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周旋

李诗情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率先开口打破这个安静的场面：“我第六次循环被警察问话的时候，能感觉到他们真的很敏锐。所以我就一直担心，如果我们真的进了公安局，他们会那么轻易把我们放了吗？”

        肖鹤云有理有据地反驳了回去：“正是因为他们敏锐，所以我们才要说实话，不要让事情变得复杂。”

        我看向李诗情，大抵是她那次被问话的时候说了实情却没有被采信，所以才会有些对于这方面的着急：“我们说实话是我们的事，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更何况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脱离循环了。说白了，我们之后很有可能会到一个触发的点，然后再次进入循环。”

        我话一落，就安静了片刻。

        而李诗情还是有着深深的疑虑，她不放弃地又问：“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是既可以解释电话，又能让他们接受的说法吗？”

        察觉到身后有几道视线，我故作无意地拿出镜子捋了捋刘海，就看见了朝这集中的两拨人——应该是警察：“待会儿到了公安局实话实说就是了，他们不信就不信，反正我们清者自清。”

        随即边放下镜子收回了包里，边转了身。

        原本肖鹤云看见我照镜子的举动还有些奇怪：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臭美？他可真是理解不了女生这种生物。

        而后听到我的话，见我转身也朝身后看去，就看见了来的两波人，这下才明白了。

        李诗情还正想说些什么，就发现两人一先一后地转身了，她也看了过去，就是之前来医院问话的警察。

        “李诗情、肖鹤云，宋霖是吧？我是市刑警支队的江枫。今天下午一点三十八分左右，是不是你们报警说45路公交车上有炸弹？”说着，他出示了警官证，“报警之后我们就一直试图联系你们，但是你们的手机一直关机，是吧？”

        李诗情，肖鹤云两人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有两部手机，一部有手机卡，现在放在家里应该是没电关机了。另一部没有手机卡，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带在了身上，在我包里。”

        众人：……就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带一个没手机卡的手机出门。

        “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们了解一下，麻烦跟我们回一趟公安局，好吗？”

        这时，另一波人中领头的那个看起来略微老成些的人这么说。

        看起来他的阅历明显要比其他人更多，虽然刚刚一来就是叫江枫的警官开口/交流，但是这个人一直在打量我们三个。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不自主地看向他，这么看来，领导权在他那。

        我这样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和肖鹤云，李诗情一起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走。

        出了公园，只见路边停了好几辆车，我们三个都分别被人拉着，朝不同的车走去。

        肖鹤云见状，立即出声：“哎，我们不能坐一起吗？”

        江枫跟在我身边，看向他，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分开坐。”

        肖鹤云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另外两人，只见李诗情因为车的距离较近，已经被女警扶上了车，而另外那人已经走到了车前。

        我快要上车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道不知名的视线，朝那看去，原是肖鹤云，眼神示意他放心，而后看着肖鹤云轻轻地点了点头，就上了车。

        而负责带着他的那个年纪长的警官也回头看了我一眼，略有深意，随后也上了车。

        江枫看了看明明和她“眉目传情”的人已经上车了，但还是停在那的女生，出了声：“上车吧。”

        我没说话，俯身进了车，一到车上，我就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免得这个时候被问些什么。

        （途中）

        江枫这边看了看旁边已经闭眼休息的人，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到底是真心大还是假装的。

        随即打开手机发了信息：

        师父，宋霖一上车就睡了，还没来得及问什么。

        这边，张成收到了信息，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此时，肖鹤云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接吧。”

        张成虽然这么说了，可肖鹤云哪好在这个情况下接啊：“不用不用。”

        “是吗？没关系的。一会儿回到公安局，了解情况也需要一段时间，你最好把这个事情都处理好了。”张成手靠在车边，支着侧颊，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他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看着他说。

        “噢……”肖鹤云想了想，略带犹疑地移开了视线，“行。”

        看着肖鹤云按下了接听键，抬手正要把手机凑到耳边，张成又开了口，话里是不容拒绝的强势：“免提。”

        肖鹤云依言点开免提，那头刘鹏语气十分冲地开了口，隔着屏幕都能感觉他的怒气：

        “你tm什么意思啊？电话关机一直找不到人，投资方在这干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要不是人那边的高层也没来，我就得跟孙子似的赔礼道歉，给人跪下了！你丫游戏还做不做了？”

        从刘鹏一开口，肖鹤云就紧紧地抿着唇，最后直接打断了他的一通抱怨：“那什么，我还有事，先挂了。”

        似是感觉到了肖鹤云的尴尬，张成给他解了围：“这个人真没有礼貌。”

        随即，手机振了一下，张成低头看了看，又是一条信息：

        “李诗情答非所问，感觉有点问题。”

        （地点转换——公安局）

        我倒是头一次来审讯室，还有些新鲜，回想了一下刚刚来的时候，所看见的警局的内部构造，加深一下印象，万一后面用得到呢，自己得做好万全准备。

        不一会儿，两个警察进来了，在桌前坐下。

        一个在记录的电脑前坐下，另一个坐在旁边，两个人都正对着我。

        负责询问的那个是女警，虽然她是一头利落的短发，可我还是能从她的五官看出来——是个英气逼人的女孩子啊：“警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警一愣，面前这个女生似乎还是大学生，已经查明资料的她知道面前的人没有案底，第一次来公安局问话的人，像她这么镇静的倒是很少见。出于礼貌，以及对方同为女生的心理，她回答到：“叶倩。”

