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太监小香子

　　九千环顾四周，心中有些隐痛，然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筱筱……和唐瑛呢？”
　　伊泽闻言，摇摇头，目光黯淡了下来，“不见了。”
　　“咦？”
　　伊泽轻轻啧了一声，也有些不得其解，“十日前，我在皇宫的火场里救了你们三个，将你们带到了这里，又搜寻清明的下落。唐瑛伤的严重，生死未卜，军医和太医全力救治你之时，唐瑛断了气。筱筱伤心欲绝，却以为是因为我们只顾着你，而忽略了唐瑛，才耽误了他的救治，便怪罪了我们。我亲自去解释和看望，又命御医抢救。只是隔了两个时辰，却被人发现御医晕倒在了房间里，而筱筱和唐瑛都不见了。御医醒过来，说唐瑛已经死了，筱筱将他打晕，后来的事他也不知道了。”
　　“筱筱带着……唐瑛的尸体走了？”九千想象着那个画面，她不明白，“筱筱不该是这样的人。”
　　“她到底是走了。”伊泽叹了口气，“你师傅也走了。”
　　“啊！”九千忽然才想起来，他拼命抓着伊泽的衣袖，“伊泽，那是师傅吗？那一晚，师傅怪怪的，他为什么不救清明？”
　　伊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一夜太匆忙，一切都太匆忙了。不过，他倒是随我们一齐来了这里，救你的时候，也一直在旁守护着。只是前几日，当你快要醒过来之时，他便不见了。”
　　“师傅……”九千喃喃自语，疑团太多，她实在理不清这思绪。
　　伊泽皱眉望着她，忽然打断她的思忖，“九千，你昏迷之时，一直唤着父王和母后？”
　　九千被提了个醒儿，眼睛睁得老大，抓着伊泽衣袖的手又紧了紧，“对，我见到了父王和母后。他们一直在帮我，叫醒我，在梦里叫我醒过来。因为我太痛苦了，我想逃避，想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可是他们告诉我，事情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本以为我醒来后不得不面对清明的死讯，却没想到，他还有可能活着。伊泽，我太高兴了，幸亏父王和母后和巫师做了交易，不然我就在黑暗里一直睡下去了。”
　　“交易？”伊泽皱眉，面上笼罩上一层疑虑，反手紧抓起了九千的肩膀，“你说父王和母后将灵魂卖给了巫师，以期换得见你一面？”
　　“是……”九千低头，不敢看伊泽，“他们说，是在我还生活在玉铂山的时候，他们找不到我，才向巫师许了愿，盼望着有一天能弥补对我的亏欠。我……伊泽，那是什么？是他们的灵魂被卖给了巫师了么？那那然后呢？”
　　“九千，你别激动！”伊泽苦笑，按着她的肩膀，送她躺回到靠枕上，“事已至此，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父王和母后付了代价要送你清醒过来，不止为的是你的命，还有你腹中皇子的命。”
　　“我……咦？”九千一时没反应过来，“伊泽，你说什么？”
　　伊泽微微一笑，笑中带着酸涩，“我的皇妹，给你道喜，你要做母亲了。”
　　“我？”九千以为自己听错了，“伊泽，你说什么？我要……做母亲了？”
　　伊泽点点头，这一回笑开了，笑得很帅气，也很开心，替她拉拉被子，“是啊，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了，御医诊出你的喜脉了。你有了皇子，是我们辛国的第四顺位继承人了。”
　　“什么！”伊泽不敢相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父王和母后所指的，原来是这个么？那么是不是说，其实他们让我清醒过来，不是因为清明还活着，而是因为我已经怀了身孕？”
　　“不不，九千，你不用怀疑，我没有骗你。”伊泽忽然开始紧张，连忙摆手，“我们确实没有找到清明的尸体，被烧死的那个面目全非真的不是清明。而你，怀了他的孩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啊。”
　　九千见伊泽拼命解释，也是哭笑不得，“伊泽，你也别紧张，我相信你。我只是不敢相信，我居然有了清明的孩子？”
　　伊泽挑眉，“是啊，只不过，你们还未成亲，我倒是不知该如何向辛国子民交待了。更何况，清明的身世之迷，尚未解开。若说，他真的是戚国那个遗失在民间的皇子，那这个孩子，可也是戚国的继承人。这么说来，我们两国倒是已然联姻了，连第二代都有了。”
　　九千头上冒出了一团黑线，她捂着脸，不知作何解释。
　　“好了，现在清明虽然下落不明，但到底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相信他富大命大，之前也做过许多善事了，老天不会如此伤害和亏待一个从小命运坎坷的人的，就像你一样。”
　　“我一直在徒受各种恩惠。”九千闻言，摇摇头，不无感叹，“到最后，连已亡故的父王和母后，也为我牺牲了自己的灵魂。”
　　“若无相欠，如何相见？”伊泽笑着说，又揉了揉她的头，“别太焦虑，太有负担了。你要多想想自己肚子里的皇子，代暮也怀了身孕，到时候让她多陪陪你。”
