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书斋

那红衣女子的丫鬟得到指示后，一把拉起地上的丫鬟反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晚中十分明显。

        然后大声呵斥到，“你这不长眼的贱蹄子，谁都敢往上撞，这可是王夫人，若是今晚国公召寝因为你耽误了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地上的丫鬟被打的愣住，脸上立马肿了起来。一听这丫鬟所说，立马哆嗦着伏身磕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国公爷对我家主子那是十分疼爱，今晚一回府就派人来请。你可不要因为我们入府晚就觉得我家主子好欺负，有些个入府早的主子都不及我家主子得国公爷宠爱。”这次声音大的不用柳琰细细去听就可以听得明白。

        “好了，绿萼，不要让国公久等了。”红衣女子笑得妖艳，说得也是十分妩媚。然后扶着的绿萼一扭一扭的走了，留下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小丫鬟。

        柳琰收回视线，喝了一口凉茶。凌国公的正妻是当今圣上的皇姐上阳公主，但他爱美人是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无论是谁献上美人画像，只要他看上眼了，便会派人去府里接。民间对此也有几则闲谈。

        这第一则闲谈，“天下美人何其多，七弯巷里占一半”。这七弯巷尽头便是国公府，说得便是国公府里美人如云，更是被人添油加醋的说堪比后宫。

        这第二则闲谈是说，虽然这国公府里美人如云，但是凌国公却无子嗣。坊间有传闻说这是因为国公对公主痴情。公主身子弱，常年卧床养病。而凌国公在曾当面对先帝立誓，将长子要留给正室的，因此只得等上阳公主养好身体再开枝散叶。甚至有文人添油加醋为两人写词，在街边巷尾传唱。还有传闻说是因为国公在朝中有众多对手，子嗣都被保护起来了不为外人道也，因此这国公府里里外外全都布满高手。更有传闻说是国公那里不行，所以只能广收美女，相望止渴。

        关于凌彻所有的传言柳琰都是知道的，自从她能出来行动后，她便到处收集关于他的消息，只是收集得越多她便觉得这与当年记忆中的少年偏差越大。

        但她也知道这些传言大多真假参半，无论如何还是要自己去看看。

        先皇在时，还是大将军的凌彻在府中深居简出，闭门不见外客。柳琰直接翻进去找他，差点被护院高手杀了，献上自己的画像，也石沉大海。

        直到今天，柳琰得到消息，韩相给被新封为国公的凌彻递了请柬，因此她不管不顾就跟来了，再小的机会她都要试试。

        柳琰感叹，上天还是垂怜她的，今天故人终于相逢，还被他带回了府里。

        柳琰望着王夫人走向隋珠楼的身影，捏着装有凉茶的小杯的手指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杯子立马四分五裂。

        柳琰低头看着手指，上面有一道细小的口子正在向外渗血，呵呵的自嘲了两声。重生过来，她灭门之仇无处报，天地之间，只能拖着十二岁孩提之身，无人依靠。存在的意义也就只剩下行重哥哥了，她一直念着他，想找到他，然后如当年他对她所说，嫁给他。只可惜，终不似少年游。

        如今相见的执念已解，他们之间已隔着太多，故人的心意她也不敢再猜。

        那就这样吧，两世为人，这个世间也没了其他牵挂之物，那这剩下的时间，守在他身边好好的看着他。

        思及此，柳琰翻身下房，进屋休息。

        这边王氏带着绿萼到了隋珠楼，楼下一小厮见着立马迎上去，“王夫人，国公爷吩咐先换身衣服再去书斋。”

        这隋珠楼一直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穿着鲜艳者不让上楼，如果是被召而来的则在旁边房间换素衣再上楼，这是凌彻一开始便定下的。

        府里的夫人只要来过一次的便都明白，小厮心中顿时明了，这王夫人应该是第一次来。

        王氏心中疑惑，但见是国公吩咐的，也没说什么，跟着小厮进了一旁房间换衣服。

        再出来，王氏穿着一件素雅的青绿色衣衫。她心中闷闷，自觉衣装太平淡，少了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王氏一走进书斋，看到姜氏已经在书房里，正安静的坐在书架旁拿着一本书看。那姜氏见她来，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继续看书了。

        王氏顿感心中不快，竟让她抢先过来了。见她同样穿着素雅，自认还是自己更妩媚多情，心情又明快不少。

        国公府的书斋不似普通人家主人常邀知音佳友来访，国公府的书斋是国公爷的私人地方，没有召唤便不得入内。书斋在隋珠楼二楼，约莫四间房大小，呈长形，入口三间房皆陈列藏书。从兵法史书到医术杂学都有收集。最后一间房放着高低错落的坐具与几案。

        一旁还放置了一个香几，上面的香炉正散发出阵阵檀香，旁边还有一盆绿植，看不出是什么，郁郁葱葱，没有修剪的痕迹，说实话和书斋的雅致完全不搭。

        王氏目光向书房的深处探去，一眼便看见几案前的凌彻，月光从窗外泻进来，正好洒在他头上，给乌黑的头发镀上一层高光。一旁的烛灯隐隐约约，使他俊美的面容时隐时现。一只缠着白条的手正举着精巧的酒杯。

        “妾身来迟了，让国公久等了。”王氏一边娇滴滴的说，一边扭着往凌彻那走去。

        “也不迟，本国公一人看书觉得无趣，所以找来你们伴读，你们自便。”凌彻带着笑意的说道，只不过听起来却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国公今日外出操劳，妾身和嬷嬷们学了一点按摩方法，还希望国公不要嫌弃。”王氏也不去书架旁，这次说得更妩媚了。

        “本国公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凌彻声音冷了下去，直直盯着王氏。

        王氏只觉周遭突然寒冷，也不敢再往前走去，便看看四周，只放置了两把椅子，一把姜氏正坐着，一把在旁边空着。

        王氏心下也明白了，挑了一本书，坐在凳子上开始看书。

        可她本就不爱看书，随手一拿，拿到了一本兵书，读了两行只觉头脑发胀，坐立难安。

        王氏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望向凌彻，见他正看着她们两个，眸色深沉，带着些许留恋，然后一口饮尽手边的酒，又自顾自的倒了一杯。

        王氏心中大喜，国公在看着她，虽然那眼神太复杂她看不懂，但是在那中间她没看出讨厌。

        “国公，为何一人喝闷酒呢，让妾身陪您一起喝吧。”王氏大着胆子说道，声音极其妩媚。一旁的姜氏充耳不闻，继续看书。

        “哦？谁告诉你我在喝闷酒。”声音中带着几许笑意，“本国公今晚十分高兴，是这四年来最开心的时候了。哈哈哈哈。”

        凌彻说完突然阴沉着脸，冷冷的说，“还有，我什么时候让你说话了，你要是再说一句，再乱看一下，明早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王氏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立，立马低下头，拿着书读起来。只是这书她是读不起兴致来，一会便觉得眼皮要粘上了。可每次她要睡着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酒杯碰撞的声音便传来，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书斋中却是十分明显。

        酒杯碰撞的声音本不可怕，但那制造声音的人却很可怕，这声音每次都能把她吓醒。

        天蒙蒙亮的时候，凌彻叫人将两人打发走了。王氏走的时候几乎要倒在绿萼身上，另一边姜氏也是搀扶着小丫鬟回各自房中。

        还在书斋中的凌彻，拿起香几一旁放置的浇瓶，小心翼翼的为那盆绿植浇水。眼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柔和伤感，他自言自语道，“现在大仇终于得报，就只等这最后的一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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