        我点了点头，朝她笑了笑：“原来是叶警官。你长得很好看。”

        “谢谢。”对于对方的称赞叶倩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而后立即开始了正题，“宋霖，今天下午一点三十八分左右，清水巷的监控显示，李诗情未到站就下了车，紧接着她报了警，而你和另一个男生肖鹤云一直和她呆在一块。是李诗情主动拨打的，还是你们让她打的？”

        “我们共同的打算。”

        “你们是怎么知道车上有炸弹的？”

        “这个……说来话长。”

        ————审讯时间分割线————

        虽然知道我说了循环后，很有可能不会被警方采信，但管他呢，好歹再试一次，之前只是李诗情一个人这么说，现在有三个人都这么说，效果不知道会不会好一点，总不可能以为我们三个人同时精神错乱了吧？

        “宋霖，请你认真一点。你们报警后不久，那辆你们曾经乘坐的45路公交车，在十字路口那与一辆油罐车相撞爆炸，事关几十条人命，请你不要对我们有任何隐瞒。”

        叶倩皱起了眉，她显然不相信我口中所说的循环。

        我看了一眼她，而后直直地看向监控，淡声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说，我会觉得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可是现在有三个人都是这么说的，显然这件事的可信度就增加了不少。要是你们不相信，可以试试药检。”

        而后，无论叶倩再说什么，我都闭眼不再开口。

        不久后，就有人进来了，我睁开眼：看来是采纳了我的意见——是药检的人来了。

        人一走，我止住血后，又开始闭目养神。

        另一边，江枫对于所谓循环并不相信，可张成分析三人并没有撒谎的动机，且三人没有任何交际。

        “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实际心理防线硬着呢。而且……”杜局停顿了一下，视线看向最边上的屏幕里那个正在假寐的女生，“她就一直这么靠着，有点儿耐性，是个不简单的姑娘。”

        叶倩认同地点了点头：“像她这种第一次来公安局问话，但是却很冷静的人也是少见。资料显示她是一年前回的国，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周围的人对她的评价也都还行，就是人际关系比较广，不好一一抽查，她本人好像是在业内开了一家游戏公司。”

        “这姑娘有没有可能和那男生认识？”杜局移开视线，看向另一个屏幕中坐立难安的男生，问到。

        “虽然说肖鹤云是游戏架构师，他的游戏最近也在准备上市当中，投资商就是宋霖，可是他们两个以前确实没有过交际。”叶倩看了眼手上的资料，回道。

        “这就跟肖鹤云在车上说的——他们是公交车上初识的事情吻合了。”张成闭了闭眼，揉了揉太阳穴，“但是无论从监控上的表现，还是从刚刚上车时的表现来说，肖鹤云跟宋霖，还有李诗情三个人都不像是刚刚认识的样子，而宋霖和肖鹤云两个人看上去更为熟稔。”

        这着实让警方有些难办，目前这个案子的突破口只能从三人身上找，可他们三人都供词一致地说“循环”，且不谈论真假，光是这事都让人觉得难以信服。

        “这样吧。一会儿你们交换一下询问对象，老张，那个姑娘就交给你负责。”说着，杜局朝最边上的屏幕抬了抬下巴示意张成。

        此时，我正寻思着：不知道他们俩个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李诗情我不担心，她经历的多了，情况会好一些，就是担心肖鹤云撑不住。从现在来看，爆炸案牵扯甚广，很可能让上级注意到，而警方也必须抓紧时间侦破此案，他们的讯问技巧自己还是知道一些的，没准会从肖鹤云入手。

        “吱呀——”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我飘散的思绪，我睁开眼就看见了那个老成的警官：他可不好糊弄，也没有叶倩那种同为女生不为难的心理。

        张成是拿着一杯咖啡进来的，他递了过来：“宋霖，提提神。”

        “谢谢。”我这么回着，坐起了身，接了过来，只是意思意思般地小抿了一口，“不知道警官怎么称呼？”

        “张成。弓长张，叫我张警官就好。”张成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国外和国内生活差别大吗？”

        我从张成那接受到了这条信息，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还好，没什么差别，只是回国住要安心很多。”

        张成看了看我，确实，比起李诗情和肖鹤云，面前的女生确实不一样，她身上似乎有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很少有做游戏这行的。”

        “还好吧，也谈不上是做游戏的，我没有那么厉害。”我接过话茬，回道。

        “是吗？”张成这么反问，紧紧地盯着对面人的眼睛，“我倒觉得，比起他们两个，你很不一般。”

        我没什么波澜的掀起眼皮，毫不畏惧地回视他：“可能是摸爬打滚的经历多了，所以显得我跟他们有些不一样吧。”

        张成轻轻笑了一声：“知道坦白从宽下一句是什么吗？”

