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乐不思蜀

自从去了琼华别苑，慕云苑一连住了三天，都没有打算回去明亲王府。

        开始的时候君溯光也并没有来催她，过了三天，才派了人来别苑，叫她回去。可是慕云苑却说身子不适，想要在别苑里休养一段时间。这样一来，她一连住了十天，还是没有打算回去。

        三四月里，是桃花最盛的时候，况且琼华别苑的桃花与别处不同，花期本就很长。所以这段时间，是琼华别苑最美的时候。

        每天慕云苑都要去千桃林一个人闲逛半天，为了不让阮英儿认出她的身份，她便命令侍女都不许跟着她。苏乔每次也只是站在桃林外的云烟桥上，等着她出来。

        和阮英儿接触了这些日子，慕云苑越发的对她有好感。阮英儿性子特别单纯，有时候慕云苑都露出了破绽，但是只要慕云苑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她便立时信了。

        这一日两人又在千桃林里聊天。

        阮英儿拿着一个小小的锄头，在替那两株桃花松土。

        “英儿，你也太偏心了吧，这里桃树有上千株，你却只细心照料这两棵绛桃。”慕云苑坐在一块石头上，托腮看着阮英儿努力的干活。

        闻言，阮英儿抬头，用手背在自己的额上轻抹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干活累的，还是因为慕云苑的话，她的脸上飞着红云，倒似不好意思。

        “夭夭你又说笑了，这里的桃树都在这里长了好多好多年了，早就适应了这里的土地和环境，可是这两棵绛桃是新移来的，所以要细心照料一下，才能让它很快适应这里的土壤嘛。”

        听着阮英儿说了这么一大通，慕云苑哧的一笑，站起身来，走到阮英儿面前。看着那两株小小的桃树，笑道：“我看你啊，才不是因为这两棵桃树呢，倒是因为别人一句话的缘故吧。”

        阮英儿本来是一个十分简单爽利的人，但是每次一听到慕云苑提起君溯光，她却总是忸捏不已。

        “不要胡说啦。”

        阮英儿低下了头，嘟嚷了一句，继续为那两棵桃树松土。

        “我有胡说吗？”慕云苑绕走到她面前，伸指在她脸上轻轻一抚，“脸都红成这样了，还敢说我胡说。”

        “哪有。”阮英儿倚着锄头，瞪着慕云苑，辩解，“松土很累的好不好，我是累的脸红。”

        慕云苑嘻嘻一笑，点头道：“我知道啦，你是累的，可是再累你心里也是高兴的对不对，因为这两棵桃树是有人专门让你细心照料的。”

        “呀，夭夭，你要气死我啦。”阮英儿一跺脚，脸红的像晚霞一般，“再说我不和你说话了。”

        慕云苑兀自觉得有趣，但是见阮英儿已经娇羞不已，也不再逗她。

        “不过好奇怪啊。”阮英儿看着慕云苑，皱眉道，“你为什么天天都可以跑到这里来闲逛，不用伺候郡主吗？”

        慕云苑点头道：“郡主身边的丫环侍女很多啦，所以我偷偷溜出来，她也发现不了的。”

        “这样也行啊？”阮英儿圆圆的眼睛一亮，颇为向往的说，“我也想去郡主身边伺候了。”

        “去伺候郡主有什么好的，等郡主回了王府，就不能看到这么美的桃花，也不会这样自在了。”

        想起君溯光已经三番几次的派人来催自己，慕云苑心中便不禁烦躁。她倒不是因为不想见到君溯光，这些时间不见他，她心里多少还是希望能够看到他的。但是一想到生辰前他说的话，她就害怕，害怕一旦回去，他会告诉她，他已经看中了谁，让她嫁出去。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又害怕，又失落。所以君溯光虽然派人来请了她多次，但是她却每次都找理由回绝了。

        阮英儿也少见的叹了一口气道：“是呀，这桃花我是舍不得的，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去王府里。”

        “是想看到王爷么？”慕云苑听到阮英儿叹息，心中一动。

        这次阮英儿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夭夭你说我是不是异想天开啊？王爷他……他那么高高在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

        “没有啊。”慕云苑也叹道，“我觉得你很好，可是王爷却和你不是一路人，他……他其实没有你看到的和想像的那么好。”

        阮英儿一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怔了一下，慕云苑只好道，“因为我是郡主的侍女，见王爷待郡主都不好，所以觉得他不是一个好人。”

        阮英儿一听，立时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王爷对郡主不好吗？”见慕云苑点头，她更是惊讶，“怎么可能啊，大家现在都说王爷太宠爱郡主了呢。”

