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这么一折腾，时间也到了九点多，颐思园里的工作人员开始赶人，他们俩既然已经解决了“闹鬼事件”，自然也就此告辞。

        回去的路上，方柔呆在梳子里，这可能是她第一次离开颐思园，看什么都很稀奇：“哇，原来外面已经变成这样了？真特别，什么时候能逛一逛就好了。”

        南念归淡淡道：“如果你有能力肯好好修炼，以后说不定能修成人体。”

        “那怎么才能好好修炼？”

        “这……”南念归犹豫了一下，才说，“多做好事吧。”

        方柔很信服，甚至已经开始想她能用自己的能力怎么助人了。但洛子归却隐约感觉，南念归说的“修炼”并不是指这个意思。

        方柔对方知璇还是很喜欢的，她怯怯地问：“我今晚还能去找她吗？”

        “还是别了。”洛子归苦笑，“她今天被你吓得精神不振，你要是再去，她真的能被你吓出病来。”

        “而且她现在也不可能再看见你了。”南念归语气淡淡地补充，“之前她能看见你，是因为她本身精气不足，加上她伤口里的血沾了你附身的匣子，才能引你去见她。现在你们俩之间的联系已被割断，就算你站在她面前，她也看不见你了。”

        安静了许久，才听到方柔惆怅叹息：“我还挺喜欢她的，本想跟她做个手帕交的。”

        洛子归听她满是遗憾，安慰道：“手帕交可能不行，但你可以默默地支持她。明星是很喜欢粉丝支持的。”

        方柔说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南念归表示，她这是又进入休眠了。她在逗留人间太久，魂力近乎消散，可能很长时间都只能维持这个状态。

        虽然他们两个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对整个剧组还因为撞上灵异事件吓得战战兢兢。洛子归看了南念归一眼：还得想办法解决。

        夜色已深，古镇上虽然仍华灯烁烁，不过人也变少了。他们俩沿着来时的路回走。洛子归突然开口道：“你的走马灯很厉害，就这么把她引出来了。”

        南念归回答：“毕竟灯笼具有祈愿的力量。”他扫了洛子归一眼，“你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吧。”

        发现想法被点穿了，洛子归也不再藏着掖着：“你怎么会这个？这个也是搜索得来的方法？”

        南念归抿了抿唇。洛子归见他不说话，试探地问：“所以你这八年，都是去学这个了？”

        “不是。”南念归十分诚实，“我不知道这八年来发生过什么事，但这个是我之前就会的。”

        之前就会？也就是他们俩上学的时候，南念归就会这个？

        洛子归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惊异，但南念归以前虽然不太爱说话也不算很合群，可他也没这么神神叨叨啊。

        “那你呢？见到方柔，你不也很快接受了她的存在，并且愿意帮她吗？”

        洛子归张了张口，却找不到反驳的话。的确刚才南念归多次劝告他，他还是选择帮了方柔。这是他自愿的，怨不得旁人：“我只是觉得她需要帮助罢了。”

        两人又陷入沉默。洛子归歪着头看向身边的人，一时之间心潮起伏。

        他说他以前就会这个。

        我和你同桌八年都不知道。

        我的同学，是个隐藏大佬！

        南念归叹了口气：“你会因此害怕，打算和我解除合约，把我从你家赶出去吗？”

        这话题跳得太快，内容又十分尖锐，洛子归一时没跟上：“不会……不对。”

        他认真起来问道：“你有干过什么违反法律，危害社会的事吗？”

        南念归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顿了一会儿才道：“应该没有。”

        “那就行。”洛子归非常严肃地说，“如果你违法犯罪了，就算是我的同学，就算你会这些……法术，我也会大义灭亲送你进警察局的。”

        南念归只是盯着他看，一言不发。

        大哥，您没看出我是在活跃气氛，您也配合笑一下行吗。

        洛子归因自己缺乏喜剧天分而默默地心里擦泪。

        终于，南念归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回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再不回去，剧组其他人恐怕得急了。”

        算了，事情平安解决了就好。

        洛子归跟着他，又问：“你会术法，以后也会这么使用吗？”

        “不知道。”南念归苦笑，“其实我自己更想过一些普通人的生活。”

