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苏砚订购戒指后，柜姐在填单开票。

        苏砚百无聊赖地翻着戒指的宣传图册。

        手机铃响，苏砚拿起来一看，是他妈妈，叶晓琳女士，发来的微信消息。

        叶晓琳提醒苏砚，即将要到初春，繁花盛开的季节，苏砚花粉过敏还有点哮喘，所以要提前准备好药和口罩，放在随身手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苏砚笑。

        他出身在南城一个很普通家庭，父母是工薪阶层。

        母亲叶晓琳在当地某药店做导购兼收银，前两年刚退休。

        父亲苏怀民则是靠跑长途客运车维生。

        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但一家人感情很好，温馨且知足。

        苏有略过母亲的前条消息，他拍了张面前的戒指图册，又把照片发给母亲，但没有对照片配任何文字。

        带着点小小恶作剧的意思。

        果不其然，下一秒，叶晓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打的还不是微信电话，是正常的手机通讯，可见心里有多焦急。

        苏砚失笑，滑动接听，“喂，妈”

        “苏苏，你发妈妈的戒指图片是什么意思？”叶晓琳懒得同他寒暄，直奔主题，“是是妈妈想的那个意思吗？”

        苏砚，“嗯，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叶晓琳既高兴又惊喜，“呀，你身边都有伴儿了，都到送戒指谈婚论嫁的这一步了！那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和家里说，你有和你爸爸说过吗？”

        “前一段时间太忙了，就忘了和您二位说，是我的错。”苏砚摸了摸鼻尖。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和家里说的呢，再忙也不能把这事儿忙忘了呀。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声，也不过五分钟的事儿，你就有这么忙吗？”叶晓琳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她听着语气挺重，但却没真的生气，充其量就是抱怨。

        苏砚一向做事都有分寸，压根不需要家里替他操心。

        除了他读高中时，一时脑热，和那个姓徐的混小子做过的那件糊涂事

        不过，想来那事儿以过去了多年，苏砚受了教训，和那人也断了联系，应该不会再犯傻了。

        苏砚耐心地听完叶晓琳的叨叨，他顿了下，说，“妈，他他是个男人。”

        叶晓琳一下就不说话了，在沉默了很久后，她叹了口气，“当年你和那人的那事之后，我和你爸爸就知道你是”

        她顿了下，话里“同性恋”的三字被她硬声吞去，她说，“也好，也好，我刚还担心你要是找了个姑娘，你以后再反悔对人家丫头不好怎么办？男男的，男的也也没什么的，你说对吧？只要你喜欢，爸爸妈妈就一定会支持你。”

        叶晓琳的话说得慢慢吞吞，不像是在安慰苏砚，反倒像是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面对家里的支持，苏砚鼻尖泛酸，他应了几句。

        叶晓琳也换了话题，问他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家看看。

        苏砚说，他求婚还没成功呢，等成功后，再说带回家。

        叶晓琳，“那妈妈就祝你马到成功，有好消息，记得和妈妈说。”