　　“代暮怀孕了？”九千倒是惊喜。
　　“她一直对你很愧疚，当初那件喜服……”
　　“没有关系！”九千急忙摇头，“筱筱我也谅解了，我能体谅她的难处。到这宫里来，她也受委屈了。到底我是辛国的公主，她是嫁进皇宫的女人。不过好在，她怀了龙种，这一下，你要封她做皇后了吧？”
　　“当然。”伊泽笑了笑，“即便她没有怀有身孕，亲自以玄女的身份陪我御驾亲征，又成功的制造了百姓间传闻，为辛国造势，这就已经是她的功劳了，她的地位是自己的能力和聪明才智换取而来的。更何况，她还替我挡了一箭，也是我欠她的。”
　　“看你们相亲相爱便好了，伊泽，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再没有比代暮更适合做你的皇后的人了。”
　　伊泽闻言哈哈大笑，“我也这么以为。”
　　那之后过了几天，九千伤势本就没有大碍，便已收拾停当，在这狩猎的行宫里等待消息。
　　“公主殿下，今日阳光正好，奴才伺候您逛逛园子可好？”
　　“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九千回头，见到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太监，弯腰弓着背，卑躬屈膝，他没有抬头，但九千看得出他在讨好地笑着。舒缓了一下情绪，九千打量他，“抬起头来。”
　　“是！”
　　那小太监抬起头，九千一下子眼里涌出泪来。
　　“公公主殿下，奴才罪该万死！”小太监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吓到了，浑身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公主殿下饶命，公主殿下恕罪啊”
　　“你起来……”九千沙哑着嗓子，朝小太监伸出手，摸到他肩上的衣服，一把揪住，“你起来，抬起头来……”
　　“是！是！”小太监吓得急忙遵命，站起来，也站不太稳，抬起头，脸色煞白。
　　“你别紧张，我吓到你了？”九千擦了擦脸上滑落的泪珠，这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也许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长得差不多，看上去他真的很像小喜子。只是，刚刚那一刹那间，九千回忆起了，小喜子已葬身火海，她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是奴才污了公主殿下的眼。”小太监害怕极了，浑身打着哆嗦。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小香子。”
　　“小香子？”
　　“是。”
　　“你多大了？”
　　“奴才今年十四岁。”
　　“之前在哪里当差？”
　　“在皇上身边，替皇上擦鞋的。”
　　“嗯。”九千上下打量着他，叹了口气，“你见过小喜公公么？”
　　“奴才见过。”小香子点点头，“不过只见过一次面，是刚刚净了身，小喜公公带我去到皇上的殿里的那次。喜公公交待我做的事，让我跟着我师傅，就走了。以后，也再没见过。”
　　“嗯。”九千终于平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你别怕，是皇上让你来的么？”
　　“是。”小香子说，“皇上让我以后跟着殿下，服侍殿下。”
　　九千点点头，“那好，以后……就跟着我吧。”
　　“是……是！”小香子似乎未料到自己的如此幸运，急忙跪下谢恩。
　　“你刚刚说，要带我逛园子？”
　　“是，因为皇宫已经在重整修葺了，皇上便将金銮殿搬到了这里。宫里活着的，大部分都留在那里帮忙修殿，御林军重兵把守这里，但人不多。我们这些跟过来的奴才们，已经忙了十几天，在修整这个宫殿了，前几日好不容易修完了，到皇上跟前交差，皇上说，是见奴才年纪小，才派奴才来服侍公主殿下。”
　　“原来如此。”九千点点头，又思忖道，“你是从皇宫的大火里活过来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回公主殿下，奴才没逃。”小香子说，“奴才自幼生长南方的水乡，家里是打鱼为生的，只不过后来家中出了变故，奴才辗转被卖到了京师。是一个姓周的人牙子把我选进宫里来的，上一回，殿下您在宫中查细作，奴才何其有幸，没有被怀疑过，就没有被下到监牢里。后来发生了大火，奴才凭着好水性，便躲进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鱼缸里，一直躲着，直到火灭了，陛下的御林军来救人，看还有没有什么活人，奴才才从里面跑出来呼救。”
　　九千听后，挑眉浅笑，“你倒是挺幸运了。”
　　“托公主殿下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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