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尽管网上对《飞霜》的各种猜测沸沸扬扬，《飞霜》剧组内部却仍然保持了紧张又快速的拍摄。陈琛奇的要求虽高，不过最难的道具——神剑已经被罗悠瑜解决，于是进程还算顺利。

        现在最为难的是“瀑布山崖上舞剑”那段内容。因为安全问题，大多数瀑布景区根本不允许他们在瀑布下拍摄。本来想在绿幕里搭造人造瀑布。但由于空间的狭小加上不好控制水流，怎么拍都拍不出自然山崖瀑布下的效果。

        洛子归曾经多次被叫过去，他们想试试用水枪测试的效果。然而水枪里喷出的水不好控制力度，水柱笔直地打在剑面上，洛子归一时握不住，剑直接从手里脱手。

        “cut！”

        陈琛奇坐在监视器后大骂：“你怎么回事？你拿得牢一些！”

        洛子归手腕都被震疼了，但也知道这是为了电影服务。工作人员将水枪的水调得小些，从上面往下，做出淋洒的样子。然而陈琛奇不满意，水势太小了，根本不像瀑布。工作人员按照他的要求再调大。洛子归同时也将剑改为横砍。

        虽然短暂将水流斩了一半，但随着水流的加大，剑身变重，仍然无法流畅无碍。

        为了不让水弄得到处都是，所以水流只有头顶那一排，下面也围了一圈帆布游泳池。这样也限制了活动的范围，很难肆意挥洒。

        陈琛奇紧皱着眉头，高喊着：“各部门注意，再来一次！”

        登时从洛子归的头顶开始落水。洛子归瞬间就被打湿衣裳，仍旧按照要求拿剑去刺。一开始水流尚小，挥舞尚显轻松。陈琛奇看出他已经习惯，要求上面的工作人员加大水流。细流变为飞瀑，水流激荡，洛子归浑身湿透，不过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战意，他按照武指的要求，批，刺，挑，挥，因为有水是液体又有阻力在，所以不是那么轻松。

        因为怕他着凉，水精用的是温热的水。可就算是温热的水，在这种情况下也很快变成了凉水。

        陈琛奇看了半晌，只得叹气：“算了算了。看你的样子也不为难你了。”他把旁边的舞美设计，现场导演，乃至片场主任都叫了过来。开始商讨该怎么解决。

        旁边的工作人员迅速送上了大围巾。洛子归只穿了一件善于活动的衬衣，尽管这样，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也非常不好受。他擦了擦头发，奈何衣服还是贴在身上。

        罗悠瑜慢悠悠地走过来。虽然这场戏是他和洛子归同上的，不过陈琛奇只叫了洛子归。按他的意思，洛子归和罗悠瑜只要有一个人来实验水流效果就行。

        罗悠瑜瞥了洛子归一眼，似乎对他成了落汤鸡这样的事十分吃惊，站在旁边呵呵笑了起来：“你怎么变得这么狼狈？”

        陈琛奇见到罗悠瑜来了，原本因怒气变得生人勿进的面孔也浮现出笑容，微笑着问：“你怎么来了？”见到罗悠瑜在注意洛子归，他淡淡说，“哦，我叫他来拍一下瀑布剧情看看。”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也有点冷漠，“谁知怎么样都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罗悠瑜问：“用特效不行吗？”

        “我们正在搭建。”陈琛奇说，“可惜就算使用绿幕，离真正的悬崖瀑布还是有点距离。到时候还得看演员的演技。”

        在折腾了许久后，终于联系到了本市的一个景点愿意借出一个小池潭给他们。

        这个小池潭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平坦的石台。有一道白练般的细瀑从上流下。现在这条瀑布正处在枯水期，所以水量不大。但好就好在这条瀑布的一面靠着高耸嶙峋的山壁，约有二十米高。

        罗悠瑜和洛子归分别换好太和门的弟子服。虽然他们俩穿的弟子服的款式差不多，但细节处稍有不同。罗悠瑜的衣服质地偏轻盈，而洛子归的衣服质地偏厚重。肩部还有垫甲。紧身衣将他的身线完美展现出来，马尾高扎，更是神采奕奕。

