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好的。”

        卡岚见好就收。

        就算他再怎么嫉妒路德维希在奥萝拉心中的地位，但为了最后能顺利通过路德维希这关，卡岚明白自己还是不能把他得罪得太过。

        奥萝拉瞥了眼路德维希的脸色，趁此机会，她跟着一起说了句：“那你也别喊我姐姐了。”

        她心里并没有把少年当成弟弟。

        每次听他喊自己姐姐，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话音落下，她便对上少年那可怜兮兮的黑眸。

        他很是委屈地问：“姐姐，你是不想要我了么？”

        奥萝拉僵住身体，深感自己捡了个大麻烦。但看着少年精致的脸庞，她又耐下心，说：“没有。只是让你换个称呼。”

        卡岚安静了片刻。

        接着，眸光亮起，他希冀地看向奥萝拉：“那我可以叫你萝拉么？”

        而萝拉这个昵称就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称呼她。

        奥萝拉茫然地看着少年，一时分不出到底是“姐姐”对她产生的别扭感更盛，还是“萝拉”。

        “连这个都不可以吗？”

        见她没有回复，卡岚低落得连脑袋都垂下去了。

        像极了耷拉着尾巴、垂头丧脑的小黑狗。

        心脏被这幕画面触动了下，奥萝拉捏起眉心，看了眼路德维希，颇为无奈地点头：“算了。萝拉就萝拉吧，反正别喊我姐姐了。”

        她认定的亲人就只有哥哥。

        “好的，萝拉。”

        卡岚在齿尖细细研磨了这两字。

        “萝拉。”路德维希优雅地抿了口红茶，嗓音就像是被红茶润透了，带上了些许温度：“你打算把他安置在哪里？”

        奥萝拉揽过抱枕，下巴抵住抱了起来，回答：“我已经让艾娜在我的套房里收拾出了间房间。”

        话音刚落，便被路德维希反驳了回去：“不妥。”

        把一只披着羊皮的豺狼放进妹妹房中，这不就是在主动送羊入狼口么？

        路德维希垂眸，稍一思索后，说：“他先住在我这层楼。等忙过了你的成年礼，再让人收拾出一间适合的套房。”

        要知道，皇宫最多的就是房间。

        说到成年礼，卡岚站在沙发旁，他认真地注视着奥萝拉，问：“萝拉，我可参加你的成年礼么？”

        奥萝拉面露迟疑：“可以是可以，就是你的礼服。大概要让宫廷裁缝在原有的基础上连夜赶制一套出来了。”说罢，她又看向路德维希：“哥哥，你有没有适合卡岚的、没穿过的礼服？”

        “让乔去找一下。”

        比起卡岚的礼服问题，路德维希则是想起了他下午前往拜访道格拉斯公爵，和他之间有关于奥萝拉和达里尔婚约的谈话。

        “萝拉，我下午拜访了道格拉斯公爵。”他平静地开口。

        奥萝拉一下子就懂了哥哥接下来要说什么内容。

        她坐直了身，满脸期待地等待起路德维希的好消息。但路德维希接下来说的话语，在她听来，并不能算好。

        “我和他聊了下，决定将订婚推迟一年，给你和达里尔一年的相处时间。如果在这期间，你们互相产生了好感……”

        他的话还没说完，奥萝拉就坚定地摇起头：“不可能。我跟达里尔，绝对不可能会看上对方。”

        她又像是记起了什么，灰蓝色眼眸里出现了嘲讽：“而且那家伙，还对着光明神起誓，说绝对不会娶我。难道他要违背自己对神许下的誓言？”

        路德维希沉默在原位。

        若非其他公爵的继承人，要么年龄和奥萝拉不相匹配，要么就是和她血缘过于相近。锡兰帝国的法律禁止三代或三代以内有共同血缘关系的人结婚。

        至于公爵之下，路德维希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

        奥萝拉清楚绝大部分贵族小姐在成年礼之后都要开始考虑起订婚对象，但她却觉得自己现在年龄还早呢，根本不想离开皇宫，嫁入其他庄园。

        她望向路德维希，耍起性子：“哥哥，你就这么想要把我嫁出去？我才不要，我就要赖在你的身边一辈子。”

        路德维希听她这么一说，视线瞥过沙发旁表情不掩吃味的少年，嘴角扬起。

        “好。”

        回复虽然只是一个字，但他那素来淬着寒冰的灰蓝眼眸里是对少女的放纵和宠溺。

        把关于明天成人礼的事情商讨得差不多，奥萝拉先吩咐女仆乔去路德维希的衣帽间里找出件他还没穿过的礼服，然后带着卡岚前往宫廷裁缝们所在的裁缝屋。

        一路上，奥萝拉和卡岚有一话没一话地聊着。

        “萝拉，我来不及为你准备生日礼物，你会生气么？”卡岚紧张地斜觑着身旁少女，问。

        其实他有给奥萝拉准备礼物。

        在漫长到他都记不清年岁的时光里，卡岚每一年都有为少女精心准备生日礼物，只是被塞在了特殊空间里，想拿都拿不出来。

        奥萝拉倒是无所谓地耸肩，她收到的礼物也够多了，不缺他的一件。

        卡岚垂下眸，沉默了片刻后，他沉着声音向奥萝拉保证：“我很快就会补上的。”

