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在这里拍摄三天后，剧组很快就要转战另一个城市。

        洛子归拍完今天的戏份后，跟南念归通了视频。南念归十分关切他现在的情况。若不是办理工作室需要各种手续，装修这边又遇到一点小情况，他早就飞到洛子归的身边了。

        洛子归让他安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先处理要紧的事。不用担心我。”

        两人互相聊了最近的情况后，担心通话时间太长会影响南念归，洛子归这才恋恋不舍挂了电话。

        最近陈琛奇为了剑的事一直跟道具组摩擦不断。其他的员工也不敢插嘴。倒不如说，剧组里有一大部分人很感谢有道具组挡在最前，让他们可以避开陈琛奇的怒火。

        一群人躲在化妆间里聊八卦。见到洛子归进来，连忙打了个招呼。洛子归跟同剧组的人员相处得还算愉快，他们对他也没有那么敬畏，很快又继续刚才的讨论。

        “我前几天跟罗悠瑜说话了，罗悠瑜真是很英俊啊。”

        “我之前给他化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养的，皮肤细致白嫩，跟果冻一样。”

        “不是说他有国外的血统？”

        “你不知道？当初《艳光》最后一个造型，太绝了。那身行头，听说是真宝石，在烛光里落泪，我反复观看。”

        “不过可惜了，虽然《艳光》包揽了很多奖项，包括罗悠瑜也斩获了当年的最佳男演员，不过比《艳光》早两年上映的《梦里人》打破了历届获奖最多的电影。《艳光》打了个平手吧。”

        “君思韶是金藤奖获奖历史上最年轻的最佳男演员吧。”

        洛子归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眼前顿时闪过那个笑容如若闪耀着明媚春光的男孩。

        眼见灯光组的这位美女还想再八卦什么，突然神色一凛，整个人也都站直了身：“罗少好。”

        一身现代装的罗悠瑜站在门口。跟之前的古装比，现代装的他显得更为性感与雅痞。微微卷曲的发丝贴在白皙的额头上，灰色的风衣极衬他，露出精实又迷人的身线。

        有的人天生就是聚焦点。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房间一瞬间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环顾了四周一圈，在刚刚八卦的几个女生脸上停了片刻，最后看向了洛子归：“你现在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吧。”

        洛子归本来以为自己只是路人，没想到会突然被点到名字：“去哪里？”

        罗悠瑜状若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谁让我们的大导演精益求精，为了剧里的那把剑，正在跟道具组发脾气，所以我就得想想办法了。”

        他虽然这么说，却始终带着一缕微笑，脸上也没有一点烦恼之色。

        “你有空吗？”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现在？”

        “嗯。”罗悠瑜点头，“就是现在，去邻省的c市。”

        洛子归：？

        -

        罗悠瑜可真是雷厉风行的人。不说他的专车就停在片场，说走就能走。就连跟剧组请个假带着洛子归去另一个城市，也是毫无问题。

        在车上的时候。罗悠瑜跟他解释，邻省的c市正在举行一个拍卖会，正巧昨天预展结束，今天下午2点开始进行正式拍卖。他就想去那里碰碰运气。

        洛子归有点疑惑：“那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在剧中，我们俩的对手戏最多。这把剑也是我们俩角色的重要道具。”罗悠瑜笑了，“而且我就算是想找陈大导演去，他能从剧组脱开身吗？”

        洛子归不再追问。他用手机搜了一下罗悠瑜说的那个拍卖会，还是个很有名的拍卖会，这次展览的不仅有书画作品，古董瓷器，珠宝玉石，应有尽有。光是看图片就知道多么华美。

        一个半小时后，专车停在c市一家大酒店前。当罗悠瑜下来的时候，就有经理样的人主动走到车前，迎他进门。

        拍卖会之前的预展是向所有人开放的，只是出席拍卖会就需要交押金了，两百万。

        洛子归正想自己怎么办，罗悠瑜微笑着：“他是我邀请的客人，行吗？”

        他虽然看似语气淡淡地询问，但那语气根本不像是在商量。而那位经理却连问都没问，一看到罗悠瑜就露出亲切的笑容，鞠躬握手，将罗悠瑜和他身边的洛子归一起迎了进去。

        罗悠瑜说：“在你们拍卖之前，我想先看看展品，行吗？”

        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开始拍卖了，他这时提出想看展品，经理微微沉吟片刻，还是点头。专门派了个解说人，领他们去看。