        挂了电话，苏砚松松吐了口气。

        他没告诉家里那人是徐北。

        当年那事儿，对他们家影响太大。要是一下就让家里人知道他和徐北在一起了，父母肯定接受不了。

        所以，他打算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地降低家人的防线，好让他们接受徐北。

        柜姐开好票，她半蹲在苏砚身前，递给苏砚一个精致的品牌包装袋，详细地介绍着袋里所装的收据取货单等等。

        苏砚检查好无误后，道谢，起身离开。

        柜姐送他出门，微微鞠躬。

        从首饰柜台出来后，苏砚在商场里逛了圈，他很少有这么闲散的时刻。

        他订了台新款的按摩椅，留下他在南城家的地址，让品牌方帮他调货，送到他南城父母家里。

        叶晓琳这两年退休还好，苏砚父亲苏怀民一直都闲不下来，谁劝都没用，到现在还在跑车，腰肌劳损很严重。

        苏砚之前给家里买过按摩椅，但没今天看到的这款功能多，就想给家里更新一下设备。

        给家里买完东西后，苏砚原本就打算离开商场了，只是乘电梯下楼瞬间，他余光瞥见了家熟悉的运动品牌旗舰店。

        徐北当年读书时，很爱穿这家的球鞋。

        电梯到达地下室的停车场，门开，苏砚没有下电梯，他又上回了旗舰店的那一层。

        球鞋店里，没有苏砚想买的鞋款。

        他叫来导购，仔细地描述着徐北当年爱穿的那款鞋的外形特征，想让导购帮他找找看。

        苏砚表达能力很强，导购很快就了然，他打开电脑，调出张图片，问他是不是这款鞋。

        苏砚眼睛一亮，忙说是。

        导购笑道，说这鞋现在是什么超级限量款，国内店里都没有，要是确定要的话，要先付全款，之后店里要从国外总部调货，收到后再帮客户邮寄，整个流程大概需要小三个月。

        苏砚不懂什么球鞋文化，就问了个价格。

        导购报了个大五位数的价格，苏砚微微咋舌，含笑看他，“不便宜。”

        看出苏砚是在开玩笑后，导购跟着大笑，“爱无价嘛。”

        他说的是客户对球鞋文化，对品牌的热爱无价。

        但很显然苏砚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他眨了眨眼后，微微挑眉，重复导购的话，“你说的对，爱无价嘛。”

        鸡同鸭讲的两人相视一笑。

        苏砚刷卡签单，填收货地址时，他本想填自己家，但想了想，他最后还是填在了徐北家。

        一来，徐北收礼物方便。

        二来，邮寄鞋子需要小三个月。万一，三个月后，他搬到徐北划给他的新房子，他要是在回老房子取东西，会很麻烦。

        等从商场离开后，苏砚开车回公司，顺手把首饰店的袋子放在了副驾驶前的抽屉里。

        鞋店比首饰店好一些，给的是电子凭证，没这么多大包小包。

        -

        在公司忙了一下午，终于下班，苏砚回家冲了个澡。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听到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门开，徐北走了进来。

        徐北身上还穿着质感很好的黑色呢子大衣，是很商务的款式。应该是他开完会，没有回家，就直奔了苏砚家。

        这个点徐北能来苏砚家，八成是要留宿的，这也是徐北连续三个晚上留宿在苏砚家。

        苏砚已经没了之前那么诧异，他弯腰从鞋柜里帮徐北拿拖鞋，“回来了？”

        他躬身时，浴袍领口微散，胸口露出一片莹白，徐北对着他多看了两秒，然后坐下换鞋，“嗯。”

        苏砚站在一边，“今天还顺利吗？”

        徐北回答得很言简意赅，“还好。”

        “嗯，那就好。”苏砚早就习惯了徐北能少说一个字就一定会少说一个字的性格，“晚上还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做。”

        徐北，“不用。”

        气氛融洽且温馨。

        他俩就像是万千普通的夫妻情侣中的一对。

        等徐北洗完澡出来时，苏砚正坐在客厅，靠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

        客厅没开大灯，只在沙发边侧立着一扇米黄色的落地灯。

        浅色的灯影打在苏砚脖修长颈上，将他那一块皮肤照得格外得白且亮，仿佛能透出一层薄光。

        徐北在苏砚身侧坐下，他从后面虚虚晃晃地揽住苏砚的腰。

        正当徐北的吻要落在苏砚脖颈上时，苏砚猛地转头靠近徐北，主动吻了吻徐北的唇。

        徐北稍有诧异地看着他。

        苏砚但笑不语，眸中尽是得意和狡黠。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刚刚心思就没放在杂志上，反而是备了一水的要勾人的坏心思。

        徐北轻啧了声，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加重力度地去吻他。

        谁都不是纯情小朋友，下面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杂志被推到地上，苏砚瘫软在沙发上，他仰头揽住徐北的肩，“今天不关灯，好不好？”

        徐北动作一顿，眸色变了几变。

        苏砚不由分说地吻住徐北。

        徐北停了两秒，最后还是妥协。

        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最后，徐北撩了把额间的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砚。

