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2

安妮的身上有神秘的力量，汤姆的身上也有奇怪的力量。

        汤姆说我们的力量是长久的，跟其他的人完全不同。

        安妮一直为此感到不安，好似快够着潮水的鱼看见一双光脚丫朝这处走来，不由得有些郁闷，想着：

        我差点要在这糟糕的沙滩上晒死了，终于费劲力气要钻到海里面去，怎么又要让我着急地揣测这人，他是否要把我带回家，他是否要把我摔进锅里？命运总是搞些鱼心惶惶的事儿出来。

        汤姆知道后说她是个白痴，不懂得这些神秘的力量带来的好处。

        自从汤姆不让安妮与老朋友来往后，安妮就开始表现得很顺从。可有些话被她真心实意地说出来，汤姆总感觉被冒犯到：

        “那为什么它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变化呢？在拥有它之前，我的目标是让自己每天都吃上面包与羹汤，拥有它之后，我的目标还是让自己每天都吃上面包与羹汤。”

        汤姆那只瘦弱的手举起来，在他胸前紧紧地握住。整个人跟胡椒罐一样剧烈地抖动起来，只是撒出来的不是胡椒粉末，而是一句接一句的“蠢货”与“白痴”。

        他很气愤，小小的身躯下迸发着与眼一致的深红怒火。

        “你居然只想着让它改变你的面包大小吗？它会使你得到更多的东西，比如说把这栋讨厌的建筑毁掉，把这里吵闹的家伙们都驱赶出去——”

        “你好凶，汤姆。”

        安妮乖巧地插了一句，像是在迫不及待地回答问题。

        汤姆苍白的脸上因愠生红，他觉得自己就像平日里最鄙弃的人一样，对着一块木头、一团棉花，甚至是一块石头述说天真烂漫的梦想。

        他对安妮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最大的限度，眼中闪动着红光，一个恶魔般的念头从心里产生，仿佛在无形之中，有一股恶臭的浓烟在他的大脑里升腾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汤姆。”

        安妮几乎是在他快做出点什么的时候发出了欢快的声音，汤姆简直想要掐烂这张嘴。

        “它会带来我们从来没有过的东西，甚至是其他人都没有的东西，可能是宝石、黄金”

        汤姆的怒火来去匆匆，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但他开始一言不发了，站在那里等着安妮进一步地讲出对神秘力量的见解。

        安妮继续说：

        “它会让我们过得更好，但是汤姆，我的目标一直是面包与羹汤，它不会让我变得更好了呀。”

        “那是因为你是个蠢货！”

        聪明的汤姆·里德尔迫于形势，屈辱地选择了原谅蠢货。

        除了郊游，科尔夫人很少让大家离开伍氏孤儿院。

        安妮有时会凑到铁门那里，将脸压在几条铁杆上，出神地望着外面的路人，玛莎叫她的时候才松开手跑开，白净的脸上挂着几道脏痕。

        玛莎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对她们这些尚未成年的孩子很关心，有时会格外关注一些人际关系，所以最近她总叫安妮不要和汤姆走得太近。

        安妮的手背在身后，脚尖在地上轻轻地滑动沾上了些黄色的泥土。

        因为最近总有雾气，所以地面有些潮湿，这些土灰沾到鞋子上会很难清理，不过安妮的鞋已经旧到无所谓了。玛莎坐在藤椅上织着帽子，而毛线球在篮子里纹丝不动，她最近不爱看管孩子，喜欢织东西。

        “他现在是我的朋友。”安妮低着头小声地说。

        毛线球上旋转飞舞着的线停滞住了。

        玛莎静静地注视着安妮，视线在她杂乱的头发上停留许久，最后没有再提，只是说有机会的时候给安妮修理一下头发。

        安妮轻轻地点了点头，余光看到汤姆孤零零地站在橡树下，像在盯着死鱼一样盯着她。安妮觉得一切都很好，只是汤姆那样看着她让人很不舒服。

        汤姆是个异常奇怪的人，经常让她称呼他为里德尔，因为孤儿院里的汤姆就有四个，那样称不上是独一无二。但是，里德尔这个姓氏在世界上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呀。

