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偶像（4）

徐行举着手机看时间，7点已过半小时，而暮然一切正常，正托腮眼巴巴的回看他。

        “我说真的，真的感觉她消失了。”暮然起身转了个圈，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的展示一遍，“我再也没有打瞌睡和记忆跳章的情况发生了。”

        “我觉得，”暮然认真的建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剧组了？你也该去处理一下期末考试的问题啊。”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徐行拍了拍暮然的头，捋顺了炸毛的小狮子狗，靠着她坐在一起，“但我们来剧组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嗯？”暮然疑惑。

        徐行：“第一，和纪忆还做不到心平气和的聊天。我总感觉，幺娘还在，她的心结没有打开，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那第二呢？”暮然问。

        “第二，是找半仙道人。”徐行开口话讲一半，看到暮然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远处的纪忆，慢吞吞的靠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信封，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

        暮然：“他是要过来吗？”

        “瞧着那一脸便秘样儿，应该是有话要找你说。”徐行虽然严谨，但为人一向温和，难得从他嘴里听到这么严苛的评语，暮然忍不住轻笑出声。

        “大叔，你最近是不是被仙儿给带坏了？”暮然笑道。

        “你俩不逞多让吧。”徐行牙尖嘴利的回怼，“怕是得我走了，他才会过来。我去食堂找简凡，就在附近，有事儿喊我。”

        暮然一个巴掌脆生的打在徐行的肩头，“去吧，滚球兽！”

        “…”徐行翻了个白眼，默默无语的离开。

        果真如他所言，纪忆看到徐行离开后，墨迹着脚步走上前来。他倒是很注重场面礼仪，先把带来的信封正面朝上递过，说，“今天半仙道人来剧组参观，送了两张票，是他下周签售会的门票。”

        “哦？可我已经有了呢。”暮然摸下外套口袋，拿出一张长方形彩色卡纸，和纪忆信封里装的是同样的票券，“简凡说是白拉普送她的。”

        “哦，对，是，今天不止半仙道人，还有白拉普，还有…”纪忆顿了一秒补充说，“还有我爸也来了。”

        “你那19s视频的事？”暮然关心问。

        “已经解决了，你不需要太有压力。”纪忆坦诚道歉，“说起来也是我的不好，第一次见面，就凶你。你很委屈吧。”

        “？”暮然对于幺娘的片段，记忆为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沉默应对。

        但这段沉默空白，在纪忆的眼里算是认可了他刚刚的发言。她委屈了，心酸了，悲伤了。

        “你来找我是有话要说吧？”暮然忍不住反问，心里想的却是徐行刚刚的评价，一脸便秘样儿，真是丝毫不错。

        “长生镜在你手里吧？”这次纪忆选择单刀直入。暗藏在隔壁包厢，只有一道屏风外加一帘薄纱相隔的徐行，听得十分真切。

        果然，和他所料不差，那面古怪镜子，就是书中所写的长生镜。

        “小说里的那面？”暮然回的声音有些发飘，难道推测都是真的？

        看书时最害怕的莫过于在故事底下发现一行小字：该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

        “长生镜本是纪家的财产，被我太爷爷纪云平弄丢了。1899年，纪府突发大火，我太爷爷有一房姨太太，就在火场里消失不见了，她叫幺娘。”纪忆目光炯炯的看着眼前人，细到睫毛频繁眨动的不安，他都丝毫不放过，“你就是那个幺娘，对不对？”

        暮然一时安静。

        纪忆在心平气和的同她聊天，在和她聊有关幺娘的前尘过往。这场景明明是他们口头应允了幺娘的需求，是他们进入剧组的首要目标，但偏偏不巧的是，幺娘已经多日不再出现了。

        这该怎么办？暮然胡乱的想。

        那厢纪忆继续道，“你是不是从1899年穿越来的？我之前还以为你们俩是双胞胎，才会搞这种人格分裂的事。你要是穿越，是魂穿吧？那你是死后穿还是死前穿？魂穿一般会把身体留在原地的。但为什么家族史直接报你失踪呢？穿越到底是什么感觉啊？我看小说描写的过程挺简单的…”

        “呵。”暮然被纪忆乱七八糟的一通话，彻底搅停机了，“你晋江小说看多了吧？”

        纪忆：“所以呢？你不是穿越，难道是重生？”

