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君臣召对

一众文武百官，作鸟兽散般缓缓散去。

        官至太保，承新公的甄邯，他不屑的对防乡侯五经博士平晏说，皇上竟然问政于一个小地方来的人，这世道还有救么？

        平晏说，您现在统领全国兵权，身居高位，说话须谨慎。小心祸从口出，皇上的密探可是无处不在。

        甄邯大声说，老夫对圣上可是一片忠心耿耿，有啥害怕的。生怕令人听不到似的，平晏摇摇头，不接话自顾走了。

        公孙述倒是不把这些话放心上，很快有人领着他七拐八绕到了后台。

        路上，春寒料峭的山风徐徐而来，漫天下起了丝丝冷雨，有人打了一个喷嚏。这里没有口罩，也不会有新冠肺炎在此蔓延。止住了脑中的一些胡思乱想，公孙述把官袍扯了扯，尽量显得端正一点。通往皇城的各条街衢上，有各种花园假山，粉色黛玉似的皇妃，丫鬟在岁月静好的有一塔没一塔聊天休憩，大小各色官轿一乘接一乘匆匆抬过。都是路边风景，见惯了大场面的公孙述也不得不感叹天子王朝介胄之臣生活的腐败。毕竟他前世是生活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身受马克思影响的左倾青年。

        建章宫有人正在拆毁，围了一堆的民工伙夫。而另一边的北宫明光宫桂宫均屹立不倒，象征着王权的长治久安。未央宫里偏殿王莽正在那里一边处理奏折一边对陈祟，严尤，王寻王邑说，等下公孙述述来了，我召他问一些事，你们就躲在屏风后面听，替朕分析一下此人的真伪，看是否有真才实学，朕也好量才用之。

        王寻看了一眼王邑没动，他说，我俩还是光明正大服侍于您的左右侧吧。

        陈祟严尤则默不作声踱步到屏风后面去了。

        公孙述自然是不知道王莽的心思，他被刘公公带着皇城绕了一大圈，差点就迷路了。他也不知道刘公公是什么意思，怕自己去刺杀王莽大帝么？先把自己在路上绕晕，他哪里知道这是有人授意整他，故意叫人绕路。

        未央宫的确很大，以龙椅为中心，直径3千米，距渭河南岸2000米。据说是汉初三杰萧何的手笔，他当初听术士的话，说斩龙首而营之营建了未央宫，他万万没想到倒是被王莽，把刘家这条长龙从中间斩了一刀，险些覆灭了汉家王朝。未央宫是长安的最高点，非壮丽无以重威的宫殿，兵仙韩信也是喋血在此。

        收住心神，马上来到了偏殿，公孙述跪下，说，吾皇，圣体安康否？

        王莽还没说话。

        王寻心里就想，果然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不懂礼仪。

        王邑咳嗽了一声，正色道，你知道大臣向皇上行跪拜礼，什么叫稽首顿首空首，什么叫正拜礼么？

        王寻抢答道:额头触地而拜不必急叩头，双膝首地，两手拱合，俯头到手，心平而不到地。

        公孙述惭愧说，乡野小子，不知礼仪，死罪。他把头狠狠低下，屁股翘得就像招安的宋江面对宋徽宗。

        王莽说，念你培育杂交水稻有功，朕允你赞拜不名。

        王寻好像成心和公孙述作对似的，他脱口而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点跪拜礼都搞不懂，如何做大事？

        王邑提点公孙述说，还不赶紧谢主隆恩。

        公孙述便说，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王莽打断了王寻的找茬，他说，公孙爱卿的杂交水稻技术造福无数百姓，你又没有私心将技术全数交与朕，即刻擢升公孙述为羲和（就是大司农，九卿之一，管理国家财政的官职）

        公孙述心想这他妈是走狗屎运了，不知道一下连升了多少级。他克制住内心的狂喜，说，臣领命，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邑因为认识公孙述他老爸公孙仁，所以他在王莽面前已经说了不少公孙述的好话，王邑摸准了王莽的心脉，他说，纳言（大司农的另一种称呼），你对当下时局有什么破解之法没有？

        公孙述不经意间打量了一下王莽，瞧见这位帝皇正在喝茶，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于是，便大胆说，我有一言，愿为吾皇献策。

        王莽来了兴趣，你说。

        屏风后面的严尤屏住心神，全神贯注聆听。一旁的陈祟却忍得很辛苦，他早上上朝前吃多了巴豆，忍不住想要放屁，一颗颗珍珠似的汗滚滚滚滴下。严尤只当他是便秘，没有多上心。

        看着王邑鼓励和蔼慈祥的眼神，公孙述侃侃而谈，外用严尤，内用田况，得此二人，可安天下。

        王莽哦了一声，说，具体谈谈。

        屏风一侧的严尤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自己被新皇的新宠翻牌了。

        公孙述说的还是老一套，无非就是二线作战乃是兵家大忌，还举了项羽和刘邦争天下的例子，又举起了希特勒陈兵百万于苏联滑铁卢。他的论据是大新王朝对付匈奴应该不战而屈人之兵，周得中策驱赶一下匈奴就行，汉得下策硬碰碰，秦修长城是无策，和匈奴且战且和之且抚之，穷兵黩武的后果只会是天下骚动。严尤这个人有大略，于兵法上甚有研究，他打匈奴很有一套。陛下只要派他去边关御边即可。国内的流民反贼虽然势大，但人心未定，翼平郡的郡长田况，他率领的田家军百战百胜对付国内流寇足够了。坚壁清野，藏粮于城，皇上只需任贤臣，远小人，天下可定，霸业可成。

        王莽不置可否，他说，这些话别人已经和我讲过了。

        公孙述又说，皇上真正的对手是南阳的刘秀，只要用好田况严尤，赤眉绿林匈奴统统不是问题。

        王莽叹息说，谁为寡人对付刘秀？

        公孙述脱口而出，我。

        王莽又问，为什么朕的改革一败涂地，有没有改良的法子？

        公孙述只得硬着头皮引用后世历史学家的观点，当然有。国家的经济中心都在黄河流域一带，向江南地区移民，开垦农田，解决人多地少的矛盾

        。然后是开放经济，鼓励民间私营商业发展，简单来说就是让民间自由创业，让一部人先富起来。怎么解决贫富差距，就要从政治手段来和贵族豪强好好的掰手腕。

        王莽说，这些别人也已经和朕讲过，说起来容易，真正去做且把事情做好，就很难了。

        陈祟的屁已经蹦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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