        在道具组绕着小池潭布置背景的同时，罗悠瑜就在岸边。趁着还有点时间，武指将他们俩待会儿要使用的动作排了一遍。

        罗悠瑜此时用的剑是道具剑。这把剑是道具组精心设计的，和灵锋剑唯一的差别就是道具剑的剑首只是一个塑料珠，而灵锋剑是有沁色的白玉。

        旁边有人起哄：“罗少，我们想看看那把六千万的灵锋剑。”

        在众人的惊叹声里，他换了剑。在所有人的面前，来了一段即兴表演。

        不得不说，罗悠瑜用剑的姿态的确与众不同。与其说他在练剑，不如说他在以剑为道具跳舞。他的肢体极软，舒展起来飘逸潇洒。这样的剑舞的确很符合丹凝枫洒脱不羁的形象。

        听说他的剑招是由世界级别的剑术大师指点。洛子归一边盯着他，一边默默记下他招数里面值得学习的要点。

        待一剑舞毕，罗悠瑜接过旁边助理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汗。这时，突然听到一旁响起了掌声，竟然是陈琛奇走了过来。

        不少人都震惊了，陈琛奇不仅带头鼓掌，还带了笑容？

        陈琛奇走到罗悠瑜的身边，面庞含笑，忍不住夸道：“罗少，你的剑招真的很好看。我都想到从镜头里看该是多么精彩了。”

        面对陈琛奇的夸赞，罗悠瑜似乎不以为意。反而问一旁的洛子归：“你觉得如何？”

        突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洛子归想了想说：“很好。”

        罗悠瑜将剑放到他的面前：“你要试试这把剑吗？”

        洛子归哪敢碰。且不说这是罗悠瑜的爱剑，六千万要是有点什么闪失，实在担待不起。

        “试试吧。”罗悠瑜心情看起来极好，一直在让洛子归试剑，“待会儿我们不是也有对剑的戏码，便先用这把剑试试看吧。”

        周围的人看向罗悠瑜的眼光更是既惊奇又敬佩：六千万的剑啊，居然说借给旁人就借给旁人使用。

        罗悠瑜再三要他试试，洛子归也无法推却他的好意，从他的手里接过灵锋剑。掂了掂，果然比寻常的道具剑要更重一点。抽剑出鞘，剑身寒光凛冽。

        洛子归先向罗悠瑜这个真正的主人致意，随后才开始舞剑。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水中练剑，臂力和腕力都增长不少。他在舞剑时没有高难度的炫技，走着沉稳庄重，大开大合的路子。

        快如极电闪银光，慢时灵动如风缓，硬脆迅捷，刚柔并济。

        四周的讨论的声音忽然没了。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洛子归。但洛子归的心神却很镇定。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练习基本剑招。此时面对众人的注视，他反而心神平静。就像旁若无人一样，将基础一套剑招打了出来。

        比起罗悠瑜飘逸而闲散的剑势，洛子归的剑势更显沉稳而有力。锋过流风，剑芒生寒，明明每招都能让人看得清楚，但每一剑力度都到实处，状若轻盈，力沉稳重。

        有一句俗话叫“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之前所有人都为罗悠瑜的剑招而惊讶，现在一比，很多人心里都浮出一个念头：罗悠瑜的招数虽然漂亮，但跟洛子归相比，就显得过于轻浮了。

        当然，全神贯注在舞剑的洛子归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的。他只是觉得，这把剑忽然变得轻盈起来。就彷如剑在呼唤一般，他情不自禁地挽了个剑花，以此收剑。听得周围一片吸气和惊呼。

        现在洛子归明白，这真的是一把好剑。

        罗悠瑜静静地注视着洛子归，唇边的笑容淡了些。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都是对洛子归的肯定，如同林梢刮起的风，扑面向他吹来。

        好在这时候陈琛奇及时开口了：“好了。那边的布景也搭好了，可以拍摄了。”