        暮然悠悠闭眼，在内心念叨了一遍又一遍：幺娘啊幺娘，你要是能听见就赶快出来现身吧。纪忆他来了，他主动向你走来了，这不该是你梦寐以求的场景吗？我已经回答不了他提的任何问题了。你要是听见就赶快变身出来，堵上他的嘴，也解开你的结！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从暮然内心深处绽放，像一朵七色堇，每瓣花都带着不同的光彩，一点点在打开。暮然只觉周身的气流在缓缓加速，她脚步轻盈，身体便浮上半空。而最初绽放的七色堇，已经大到吞并了天地，在无垠的宇宙中，舒展身形。

        暮然赤脚漂浮于暗黑夜空之中，七色堇在脚下瓣瓣沉浮。一个影子站在花蕊正中，暮然离得远极了，只看那婀娜多姿，是个女人身影。暮然探起身子，想瞧个仔细，随着心念涌动，人竟飘飘然的向着花蕊飞奔而去。

        正中那影子，扬手向她挥着，人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暮然飞得越来越快，距离七色堇也越来越近，花朵已经大到看不见边际，她见黄绒绒的花蕊似风吹麦浪，左右飘摇，而正中的影子就站在黄澄澄的麦田里，翘首以盼。

        终于，暮然飞到快要落地的高度时，她心念想着降速，人也如同背上降落伞一样，轻飘飘的落下。

        暮然踩了地，才发现，这里的花蕊很高，每一株都有半人高，而且长得又浓又密。她拨开拦路的阻碍，一点点走向那个背朝她的影子。

        那人，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终于，在快拍到她时，影子转过身来。

        暮然活了25年，抛去人在前三岁时是没有任何记忆的，那暮然至少照了22年镜子，对于自己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影子，转过身来，竟和暮然是一模一样的，分毫不差。

        “你是谁？”暮然伸出去的手，瑟缩的收回，她仔细打量着对方的任何细节，但不管怎么看，都是太像了，太像自己了！

        “幺娘啊。”对方回答。

        “你怎么会和我长得一样！”暮然不解，她知道，在这个神奇的国度里，见到的必然是幺娘了，但——

        “我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幺娘抬眉，混沌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有白光洒进，落下满天星河，“我原以为他再也不想同我讲话了。”

        幺娘：“我都做好在你内心深处长眠的准备了。是你唤醒了我。”

        幺娘微笑对上了暮然的眼睛，说：“你终于接纳了我。”

        话落，天空上白色裂缝越开越大，星河已经漫下，点点落在幺娘的身上，她的身影越来越飘渺，越来越模糊，她最后留言，说的是，“那我去了。”人就一道白光，飘了出去。

        暮然还在四下寻觅，眼睛却像过电影一样，看见自己开了口，看见纪忆慌了神，但这一切的一切，她却从未参与。

        暮然切换成幺娘后，微闭的双眼渐渐睁开，这个过程很短，短到纪忆都没有发现，人就变化完了。

        “云…”纪忆的面孔离得太近，近到幺娘刚睁眼时，还恍惚如昨，还沉浸与纪云平的恩爱往事中，差点失口叫错了人，“纪忆。”她匆忙改称呼。

        “哎呀，不管你是不是重生了，你肯定是幺娘暮依依，对不对？”

        “你为什么姓幺？”纪云平双手枕着后脑，仰卧在绿草坪上。

        “老爷，我姓暮，叫暮依依。”幺娘躬身跪在纪云平头顶不远处，手里举着团扇，一下一下的轻扇凉风。

        “哦哟。我怎么又忘了！”纪云平懊恼一声，“那幺娘是怎么来的？乳名吗？”

        “不是，幺娘是孤儿，没有爹妈，何来乳名。”幺娘低眉，掩去悲伤，“是徐管家给起的。”

        “徐管家？”纪云平惊喜坐起身来，“徐行吗？”

        幺娘扇风的手却停下来，摇摇头说，“徐管家是徐治世啊。”

        “哦。”纪云平挠了挠头，又重新躺回了草地上。

        “徐管家说我依依这个名字，像麻将牌里的幺鸡，就因为这个叫我幺娘了。”

        纪云平：“这理由真是奇怪。不过‘幺’都是指排行最末的，一般都最受宠。寓意还不错。”

        幺娘忐忑问上一句，“那老爷是喜欢幺娘的名字，还是这个称呼呢？”

        纪云平抬眉，从下而上看到一个涨红了脸的小侍女，听她结结巴巴的说话，一时觉得好笑，“我干嘛要喜欢？名字还是别称都是你的，福气也是你自己的。自己的东西，要好好把握，别总让旁人拿捏了。”

        纪云平：“听明白了吗？幺娘暮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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