        洛子归跟着罗悠瑜，一件一件藏品看过去。碧玉佛像，珐琅彩盘，旁边还写着介绍。每一样都精妙绝伦，只是罗悠瑜却神色淡淡，一点都提不起兴致。

        其他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也在，正在讨论待会儿的拍卖会程序。他们好像都认识罗悠瑜，见到他时神态极为恭敬。

        直到走到一把古剑前，他才终于停了下来，饶有兴趣：“这就是灵锋剑？”

        罗悠瑜说的那把剑正被端放在玻璃柜里。剑身古朴，剑鞘和剑柄处的花纹却繁复又生动。尤其是剑鞘，一条雕龙沿着剑身游走，更添威严大气。剑格的两端各镶嵌着一颗水滴般的碧玉，光彩盈盈。正是有了这两颗玉石，就像为这把剑点睛一般。

        剑首是一块白玉。乍一看没有剑格上的翠玉醒目。然而在玻璃柜投射的光中，能从沁色里隐约看到一个符文的形状。

        洛子归瞥见写在一边的起拍价：十万。

        剑也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灵锋。可惜不能拔剑，否则就能看看剑身是什么模样了。

        罗悠瑜笑了一下：“你觉得这把剑，跟剧中的那把剑相比，像吗。”

        洛子归有点诧异地望着他，虽然罗悠瑜从一开始就跟他说了，是为了找剑而来。可是这把剑价值不菲，他真要拿这把剑给陈琛奇当道具吗？

        不过罗悠瑜似乎也不期待洛子归的回答。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应该是志在必得的。

        拍卖会现场的人数并不多。洛子归不明白其中的门道。罗悠瑜跟他解释。除了一些买家，还有一些人不会到现场，会选择请专业人士帮他们代拍，有的甚至会带私人艺术顾问。

        这反而让洛子归更困惑了：那罗悠瑜为什么要来？

        这里离他们剧组不算近。按照罗悠瑜的能力，请个专业人士帮他出价不是更加方便？

        “因为我想快一点摸到我的藏品啊。”

        仿佛是知道洛子归的疑惑，罗悠瑜笑吟吟地回答。明明拍卖会都还没有开始，却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早就将这把剑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洛子归如同一个局外人，听着上面主持的拍卖师娓娓道来每件藏品的来历。很多小部件起拍价只有几千，很快就飙升到几十万。

        随着竞拍出去的藏品越来越多，拍卖会里的气氛也逐渐热烈。拍卖的物品从最初的小部件，变成了大部件。目前拍卖出去的藏品里面，洛子归最喜欢的是一面据说已有三百年历史的铜镜。铜镜的正面被封，只展示了背面。一圈星云纹里雕着一头昂首挺胸的麒麟。姿态优美，容光焕发。明明是铜刻，却能雕刻得如此生动美丽。

        不过这面镜子的出场却并未引起什么注意。大概是作为铜镜在一众藏品里有点太普通。洛子归望着却有点移不开眼。仔细看看，那上面的浮雕麒麟片甲溢彩，肌理栩栩如生，尤其是麒麟通体莹泽水润，竟是一头白麒麟。

        罗悠瑜见洛子归直直盯着这面镜子，有些困惑：“你很喜欢这面青铜镜？”

        洛子归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已经有人以八十万的价格拍下了这面铜镜。

        最终，到了罗悠瑜看中的那把“灵锋剑”。

        一开始的情况还算正常，从起拍价十万开始，一万两万这么加上去。

        这把剑跟其他的藏品相比，同样不是很亮眼。不过造型还算古拙舒服，再加上那三颗玉石的增色，还是有不少买家有意向拍下的。

        倒是罗悠瑜一直气定神闲，明明他想买的就是这把剑。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好似在旁观这场竞拍。

        等到出到四十万的时候，跟叫的声音就不多了。毕竟是一把剑。听到有个买家报了“四十五万”，洛子归愣了愣。这个买家好像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出价，看来是很想拿下了。跟刚才的四十万报价比，一下提高了五万。

        这下，场上没有跟价的了。

        眼看这把剑就要落到这位竞买人手里。就在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罗悠瑜终于悠悠举起牌子：“一百万。”

        现场顿时静了静。

        别说其他人，就连洛子归都呆住了。

        别人提价都是一万两万，像刚刚一下提了五万已经很吓人了。谁知道他直接把价格提到原来的翻倍还不止。

        但是之前那位竞拍人顿了顿，很快给出了“一百一十万”的报价。

        罗悠瑜就像跟对方杠上一样，不管飚至怎样的高价，他都稳如泰山，紧跟不舍。另一位竞拍者是十万十万往上加。他倒好，直接五十万五十万往上加。后来他可能嫌烦了，一百万一百万的加。

