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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二修)


后院里用绳索垂挂着各色新晒的绫罗绸缎,藏匿身形确实容易。只不过左右就这么大点的院子,若是仔细搜查,早晚会被揪出来。

        姬圆不怕被抓,她只不过是拿回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真到了巡检司跟前找来袁枭对质也不能改变什么。

        但是陈双鲤不行。

        陈双鲤与袁枭无冤无仇,此番出手纯粹只为帮忙,再者假扮浮愁的主意是姬圆出的,她不想因此连累这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

        甲胄摩擦的声音逐渐变大,风声擦着兵戈吹起柔软的绸缎,姬圆暗暗吃惊,巡检司平常巡逻时哪里会穿戴如此齐全,能在京城大街上披甲执锐的人,只能是禁军!

        捉拿浮愁已到了要出动禁军的地步?

        姬圆下意识看向陈双鲤,不知道来的这拨禁军是归属殿前司还是侍卫亲军司,若是后者,那可真是彻底连累了陈双鲤,人还没去官府报到就被记上一笔。

        陈双鲤正全神贯注盯着侧方,肩膀忽然一沉,扭头看见姬圆斗笠下的眼睛:“我出去跟他们走,你找机会离开。”

        陈双鲤说:“这怎么行!”

        姬圆说:“这本是我与袁枭之间的事情,将你牵扯进来已是大大不妥。我不管你是因何接近我,总归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既然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便不必管我,我自有办法脱身。”

        陈双鲤眸光变幻莫测,他自然知道这件事说穿了算不得什么,姬圆的功夫方才也见识了,而自己确实有要事在身。于是他思量片刻,沉声道:“姑娘万事小心,若能全身而退,事后烦请向我在京城的住处去信一封,好让我知晓姑娘平安。若姑娘被困,带我这边事情告一段落,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他附在姬圆耳边说了个地址,神色带着点歉意,“抱歉,我身上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敢多耽搁。”

        姬圆体谅地点头,两人才认识不久,他能做到这般已是大大超出彼此之间的交情。

        她趁禁军还未搜查到这里,翻身滚至另一侧的木桶边,刻意扯动面前的薄纱。

        “在那里!”

        禁军闻声而动,姬圆配合地走出来,一脸温顺地站好。

        诸班直分成两列,高壮的身躯挤满了不大的后院,队伍中央走出来个个子稍矮、俊眉修眼的将士,铠甲外罩着一层银灰色的绣衫,背脊挺得笔直,年纪轻轻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你便是假扮浮愁之人?”

        得,禁军查都懒得查,一眼便断定她是冒牌货。

        那名将士大约是他们的统领官,只见他面容肃穆:“你的同伙呢?”

        姬圆和顺道:“官爷瞧错了,只有我一人,哪里来的同伙?”

        她借着斗笠遮掩,望向方才躲藏的地方,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耿云智似乎并不执着于她话中真假,他嗤笑一声,对左右吩咐道:“带走,余下事宜让巡检司的人去查。”

        耿云智抬步要走,忽然瞥见姬圆腰间别着块形状奇异的红玉。

        红玉?

        他顿了顿,又说:“好生看管着,等候二殿下发落。”

        ·

        二殿下正在春香楼与诸位纨绔吃酒。

        席间推杯换盏、莺歌燕舞,工部侍郎之子吴重山扭动着两个酒缸大的身躯,举杯时下巴上堆叠的肉浪荡地浮动。

        “爷输了,心服口服,再饮三杯!”

        费良辰长腿搭在紫檀雕金的矮几上,一手枕着后脑勺,另一手握着琉璃盏,笑得很坏:“本帅看这喝酒的惩罚倒是合你心意,怎么反倒变成我吃亏了?”

        怪道坊间盛传二皇子是京中行首仰慕的对象,此人一颦一笑皆带着浑然天成的蛊惑,俊美得十分危险。

        “嘿,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甘露堂!殿帅若是想喝,咱们打个商量,我看上了青山楼的和玉姑娘,可听闻人家属意的是你,不知殿帅可愿割爱?”