        汤姆宁愿做孤儿院里独一无二的里德尔，也不愿意做她口中独一无二的四分之一汤姆。

        现在的里德尔在孤儿院里是独一无二的，在孤儿院外就成了众多里德尔中的一个，到时候汤姆又想让她怎么称呼他呢？

        昏暗的房间里有三根魔杖在发着柔和的光，杖尖照亮着一本古朴的日记本。三个小巫师的身下是巨大柔软的垫子，上面散落着几张崭新的糖纸。他们时不时讨论一句，日记本时不时咳出一阵薄烟。

        哈利的脸和罗恩的脸差点贴在一块，他们翻开日记的每一页，就能看到不一样的画面，就像是在快进一部影片。赫敏很不喜欢这种一下就翻到后面的行为，于是按捺住了哈利翻来翻去的手。哈利很不满，他说：

        “我看到后面出现了邓布利多。”

        赫敏显然也很好奇，但是她忍住了，勉强说了句：“别翻那么快。”

        罗恩左右为难，想到了自己的功课，勉强说了句：“哈利，听她的。”

        今天的天气很好，晴朗的日光透过安妮手中苍翠的叶子，把绿光照在汤姆从房间里找到的死麻雀上，不远处是高大的橡树。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靠墙的位置，安妮头回觉得自己与汤姆的那些怪东西有些融洽，即使汤姆依旧阴沉沉的。

        安妮轻轻地挠开麻雀脖颈上的绒毛，小心地抠下那些血痂，难过地说：“汤姆，它的身上有两个洞，像被蛇咬到的那样。”

        “这不好吗？”汤姆面无表情地反问。

        “你觉得很好吗？”安妮大吃一惊。

        汤姆没有回答。

        安妮将麻雀的毛捋平，用那片绿叶盖住了它的身体：

        “你总是这么不屑于回答，让我觉得自己总问人人皆知的问题。”

        汤姆依旧没有回复，安妮也没有说话，因为安妮曾经的朋友们朝这边走过来。墙上刷的白漆不知何时起皮了，安妮扶着墙站起来时还拍碎了一片。艾米和丹尼斯他们走到这边看了一眼安妮，又看了一眼汤姆。

        艾米问：“安妮，你什么时候回来和我们继续玩？最近你总是躲开，明明我们才是朋友。”

        安妮愧疚地想要解释，汤姆却走到她的身边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安妮觉得那不像一个个友善的笑容，因为汤姆冷笑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是一种只会出现在大人脸上的神态，科尔夫人对汤姆就是这样笑，也许他就是这么学会的。

        汤姆握住安妮的手，就和安妮以前握着艾米和丹尼斯他们的手一样，他不高兴地说：

        “她现在是我的朋友。”

        丹尼斯十分生气，大骂汤姆是怪物，是带来许多异端的邪恶人物。安妮感觉得出来汤姆很生气，他甚至气到嘴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安妮叫丹尼斯闭嘴，但是丹尼斯还在继续骂：“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卑鄙的坏东西！”

        安妮无法忍受地朝丹尼斯的脸上打了一拳：

        “太过分了，你怎么能侮辱我的朋友！”

        汤姆愤怒的“嘶嘶”声停止了，他露出了愉快又讨厌的笑容，他称赞安妮干的好，又紧紧盯着丹尼斯说：

        “你才是一个下贱的败类，肮脏、可怜、让人讨厌！”

        安妮皱紧眉头说：“不要这样说，汤姆，这是不对的。”

        汤姆亳不理会，步步靠近丹尼斯，用阴森森的声音继续说：“你比水沟里的老鼠更——”

        安妮瞬间给了汤姆脸上一拳，汤姆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消失了。看到这个场景，旁边的艾米惊恐地地后退几步。

        最后安妮乖乖地被关了禁闭。

        科尔夫人严肃地对她说：“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做错了。”

        安妮站在里面愧疚地回答：“我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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