        “抗拒从严。”我不可置否，提了另一嘴，“张警官知道人和人之间最宝贵的是什么吗？”

        张成眼中的锐利丝毫不减，他说：“前提是对方说的都是实话。”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我觉得，一个人说不说是一回事，另一个人信不信是另一回事。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不信也没办法。”

        说完，我又向后靠去，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悠悠开口，“我个人认为，警方的效率应该还是挺高的。或许没过多久，你们就会发现在车上残留的爆/炸/物。”

        张成收回视线，打开茶杯，缓缓喝了一口，又说：“如果车上真的有炸弹，那你们三个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而后，张成又抬手轻按了下耳边，他道：“宋霖，肖鹤云和李诗情两个人都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

        见张成打住为止，我又睁开眼，好笑地看着他：“张警官，你们警方的这一套讯问技巧就别用在我身上了吧。”

        言下之意是：骗我没用，说什么都不会信。

        张成没再说话，他盖上了茶杯，将盖子轻轻扭了回去。而后，他似是收到什么信息，起身出了审讯室。

        我依旧坐在那假寐，最后，实在是熬不住，眼睛闭着闭着，迷迷糊糊地就真睡过去了。

        …………

        …………

        …………

        “呼……”

        我缓缓睁开眼，拿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等缓过来后，我一看，不禁有些错愕：我人居然不在公交车上了？！不会吧？我精神错乱了？！不对不对，哦，我知道了，应该是时间提前到我还没上车的时候了。

        这时，我面前驶来了一辆公交车，朝后面那位置看去：好家伙，脑袋都靠在人家姑娘肩上了！

        站起身朝车上走，此时我的前面还有个少年，他背着包在身前，全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大热天的带着一顶渔夫帽也就算了，面上还带着黑色口罩，还真是勇士啊！

        胡思乱想的其间，我人已经上了车，投了币，只见面前的少年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我抬手就扶住了他：“没事吧？”

        少年微微侧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我放开手，他继续朝前走去，这下我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坐在最后一排的左侧。

        “车辆行驶，请您坐稳扶好，下一站——沿江西路站。”

        我看着还在睡的两人，去了李诗情身后的座位坐下，拍了拍他们。

        李诗情一拍就醒，一醒来就觉得半边肩膀麻的厉害转头一看是肖鹤云靠在了她肩上，倒吸一口凉气，她立即起身。

        得亏我眼疾手快，立即伸出手托住了肖鹤云的侧脸，不然，啧啧啧，这么帅一张脸就毁了。

        不过，这么大的动静让刚刚还沉沉睡着的肖鹤云成功地悠悠转醒，他一有意识就发现脸上的触感不同于之前靠车窗那般硬邦邦的，反而是一种软软的感觉。

        睁开眼，肖鹤云才发现自己的视角有些不对劲。

        “醒了就自己坐好。”

        我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手上的酸爽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肖鹤云立即起身，整个人几乎是弹起来似的飞速，左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我托住的缘故，微微有些红。

        他看了看现在的情形，似有些不好意思以及无措，眼神看来看去，开口的声音都弱了些：“那个……不好意思，我……”

        “没事。”我甩了甩手感觉到好点后，又道，“对了，这次你们怎么进入的循环？就是你们醒来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肖鹤云回想了一下，说：“我就是在那个小黑屋里被关太久了，最后受不了了，就睡了……”

        李诗情闻言也说：“对，我也是睡着了。”

        “这就说明，只要不是被炸死，我们睡着了之后就会进入下次循环。”我说着，朝他们俩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俩凑过来，低声道：对了，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车上确实有炸弹。”

        李诗情闻言，也想起来了之前在审讯室张成说的话：“张警官也提醒我了一件事，他问我，明知道车上有炸弹，为什么不告诉司机还有乘客，让大家赶紧下车。我们刚才太着急了，都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肖鹤云觉得这个办法不可行：“我们之前试过了，说了车有事，可没人信啊。”

        李诗情摇了摇头，说：“车会出事跟车上有炸弹，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我没说话，正在思量着：车上有炸弹，就说明先前躲过车祸那次是人为引爆或定时装置，目前不知道炸弹犯有没有持着遥控器监视这辆公交车，或者——这辆车上的乘客之一就是炸弹犯本人，贸然叫司机停车告知真相，只会引起反效果，惹急炸弹犯，直接引爆都是极有可能的。

        就在此时，李诗情突然站起身往前走去：“叔叔快停车！”

        哎哟我去！

        我闻声立即站起身，走到过道就要去阻止李诗情接下来的话。

        肖鹤云听到这话也是一惊，他也立刻站了起来，迈步出了座位的间隙。

        “车上有炸弹！”

        话出的同时，肖鹤云也显然想到了我所想的事情，但此时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不知出于什么情绪的趋势，他伸手拉住了要朝李诗情靠近的人，挡在了她身前。

        “嘭！”

        …………

        …………

        …………

        两人同时惊醒。李诗情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喃喃出声：“是人为引爆，而且人就在车上……”

        肖鹤云平复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震惊之余，无意识地往后看了看，却忽然发现那座位上空无一人：“！！！宋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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