        于是现在，这把剑已经是两千万的身价了。甚至超过了之前最值钱的一对和田玉山水纹杯。

        如果刚才洛子归的想法还只是“有钱人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被这惊掉下巴的操作一顿狂砸，直接陷入了终极哲学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在这。

        如果现在的拍卖品是一幅书画或者玉器，洛子归可能都没这么惊讶。问题是这是一把剑。说起剑就看铸造工艺。现如今的科技进步，现代刀剑制作的精美程度应该是超过过去的。不是常有一种说法，拿把现在制造的菜刀回到古代，都是神兵利器。

        他看了一眼罗悠瑜：你花两千万买把菜刀？

        哦，现在是两千五百万了。

        大人，时代变了。

        不行，不能这么质疑别人。洛子归盯着那把剑，如果说不是剑的问题，那就是上面的装饰值钱。比如那三块玉。

        就在洛子归还在努力看出这把剑的终极价值时，这边的报价已经升到了五千五百万。

        全场都安静下来，大多数人都和洛子归一样，如围观一场无声却又执着可怕的战斗。现在，只剩下罗悠瑜和那个一开始就打算买这把剑的38号买家在缠斗。他们俩互相叫价。对方从报价到“五千万”的时候，就非常犹豫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伸手：“五千一百万。”

        罗悠瑜在听到这个报价后，唇抿成一线，意外地停了下来。

        洛子归也为他捏了一边汗。他能感觉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这目光里有猜测，有惊讶，也有轻蔑。充满深意的目光仿佛能将人活活看化了。

        唯一轻松的是38号买家。他看了一眼罗悠瑜，听到场上的拍卖师说到“五千一百万一次”时，双拳握得紧紧的，死盯着罗悠瑜。脸色惨白，双唇颤抖，却又露出了一丝窃喜的笑容。

        “五千一百万——两次！”

        拍卖师手里的锤子悬而欲锤。38号买家的身体似乎浑身都在发抖，眼神也迸发出一种惊喜又激动的光彩。

        “六千万。”

        就在锤子落下的前一秒，罗悠瑜举起牌子，清冷的嗓音传遍整个会场。

        全场鸦雀无声。

        这个报价远超之前的“五千一百万”。罗悠瑜瞥了一眼已经宛如石化的38号买家，跟台上的拍卖师点了点头。

        拍卖师收到他的暗示后，立刻追问：“六千万，还有再出价的吗？”

        这一次，随着“六千万——第一次”、“六千万，第二次”，38号买家如同被抽走所有的生命力萎靡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六千万，最后一次——成交！”

        随着一锤定音，其他的拍买者在安静一瞬后，不管是代拍还是亲自光临的，都纷纷鼓起掌来。罗悠瑜站起来，对着他们都欠了欠身，非常优雅地接受了他们的祝贺。

        唯有38号的买家瘫软在座位上，看起来几欲晕倒。然后匆匆拿起手机离开。看到他在打电话那般抱歉的模样，罗悠瑜微微一笑，眼里闪着轻蔑与骄傲的光芒。

        洛子归看了看罗悠瑜，又看了看那位背影落寞的买家，不知怎么的，他有种感觉，罗悠瑜之所以会出这么高的价格，一方面是为了剑，一方面就是单纯跟对方掰头。

        这场激烈的对决里，洛子归从头到尾也只是看热闹的旁观者。

        -

        付清价款和佣金后，这把名为“灵锋”的剑就被送到了罗悠瑜的手里。当着洛子归的面，罗悠瑜终于抽出剑身，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灵锋出鞘，它真正的姿态也就展现出来。

        剑身轻细纤薄，宛如蝉翼，闪耀着如冷电一般的寒光。

        洛子归惊叹：果然是自己的鉴赏能力不足。这把剑抽出来后有着不同寻常的光彩。

        见到洛子归眼里的吃惊与欣赏，罗悠瑜满意地抿了抿唇。低头欣赏起自己刚得到的宝剑了。

        洛子归看他拿到这把剑后这么欢喜，想来对罗悠瑜而言，六千万的价格跟这把剑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又不由得想起了那面被拍出去的铜镜。不知道落到了哪位藏家手里。对方得到那面铜镜，应该也会如罗悠瑜这般高兴吧。

        那面铜镜最后的成交价八十万虽然也很贵，不过跟六千万的剑相比，那就真的是远远不如了。

        看罗悠瑜对手里的剑始终不放，洛子归微笑着问：“你这么喜欢啊？”

