘菊在门口等她，“小姐，二小姐在你房里等你好些时候了。”

        丘二老爷那日将丘小夏强行带离送去见了京城来的女官后，丘小夏就不曾再回来过了。秋小丘也很是担心她的状况，只听方芙蕖说进京的五位千金名单已定，女官对此都没有什么异议，而丘小夏正在其中。

        丘小夏甚至都等不及在屋内坐着，她焦急地在门口踱步，不时地看向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秋小丘问道。

        丘小夏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不能进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唐公子。小秋，你带我去找唐双元吧，我知道唐公子是寇大娘的远房侄子，寇大娘待你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你去找他，他一定会见你的。”

        这个要求有些猝不及防，丘小夏还不知道唐双元就是寇鱼。秋小丘看着丘小夏那双狂热的眼睛，好像忽然明白了她的目的。

        寇鱼英雄救美，不会救出桃花运来了吧。

        秋小丘问她，“你喜欢唐公子？”

        丘小夏嗫嚅着开口，“不，不，我只是想见他。”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只是当贾氏趾高气昂地到她面前，说不久后被选中的小姐们就要进京时，她忽然想见见他。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丘小夏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来找秋小丘的路上，她又期盼又焦急，但是却不后悔。

        秋小丘陷入了为难的境地，她担心这段如同横生枝节的情愫，会不会影响寇鱼和方芙蕖之间的关系。她同样不知道，如果没有自己出现，原来世界里的丘小夏还会不会对寇鱼扮成的唐双元产生好感。

        但是这几天不行，寇鱼在审案，正是关键的时候。秋小丘道，“三天后，你能等吗。”

        丘小夏摇头，“我想今晚就去见他。”

        如果不是自己代替闭月赴宴，李薇全家下狱，丘小夏不一定会入宫。

        是从此远离家乡，被困在宫墙之中啊，没有亲朋，更遑论表达自己情感的宫墙。

        秋小丘叹了口气，对旁边的丘菊道，“去术师府告诉川流，小秋想带着姐姐为了她进京的事情，今晚拜访术师夫人。”

        寇鱼为了避免被人怀疑，除了处理府衙事务几乎很少离开术师府。而往来丘府和术师府邸传递消息的工作，向来是姚荷生亲自做的。不过这位大爷神龙见首不见尾，时常也有找不见人的时候，川流是袁管家专门给方芙蕖驾车的小厮，有重要事情需要见面的时候，就由他驾车悄悄接送。

        方芙蕖正为之后准备送别女官和五位秀女们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她学的是医术，对这些庶务并不精通。可是明明都是没做过，寇鱼却对这些事情信手拈来，这些天下来，已然能做到在湖州城衙上下如鱼得水，宽严并济了。

        此时如果他在一旁，看到自己现在毫无头绪的样子，一定会一边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分散她的压力，一边将她手上的事情接过去，然后一件件做的有条不紊。方芙蕖从来不怀疑他的能力。

        术师府的下人上前回禀，“夫人，丘府的人来传话说丘三小姐和选中的秀女丘小夏，今晚来拜会夫人，以及大人。”

        方芙蕖道，“必定是为了入京的事情，我戌时去城衙找大人，让她们这个时辰来，到时一起去吧。”

        丘小夏在房内等得心不在焉，直到丘菊带来确切的消息，晚间可以和术师夫人一同前去府衙拜会唐大人，她的表情欢欣片刻后又有些犹疑，“小秋，我们不能直接去见唐术师么。”

        秋小丘看着她的神色变化，“二堂姐如此急切地想要见到术师大人，必定是极为紧要的事情，可愿意和我先说说吗？”

        丘小夏连连摇头，“不，不，没什么。”