        苏砚睨他，眼神软弱乏力，但却跟带着无数小钩子似的，很抓人。

        （亲爱的审核大大您好，这里真的没有脖子以下的亲热描写哈，晋江脖子以下不能写不能写，这句话本人已经熟读背诵并默写1000遍啦。求放过）

        徐北在心底发出声哼笑。

        只是，等徐北抬头时，他的视线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客厅某处玻璃上。

        因为没有关灯，徐北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此刻的神色。

        眸中带笑，姿态放松。

        他盯着玻璃看了几秒，突然闭眼，等再睁眼时，他神色已然又变成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冷漠。

        他移开视线，从苏砚身上起来，走去洗手间。

        -

        等两人都洗漱完毕，苏砚窝在床上连打了个哈欠。徐北靠在床头，不见困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两人将要休息时，苏砚手机铃响，他捞过手机一看，是他的助理。

        助理先是为这么晚打扰他，给他疯狂道歉，后又解释，说他现在在赶一个文件，而文件里需要一些之前合同上的信息作为补充参考条款。助理说，在苏砚办公室没有找到该合同，便问苏砚是不是将合同带走了，方不方便现在拍个照发给他。

        苏砚想起来好像还真有这事儿。

        他上午从公司走时，带了些文件，想着回家处理。但他下午逛完商场，没回家，还是回了公司。之后，他忘了将文件带回公司，文件就一直放在他车里，跟着他回了家。

        而到家后，他又忘了这茬事儿，文件还放在他车里。

        所以助理说的那份合同，八成就在他手上，在车里。

        苏砚给助理道了声抱歉，说立马去找文件，然后拍照发给他，让他稍等。

        挂了电话后。

        苏砚翻身下床，解释，“我得要去停车场找个文件。”

        可能是才刚结束那场事儿，苏砚腿还在发软。冷不丁地，他脚下一滑，眼见要摔倒，徐北付了他一把。

        随后，徐北翻身下床，“车钥匙。”

        苏砚，“嗯？”

        徐北回头看他。

        愣了愣，苏砚笑着钻回被里，“好啊，那你去。”

        他尾音无意识地拖得很长，仔细听是带着些撒娇味道的。

        “车钥匙在鞋柜上。”

        徐北点头，他换掉睡衣，又一件一件套上平时出门穿的衣服，而后换鞋出门。

        很讲究。

        也是真的不怕麻烦。

        要是苏砚下楼去车库取东西，这么晚了，停车场和电梯里都没什么人，他只会在睡衣上套件大衣，换好鞋就出门。

        远没徐北那么讲究。

        苏砚靠在床上，看着徐北离开的背影，脸上笑意更甚。

        徐北心疼他，想帮他取文件，其实大可以直说，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

        不过，徐北要是那天能主动表达感情，那就不是徐北了。

        就成了徐南，徐东，徐西。

        徐北么。

        他只做他认为对的事儿，从来都懒得或者是不屑于解释。

        但是没关系，他完全尊重徐北的性格。

        他多付出一些，多去猜猜徐北的意图，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儿。

        -

        徐北独自走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他脑中回想着他刚刚在玻璃上看到的失控自己。

        等到苏砚车边，徐北打开后座车门，没费太多功夫就找到文件袋。正当他要关门离开之时，余光一撇，他看见了副驾驶位前的抽屉里，露出一截绳子，像是什么袋子。

        绳子颜色是很喜庆的红色，这种颜色一般多出现在婚庆等场合。

        鬼使神差的，徐北打开了副驾驶的门，他弯腰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是一只精致漂亮的手提袋，哪怕停车场灯光昏暗，徐北也能看到袋子上印着的巨大品牌logo。

        是一家很知名的且专做对戒的品牌。

        徐北盯着那logo看了两秒，随后，他跨坐进副驾驶位上，将手提袋取出的同时，他打开了车内的顶灯。

        灯亮，徐北将手提袋里的票据取出。

        上面是一对男士戒指的订购票据，订购日期在今天。

        戒指能代表什么？

        苏砚定戒指又是什么意思？

        徐北不傻，他侧眸看向车外，同时捏着小票的手紧了紧。

        片刻后，徐北将袋重新子放回抽屉内，他则锁好车门，下车。

        他右手拿着苏砚需要的文件，左手则拿着两张薄薄的票据。

        是对戒的提货单，和付款单。

        在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徐北低头，他将两张票据对折撕开，不加犹豫地扔进了垃圾筐。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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