        一声清冽的剑吟，罗悠瑜竟挽了个剑花，然后撇过头看向他，微微一笑：“造势啊。”

        他说：“你不觉得这把剑更适合剧本里那把引起了无数风云的神剑吗？”

        洛子归又愣了：“你真的要拿它当……当剧里那把剑的道具？”

        之前陈琛奇对那把引起了江湖争端的剑十分看重，道具组给了好几个试做品也被否了，就连来之前罗悠瑜的理由也是这个，不过洛子归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可很明显，罗悠瑜并没有觉得自己开玩笑，他挥舞了一下长剑，似是对这把长剑的模样十分满意，又将剑展示给洛子归看：“你不是也觉得，它很漂亮吗？那不就更适合放在电影里了？”

        洛子归发现自己的确不懂有钱人的想法。

        -

        他们下午买的剑，晚上这件事就上了热搜。

        罗悠瑜花六千万拍下一把剑

        不仅有人放出那把剑的图片，还有各路专家学者从各方面分析这把剑的来历与品相。不过大多数人还是认为是故意造势，也有评论说是希文集团洗钱，甚至有人建议税务局去查查希文集团，但这样的评论被罗悠瑜的粉丝痛骂不说，很快就自己删除了。

        随着这件事越炒越烈，突然一直不爱发u博的陈琛奇发了一条讯息：感谢罗少罗悠瑜愿意将自己的藏品借给《飞霜》，愿剑寒如霜，斩尽世间宵小魍魉。

        这条消息差点让u博瘫痪。一方面大家是惊讶陈琛奇居然开新戏了，另一方面是确定了罗悠瑜一定是入组了。更重要的是这六千多万的剑原来是罗悠瑜买来给陈琛奇的新戏当道具的。这里面的八卦意味太浓了，怎么品都有别的味道。

        洛子归随便一刷，就看到铺天盖地讨论这个的新闻，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已经有点乱了。不过觉得罗悠瑜花这么高价买剑纯属烧得慌的评论热度明显降低，更多的是谈论罗悠瑜的这把剑能给《飞霜》剧组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甚至看到一个名叫“奇遇”的cp，洛子归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好像是在说陈琛奇和罗悠瑜的事。作为真正近距离看过那把剑又看到罗悠瑜是怎样“一掷千金”的人来说，这些言语已经不能影响洛子归了。

        不过评论如何漫天飞舞，都架不住人们对这把剑的向往。毕竟六千万的剑，哪怕是镶满珠宝和黄金，这价格也太昂贵了。谁都想看一眼。

        虽然这把剑的确夺人眼球，可古代的剑论起锻造技术怎么也不能跟现今相比，况且古代的剑由于工艺问题，时间久了也会有所破损，无法长久保存下来。用来做会碰打的道具，每个人都心里充满疑惑。

        别说那些外人了，剧组里的人都非常想见见这把天价的宝剑究竟是何模样。当然仅仅是远观。毕竟这么贵的剑谁都怕有点闪失当不起，尤其是道具组。他们被要求按照这把剑的样子造一把同款的道具剑出来。

        洛子归亲眼看见道具组组长看到这把剑时的样子——那个敢和陈琛奇对吼的男人，双手发颤地端着剑。同道具组的成员都围着左看右看，却谁也不敢上手去帮扶。生怕蹭坏一点装饰一辈子都赔不起。

        因为这是罗悠瑜的私人藏品。除了拍摄的时候罗悠瑜会拿出来，更多的时候会被他收在自己的房车里。

        罗悠瑜的房车不论款式还是性能都远胜过同剧组其他有房车的演员。这一点曾经跟他用过早餐的洛子归深有体会。很多工作人员都对车里面的布置好奇，但最终也只有陈琛奇能在罗悠瑜邀请的时候上去。

        罗悠瑜对陈琛奇的特例，也让网上津津乐道的“奇遇”cp变得更为真实。

        奇怪的是，明明是这么有讨论点的事情，剧组里的人却都噤若寒蝉。就连休息时聚在一起，也很少讨论演员的八卦了。

        洛子归发现之前一直特别喜欢参与八卦讨论的那位灯光助理不见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在洛子归和罗悠瑜出去参加拍卖会的那个下午。她干活时犯了错，正好陈琛奇就在旁边，当场就让她收拾东西离开剧组了。

        虽然剧组里的人说得轻描淡写。但从他们畏惧的神色来看，当时的情况应该还挺严重的。毕竟陈琛奇的挑剔人人皆知，那人爱聊天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很不幸被陈琛奇碰上了。

        自此之后，很少有人会在休息的时间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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