        同样想过平静生活的洛子归又轻松起来：“我也一样。”

        回到下榻的旅馆，就看到他们剧组的人还在外面讨论昨天和今天的事。看到洛子归从外面进来，大为惊讶：“怎么这么晚你们还出去？”

        洛子归随便扯了个谎：“因为难得剧组放一天，所以就在古镇上逛逛。”

        同剧组的摄影师很不赞成他这样的行为：“明明剧组都遇……遇到那什么了，你也不怕。”

        洛子归表面微笑：……泻药，刚解决完回来。

        比起战战兢兢吓得不敢睡觉的其他剧组人员，洛子归表现得极为平静。由于昨晚齐征豁自称遇鬼，整个剧组都重视起来。制片助导和导演他们都打算在洛子归门口守一晚。

        洛子归：“真的不用，你们都回去吧。”

        在场的众人不由暗暗敬佩。闹鬼两天了，前晚方知璇还在这个房间里说见到鬼了，他居然不仅敢入住，甚至不要人陪。真不知该说是勇敢还是心大。

        洛子归迅速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木梳，生怕他们今晚真的又撞见方柔，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洛子归将人都赶了回去。尽管他表现得勇敢无畏，旅馆也增加了人手看着，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感觉毛毛的，把房门都反锁还抵住了门（虽然对鬼而言这个好像没啥用）。所有人都几乎一晚上没睡好。

        只有洛子归这个真正和鬼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因为太累，早早睡了。

        第二天，方知璇的助理小胡惊呼着冲了出来：“我今天在门缝里发现了这个。”

        只见一张纸条上用毛笔字写着：“对不起，我是方知璇小姐的粉丝，无意间误闯你的房间，给你带来了困扰。真的很抱歉。”

        这字写得扭扭歪歪，有几个还用了繁体。所有人盯着纸条看了半晌，突然集体“嗨”了一声。既像是发泄这几天的疲劳怨愤，又像是彻底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疯狂的粉丝和未知的鬼魂比起来，还是前者更能让大众接受一些。

        方知璇自己也都瘫坐在椅子上：“啊？是我的粉丝？但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旁边马上就有人给她科普：“有的粉丝很可怕的，能知道艺人家的地址。还能进艺人家。你肯定是碰上这样的人了。”

        还是有人提出质疑的：“可是方知璇明明已经跟洛子归换房了，怎么还会……”

        只是很快又有其他人给出解释：“这些粉丝很恐怖的，说不定就藏在什么地方。你忘了昨天的事。”他暗示得极其隐晦，“既然这样，换房的事，他们肯定也是知道的。”

        洛子归若有所思，回头望向躲在人群身后的方柔。

        方柔也注意到他的目光，缩在门口十分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这可是她在南念归的建议下想出的解决方案。

        这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除了齐征豁自称受到惊吓需要在医院再呆一段时间，其他人都恢复到正常的工作中。

        没过几天，洛子归的戏份便杀青了。由于整个月露华韵剧组共同经历了“闹鬼事件”，也积累出一点深厚的友情。这些日子，洛子归在拍戏过程中十分认真，又在“闹鬼事件”里挺身而出帮剧组排忧解难。不仅得到了其他人的欣赏，就连导演也对他青睐有加，主动给了联系方式，说是以后若有机会还能合作。

        在圈子里若想火起来，除了靠过硬的本领也看机遇。若能被一个导演记住，下次导演再组建班子时也很容易被启用。

        洛子归也在休息之余问了一下为什么颐思园里没有荼蘼花。一个在颐思园里工作了很多年的人跟他科普：“是因为第一任主人方源宗有个女儿早夭，他过于伤心，嫌荼蘼的寓意不好。所以就将园子里的荼蘼花都移除了。后来接管园子的人为讨吉利，也都遵循了这个惯例。”

        告别了剧组，方柔很欢乐地跟着洛子归他们回了家。一路上，她一直被新时代的变化惊得一愣一愣，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所幸除了洛子归与南念归两人以外其他人听不到。

        等到进了小区，她更为惊诧：“这就是现在的房子？你家挺大啊。”

        洛子归感觉自己的心被轻轻一扎：“没有，我家是其中一间。”