        李青云被抓后，全城的百姓都很受震动，白日里的繁华都夹杂着小心翼翼，夜间时，几乎所有的商贩都会早早收起摊位。只有夜幕下的打更人，在空旷的街市里提着一盏灯笼巡弋。

        他们可能没有什么敏锐的官场嗅觉，但是大魏积年的沉冗国祚让百姓也培养出一种谨小慎微的本能，没有身家，没有背景的话，就要少惹事上身。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

        打更人麻木懒散的长音在寂静的巷子里飘渺，断断续续不知会扰到几家人的晚饭。

        川流一提绳辔，马车便在路面上匆匆驶过，留下哒哒的声响。

        车内的方芙蕖关切地问丘小夏，“丘姑娘可是因为进京的事情为难，如果是关于行程离乡等事情，术师府都会帮忙打点的。如果是要辞掉进京之事，却是难了，这事情已经在女官们那里定下，就算是夫君只怕也不好多开口。”

        方芙蕖的温和在丘小夏的眼里失去了温度，唐公子喜欢的是这样知书达理的姑娘吗，那我也不差的。琴棋书画，丘家的姑娘们学的并不少。

        丘小夏缄默着没有答话，她要为自己搏一回，至少要让唐公子知道自己的心意。若真是无意，又怎么会三番两次救自己于困境呢。

        到了城衙门口，方芙蕖带着丘家的两位姑娘进了会客厅，让她们稍待片刻。出门后她悄悄吩咐川流，“烦请给我师弟传话。”

        披星而归的姚荷生收到了方芙蕖让人传来的密信，夜探湖州城大牢。

        姚荷生换下了青色的长衫，将发丝用黑玉冠全部束起，利落地离开了丘府，如同一只游隼扎进了夜色里。

        李青云披头散发地被吊在刑房的房梁上，双臂因为脱力早已失去知觉，血污沿着吊起的绳索一滴滴落在地面上，随着他被抽打时的晃动，在地面上形成了不规则的血迹圆圈。

        起初他因为刑罚而撕扯着嗓子叫喊，如今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李青云被审了多久，寇鱼就在这里面不改色地坐了多久，不过这份淡定也只是在狱卒们的眼里。寇鱼心里十分震惊于这里的手段，只是一个小小的湖州而已，官差和衙役就敢称霸一地，让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压制住这些人的方法，唯有比他们更冷漠无情。不然一旦被这些蛇虫鼠蚁意识到，所谓术师的外袍看起来如此华美，实则却弱不禁风，他们会马上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啃食掉唐双元这个外壳，再伺机寻找下一个可以加官进爵的食物。

        狱卒打断了他的思绪，“大人，已经两天了，李青云还是不肯招。”

        寇鱼点了点头，“按照你们以前的规矩办吧。”

        狱卒犹豫道，“大人的意思是”

        寇鱼不耐烦地抬头看他，“李大人细皮嫩肉的，当然要缜密细小的刑罚才适合他。上针吧，留着口气，别弄死了，然后把他放在这儿让他好好想想，咱们一直招待李大人，人家也没有时间思考啊。留两个人看着就行了，你们也歇一歇，本官先歇着去了。”

        狱卒恭谦着弯腰，“小的明白了，大人慢走。”

        方芙蕖久而未归，会客厅内，秋小丘看着丘小夏手中的茶杯端起又放下，眼神四处张望坐立不安。直到丘小夏再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出去找找看，就匆匆离开了。

        丘二老爷家的府邸也算是奢华了，但是比起会享乐的李青云还是差了些意思。丘小夏在偌大的城衙后园很快就失去了方向，她既不想问仆从，也不想去找方芙蕖，她想自己去找唐双元，和他单独说话。

        不知何时她已经转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假山后面，路过的人不是刻意走过来几乎发现不了这里，丘小夏靠着假山休息。

        突然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靠近，丘小夏急忙屏气，生怕被人发现。只听一个男声说道，“我昨日就已将此事禀报给了张大人，目前还没有回信。”