        “宠爱？”慕云苑忍不住嘴角的冷笑，“何以见得？”

        阮英儿向四处望了一下，才低声道：“我听说当年先皇帝是想要处死郡主的，是王爷以性命相威胁，才保住郡主的性命的。而且前些天郡主的及笄礼，王爷费尽心力操办，连这行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一一安排妥当。大家都说，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微微苦笑一下，慕云苑自然知道当年君溯光是拼死把自己保下来的，之前先皇在位的两年时间内，先皇也是想到了好多法子要除去她这个眼中钉的。那两年里，君溯光为了保她的命，低调隐忍，连朝政也不参于。他是等到了先皇逝去，才又重回朝堂的。本来以他的声威和功勋，现在应该是摄政王的，但是因为要保慕云苑的性命，所以失去了很多机会。如今虽然也算是朝堂第一人，但是却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罢了。

        之前想到这些事情，慕云苑很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后来与他相处久了，才觉得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有些事情看似他做得无理，但是到了最后却总是另有目地，再加上君溯光对她向来心肠冷硬。她也便觉得，君溯光如此待她，定是有什么必要的理由，但是绝对不是出于对她的怜惜和爱护。

        见慕云苑蓦然默默不语，神然黯然，阮英儿道：“其实我也只是听人说罢了，夭夭你在郡主身边伺候，肯定知道的比我的多。”

        “那可不一定。”慕云苑声音幽幽的，“有时候在身边，反而有好多事情看不明白。”

        阮英儿皱了皱眉头：“夭夭，你怎么说话古古怪怪的，我都听不懂啦。”

        慕云苑淡然微笑：“你不懂才是最好的，懂得太多，反而容易伤心。”

        “是么？”阮英儿不解的看着慕云苑，忽而笑道：“你这话好古怪，不过也有点和李姑姑说的像，李姑姑常说，要想安安生生的活下去，就不要打听太多的事情。”

        慕云苑点点头，说道：“你姑姑说得很对呢，你应该听她话。”

        “嗯。”阮英儿继续松着土，“我其实很听她的话的，不过有时候当着她的面，非要和她顶顶嘴，心里才开心。”

        慕云苑哧的一笑，她仰起头，看向远处的高山宫阙，忽而想起那天晚上的笛声，心中一动。

        “英儿，这行宫里的侍女你是不是都认识？”

        阮英儿点头：“是呀，怎么啦？”

        “那有没有谁会吹笛子？”那天她猜想吹笛的可能是哪个侍女，其实她心里希望不是，因为她总觉得那笛声熟悉。

        阮英儿歪着头想了半天，欢喜道：“有啊，落英阁的阿绿姐姐就会吹笛子，上次我听到她吹过，很好听呢。”

        心中一凉，果然有侍女会吹笛子。

        落英台是行宫的一处小宫室，虽然没有人居住，但是也有几个侍女在那里看守。

        “夭夭，你想学吹笛子么？”阮英儿问道，“我可以帮你和阿绿姐姐说的。”

        慕云苑却心中有了计较，只是笑道：“不是，只是有一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听到外面有笛声，突然想起来问问的。”

        阮英儿点了点头：“可能就是阿绿姐姐了，她以前也会在空闲的时候，吹吹笛子的。”

        虽然听阮英儿这样说，但是慕云苑心中的疑惑倒是越发的深了，英落阁离穠华台挺远的，若是那个叫阿绿的侍女吹的，她为何那么跑到那里吹笛。而且她当时跑上去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吹笛之人，若是她正好离开，那里只有一条路可以离开，她是应该能撞见的。除非那个吹笛之人故意躲着她，若是普通的侍女，必然不会躲着她，若是一个不能和她相见的人的话，那就可以解释的清楚了。

        想到这里，慕云苑不由得后悔，那天应该仔细在那里寻找一下的。

        “英儿，我想起来今天要帮郡主绣花屏的，我要先走了。”

        慕云苑现在心里疑惑好奇，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向阮英儿告辞。

        “呀，那你快走吧，万一让郡主知道了你在这里偷懒，肯定要罚你的。”阮英儿听到她如此说，便立即催她离开。

        慕云苑点了点头，便转身向前走去。

        走到云烟桥上，依然看到苏乔立在那里，看到她出来，脸上欢欢喜喜的。

        “郡主今天出来的好早。”苏乔说着，手中抖开一件薄薄的素锦披风，替慕云苑披在身上。

        慕云苑斜睨了她一眼，苏乔连忙垂眸，默不作声的跟在慕云苑的身后，两人向披香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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