        在电梯里的时候，方柔几乎是扑在电梯的按钮键那边仔细观察：“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要按一下吗？”

        南念归拦住她：“去哪层按一下就行。你别乱动小心机器失灵。”

        要真失灵了，就是新版电梯惊魂了。

        终于回到家，洛子归第一个想法就是，还是家里好。第二个想法是，不知道下一次接到工作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他贴心的见习经纪人已经开始帮他打理账号，不仅放了他日常的工作宣传，也在简介那里写明了商业合作的联系方式。

        作为一只脱离了时代许久的鬼，方柔虽然看不懂他的操作，却觉得十分新奇。不过比起单纯看热闹的方柔，洛子归心里清楚得很，现在的娱乐圈早就类似一个工厂，从艺人签约，到接到通告，宣传，都早已类似于流水线生产。没有公司的资源，就凭一个人想要运营起来近乎是天方夜谭。

        南念归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也未必。”

        他问洛子归：“你有想过成立个人工作室吗？”

        洛子归真的吃了一惊。南念归才刚入行不久，学习相关知识的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甚至还能融会贯通。

        南念归说道：“既然你暂时不加入任何经纪公司，那不如成立个人工作室。不仅能自由地筛选通告，也能根据你的情况独立设计发展道路。

        洛子归苦笑：“可是我现在的情况，还不到能自由选择工作的时候吧。”

        南念归：“你说得对。但成立个人工作室虽然辛苦，但对你的好处却很多。我查了一下，成立工作室需要登记领证，花不了太多的钱，大头还是在后续运营。不过如果真的成立工作室，短期内应该也只有你一个艺人，开销也不会太大。”

        见眼前的两个人一个沉默一个惊讶（方柔在他眼里勉强算人），南念归叹了口气，微笑：“不过这也都只是我的构想。只是你有工作室，以后别人找你合作会方便得多。”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需要报税了。”洛子归坐在他的身边，“这次多谢你了，按照我们俩的合同，我把钱打给你吧。”

        南念归目前只有一张储蓄卡。洛子归按照他们说好的分成金额将钱打入他的账号。

        作为新成员的方柔积极表示：“你们不要担心，我也不会白住在你们这里的。我也有一些才艺，你们那什么……工作室，也加我一个吧。”

        见她跃跃欲试，南念归微笑提醒：“你连证件都没有。”而且按照方柔去世的年龄，如今来算她还是个未成年呢。

        “我可以把钱放在你们这里，或者你们按照我的钱折成东西给我也行。”方柔倒是十分期待，“实在不行，我可以卖绣品赚钱。我可以自己画稿。”

        她又有点害羞：“其实我还会缂丝，只是技艺一般。”

        听到她会这么多技能，洛子归倒是真跟她讨论起来她该如何靠勤劳发家致富：“绣花好啊，缂丝也行。缂丝可是国家级非物质遗产，你一般多久能出工？”

        “绣法不同，花的时间也不同。不过我速度很快的。”方柔开心地说，“一幅牡丹图我三个月就能出活。同大小缂丝的话，三年就行！”

        洛子归：……

        真正意义上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见洛子归不说话了，方柔也急了：“这真的很快了。”

        不仅前期投入较大，制作周期也很漫长。洛子归问：“你以前织过？”

        “之前想给母亲织一个牡丹扇面，结果没织完，我就去世了……”

        洛子归暂时压下“劳动最光荣”的想法，提了另一个问题：“你之后就一直住在梳子里吗？”

        南念归说：“既然是木梳，用同样木制的木盒养着就行。”

        洛子归按照南念归的建议，下单了一个同木料的木盒子。南念归买了一点香料，加上荼蘼花和蜂蜜调和，装了个小罐子，同样放在木盒里。据说，这叫以香养魂[1]。奇怪的是，当洛子归将木梳放进木盒里，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便飘散在空气中。

        方柔似乎也很喜欢这个香味，南念归顺便还给方柔下单了绣棚和刺绣需要的物件。

        正当一系列的杂事完成，洛子归却突然接到“月露华韵”剧组导演的电话：“导演，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方柔和南念归也停下手里的伙计，一齐看向他。

        洛子归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无比震惊：“你说什么，辞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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