        奥萝拉一边走，一边随口问起：“卡岚，你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我没有生日。”

        奥萝拉止住脚步，视线落在少年无波无澜的脸上，她表情不解：“为什么会没有？”

        对上少女困惑的眼神，他轻声说了句：“只有被爱的人才会拥有生日。”

        瞧着少年黑眸里闪过的落寞，奥萝拉突然记起他是被魔兽养到四岁，所以可能连具体的出生日期都不清楚，顿时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她站在卡岚面前，沉思着，随后轻抬起下巴：“那从今以后，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卡岚愣住。

        奥萝拉冲他弯起眼眸：“生日快乐，卡岚。”

        卡岚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张笑靥，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泛起一股无法忽视的酸。

        她应该就这般鲜活地笑着，奔跑在阳光下，而不是毫无生机地躺在刚下过雨的泥地，漂亮的脸颊上都是魔兽撕咬过的齿痕。

        卡岚只要一想起自己找到她时双眼所见到的画面，胸腔里就会被滔天的怒火和暴戾填满。

        他紧绷起嗓音，有些闷闷地问：“萝拉，我可以拥抱你吗？”

        奥萝拉笑容骄矜：“如果你先要一个拥抱作为生日礼物，也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少年就张开手臂，用力地将她抱住。

        力度之大，似乎是想要将她揉碎揉进他的身体。

        奥萝拉笑容消失。

        当场就痛得吸了口冷气，抬高声音：“喂，你这是拥抱，还是想谋杀我啊？”

        “对不起。”少年道歉，但抱着她的手依旧不放开。

        奥萝拉看在他第一次过生日的份上，暂时选择原谅了他。接着，她命令般地开口：“我再给你十五秒拥抱的时间。”

        说完，她就开始认真地数起时间。

        “十五、十四、十三……三、二、一。”她数到零后，尝试着挣脱起来，“好了，时间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卡岚不舍地松开手。

        走到裁缝屋，奥萝拉命还在忙碌的裁缝们先放下手中的活，将卡岚推至他们前，说：“今晚，赶一件适合他尺寸的礼服出来。”

        “好的，公主。”将棕发盘在脑后的消瘦女子应道。

        她从口袋中拿出一条软尺，细致地开始测量起卡岚的身体数据。

        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忽略。

        解决完礼服问题，卡岚主动将奥萝拉送回到她的套房，互相道了句“晚安”后，他才离开。

        次日，也许是上天也知道今天对于奥萝拉的重要，天气相较于前几天来说格外的晴朗舒适。

        锡兰的习俗，成年礼都是在早晨举行，所有前来观礼的宾客都要为她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天还未亮，奥萝拉就起了床。

        在女仆的服侍下，她穿上精心设计的礼裙。纯白绸缎剪裁成贴合身体曲线的版型，没有裙撑，在成年礼上是没有一个十六岁少女会选择穿蓬蓬裙。颗颗钻石如银河般地点缀在裙摆，伴着她的行走，璀璨熠熠。

        拉露妮娅花被矮人们用精湛的工艺打造成一顶花冠，女仆将它佩戴在奥萝拉的发丝间，纯白的花与淡金色的秀发相映着，一时间，也说不出到底是谁点缀了谁。

        奥萝拉打扮完毕，走出套房，就意外地看见站在过道里等候自己的路德维希和卡岚。她脚步顿了下，接着轻快地上前，一手挽住一个人，看着他们问：“好看么？”

        卡岚抢在路德维希前回答：“好看。”

        路德维希：“……”

        奥萝拉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他们并肩前往玫瑰厅。

        路上，奥萝拉还心怀侥幸地问着路德维希：“哥哥，不能你给我加冠么？一定只能父亲？”

        成年礼中最为重要的一项环节就是加冠，即父亲为年满十六的儿女带上发冠，宣布他们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可以正视自己肩上的责任，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成年人。

        作为皇室的公主，她的加冠当然是由皇帝陛下来亲自举行。

        但奥萝拉并不想，比起父亲，她更希望是由路德维希来宣布自己的长大。

        路德维希抬手，摸了下奥萝拉的头，说：“这是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规矩。”

        奥萝拉却用灰蓝色的眼眸紧盯着他，任性地辩驳着：“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路德维希惊诧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难得轻笑出声：“好。由我来为你加冠。”

        正好，他也觉得这个世间上只有他有资格来宣布萝拉的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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