        平台上的水不算深，但就算扎紧了裤腿，仍然感到水一瞬间从足踝处漫进了鞋子。水温仍旧很低，冰冰凉凉的。幸亏洛子归之前就做了热身，此时也没有抽筋。

        旁边有工作人员提醒：“这里的石头很滑，要小心安全。”

        陈琛奇又重新讲了一遍剧情要点。此时的丹凝枫和温峥正是年少之际，天真无邪，所以剑招没有杀机，更多的是互相试炼。要表现出少年人的精气神。

        为了以防剑滑，罗悠瑜还提议让道具把两人使用的道具剑的剑柄包上布条。他和洛子归在水潭中找好站位。随着“action”一声，罗悠瑜扬声笑了起来：“师兄，看剑！”

        一开始，双方用的力道都不强，都是在试探对方的意思。直到按照剧本上，双剑交锋，洛子归只觉得自己所拿的道具剑陡然一沉，迫使他不得不双手握柄，去对抗来自罗悠瑜那方的力道。

        “cut！”

        陈琛奇立刻喊停，对着洛子归骂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能用双手去拿剑。”

        洛子归甩了甩手，刚刚他觉得手臂有点发麻。不过对面的罗悠瑜说道：“没事的，再来。”

        这一次的拍摄就比较顺利了。洛子归也找到了感觉。水声入耳。他和罗悠瑜像山间的精灵一般快速跳跃，一白一红，在水流间交错。

        忽然之间，罗悠瑜挺身刺剑。他的影像逼近眼前。四目相对，洛子归在他眼里捕捉到一丝难以言喻的阴鹜。

        洛子归一惊，连忙提剑抵挡。谁知他的剑尖极锐，剑势也极强。只听一声脆声，洛子归手里的道具剑就应声而断。罗悠瑜却并未收势，而是直直地朝着洛子归刺去——

        洛子归连忙向后倒退。但水潭上有突出的岩石，极滑。他仓促间一退，便被绊倒。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失去平衡——

        眼看他就要重重摔倒，就像有一道风掠到身边。洛子归只觉腰间被人一把揽住，让他免遭狠狠摔落的命运。

        洛子归连忙抬头，却看到眼前的南念归神色肃穆，一手揽着他，一手紧紧捏住了罗悠瑜的剑尖。

        别说洛子归惊住了，就连剧组的其他人员也惊呆了。

        南念归就像乍然闪现在洛子归与罗悠瑜之间，三指紧紧捏住剑尖，看起来力道不强，却让剑无法再往前移一分。

        他冷肃的目光盯紧眼前面庞闪过一丝吃惊的罗悠瑜，未发一语，只用无名指敲了敲剑面。只听“噗通”一声，罗悠瑜竟没能拿住长剑。让剑落进了水里。

        所有人都面露紧张地盯着眼前这个沉默却气势慑人的俊美男子。一时竟无人敢说话。包括脾气火爆的陈琛奇也呆愣半晌，才底气不足地喝问：“你……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南念归却先扶着洛子归的腰，待他站稳后，才弯下腰捡起罗悠瑜掉在水里的剑。此时剑柄上帮的绸布已经散了，露出光彩耀眼的玉石剑首。

        洛子归一愣：这是灵锋剑？

        岸上所有人也都失了声，惊疑地互相看，不由得后怕起来：这可真是真的剑，如果刚刚刺到了洛子归，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也有另一个疑问逐渐浮在每个人的心头：为什么罗悠瑜会使用真剑跟洛子归比试？

        南念归打量了一下手里的剑，手腕一动，长剑一个漂亮地回转，被他双手捧在手中。他大大方方地将剑递还给罗悠瑜：

        “你好，我是洛子归的专属经纪人，我叫南念归。本不该突然打断你们，只是刀剑无眼，毕竟这不是普通的一把剑，还是小心为妙。”

        面对漠然间有股警惕的罗悠瑜，南念归的态度却不卑不亢。明明他是突然出现打断了拍摄，却没有人敢指责他。见罗悠瑜久久不接剑，南念归就将剑送到他面前，同时露出一缕只有罗悠瑜所站的角度能看到的笑容：

        “保护我的艺人是我的职责，若有不小心冒犯的地方，还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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