        “唐双元的动作很快，李青云就快要撑不住了，你在牢里多打听着些，务必不能让他吐出陈家的事情来。”

        “如果李青云都招了呢。”

        “那就让李家人和唐双元一起，到银鱼山上作伴去吧。”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话音也慢听不见了。丘小夏的腿一软，滑坐在地面上，她精心装扮过的繁琐衣裙压断了一根凋零在春日里的枯枝，断裂声在安静的夜晚听得格外分明。

        “谁在那里！”远去的两人警觉地回头，又大步走了回来。

        “是谁！”更远处又有人大声喝住了他们，“你们不好好地当值，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这两个侍从忙做出唯唯诺诺地样子，对着训斥他们的人连连作揖，顾不上查探，忙不迭地离开了。

        “大人，应该是衙中偷懒的仆从。”

        寇鱼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惊出一身冷汗的丘小夏惊喜地把住假山石块，从后面探出头来，真的是唐术师。她来不及整理狼狈的衣裙，急忙从假山后转出。

        寇鱼只见她磕磕绊绊地跑到自己面前说，“唐公子，刚刚那两个人要对你不利。我听他们说如果李青云说出了陈家的事情，就要让你和之前的术士们一样，到银鱼山上去。”

        丘小夏也不明白这其中都是什么意思，但关乎唐双元就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说完这句话，丘小夏如释重负摇摇欲坠。

        寇鱼一把扶住了她，转头吩咐刚刚喝住那二人的兵队长钱贵，“这女子受了惊吓，找个郎中来，把刚刚那二人单独关押起来，分别审理。”

        钱贵领命而去，寇鱼不甚确定地问，“你，是小秋的堂姐吧。”

        丘小夏高兴地连连点头，他果然是记得她的。她又紧张又兴奋地说，“其实，是我求小秋带我来见唐公子的。唐公子，我不想进宫，只求留在你身边。”

        寇鱼皱眉，“丘姑娘，进宫之事我是无权干涉的，而且我已经有夫人了，相信你也已经见过她几次了。”

        丘小夏慌忙抓住寇鱼要推开她的手，连连摇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的，哪怕留在你身边做个洒扫的丫头也好。”

        在寇鱼看来，丘小夏大概是想因为进宫之事，急于寻求托庇才找到他。但这种方法并不可取，因此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谢姑娘错爱，但唐某心中只有夫人，也唯有夫人。而且我目前的心神都在这湖州城的官场上，日后也只一心希望能飞黄腾达，并无那方面的心思。多谢丘姑娘将今晚之事相告，你且养好心神，准备在进宫之事上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尽可以去找芙蕖。”然后将丘小夏交给了带着郎中上前来的两个丫鬟，就匆匆离去了。

        丘小夏连他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叫出，寇鱼就已经走远了。

        唐双元说，他的心神都在官场上，没有多余的分给她。自己的亲爹要她进宫，也是为了得一个国丈的名号作威作福。继母贾氏欺压自己，三伯想救她却碍于女官们的权势无所作为。

        都是因为权势财力。

        丫鬟们连忙上前扶住脱力的丘小夏，听到她喃喃地问，“方芙蕖也是出自高门权贵家的女子吗？”

        两个丫鬟看了看彼此，不知道如何回答，“应该是吧，听说夫人是三大派中的得意弟子呢，三大派那种地方，和各大州府的名门书院一样，没有权势普通人哪里进得去呢。”

        丘小夏想，权势是这么好的东西啊，她认识的人都畏惧她，追逐它。好东西，她怎么就不能有呢。天底下最容易得到这种好东西的地方，还有比皇帝身边更近的吗。

        丘小夏借着丫鬟的力站了起来，她精心挑选过的纯色衣裙沾染了褐色的泥污，而有些东西就如同这些泥污一样，如果不立时清洗掉，就会永远留下显眼的痕迹了。


　　https://fozhldaoxs.cc/book/54892443/6452435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l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l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