        吴重山是费良辰的酒肉朋友,自打费良辰出任殿前司都指挥使后,便顺着他的意不再叫“殿下”,而是“殿帅”。

        费良辰嗤笑一声:“一个妓子罢了,谈不上割爱,不过人家可看得上你?”

        京城行首名满天下,她们可不是轻易服侍恩客的玩物。若是看中了哪位姑娘,甭管是风流才子还是高门贵胄,都得使劲浑身解数搏得人家青眼,否则便是强买强卖,到头来尝不到荤腥还惹得一身骚。

        “这……”吴重山讪笑两声,他就是个胸无点墨的纨绔,靠着家族荫资在枢密院混口饭吃,“所以不是来请殿帅从中斡旋么,殿帅若是愿意帮忙,往后你在春香楼的酒菜都由我包了!”

        费良辰狭长美目在他那晃动的下巴上一扫,吴重山脊背莫名起了一层战栗,却见他忽而一笑:“成交。不过我托你办的事,记得要尽快。”

        “殿帅之命,哪里用得着‘托’!”吴重山得了便宜,尾巴摇得越发欢实,“放一万个心,这事儿保证出不了岔子。”

        费良辰不置可否,二人再次举杯,这时朱漆雕花的房门忽然敞开,一队甲胄铿锵而入,吴重山见那阵仗,不由撇了撇嘴。

        耿云智朝费良辰作揖:“殿帅,该回了。”

        吴重山每回见了耿云智都忍不住多打量几眼,因为他说话总喜欢吊着嗓子。

        “什么时辰了?”费良辰醉醺醺地望了眼窗外,日渐西沉,似乎上值的时辰也过了?

        那还来找他做什么!

        耿云智恳然道:“前阵子并营的事情上有块地的归属一直批不下来,还需殿帅回去亲自检视一番。”

        “这算什么意思,要我回去挑灯办公?”费良辰啧了一声,“加钱么?”

        吴重山觑着耿云智脸色逐渐黑沉,遂笑着打圆场:“殿帅来此地时间也久了,不如回去歇息也好……”

        “得,知道了。”费良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把酒水钱往桌上一扔,“走了,明日咱们去校场蹴球!”

        费良辰也不要人扶,自己先晃出去了。吴重山忙不迭应好,待得禁军走干净,面上堆着的笑才渐渐冷下来。

        ·

        “殿帅,再往前走便是谢府了!”耿云智追着费良辰虚浮的脚步,他却仿佛没听见,自顾自迈向那紧闭的大门,耿云智朝身后挥手,诸班直便停步守在巷口。

        他们从春香楼出来后,殿帅亲自开路,一行人披着重甲陪他在城里绕圈子,竟不知者不觉间晃到了这条无人问津的小巷。

        这条街只有一处府邸住着人,那便是曾经的四大名臣之一,如今被官家下令软禁的前任盘龙军节度使谢源。

        官家对前朝四名臣十分忌惮,这位节度使恰在东宫之变时护送先太子入都,被官家记恨至今。虽然他政变后表意归顺,但官家仍不解恨,下令将他软禁在府中,一关便是十年。

        此乃禁地,偏偏费良辰天生反骨,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便越要下那刀山火海一探究竟。

        费良辰用脑袋咣咣撞门,耿云智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拉开他,急声道:“殿帅快随属下回去,若是让官家知道便不美了!”

        “知道便知道!”费良辰目露凶光,眼神半醉半醒,“本帅还怕他不成?!”

        世人皆言费良辰性情古怪,他会偶尔在夜里喝醉时擅自造访谢府,但从不进去,只是在门外敲门或是自言自语。

        不过,圣上的儿子存心刁难先太子余党,这位二殿下又行事浪荡不羁,倒也情有可原。

        耿云智在原地打转,脑中灵光一现,倏然抬起头:“七日后千秋节,各地节度使便要入都了。”

        他单膝跪下,劝谏道:“此次小谢节使也会进京,殿帅既以选择与他结盟,还是不要惊扰小谢节使的令尊,免生嫌隙。”

        “小谢节使”是谢源之子谢良宵,如今的盘龙军节度使。

        费良辰果然沉默下来,转身利落地朝外走,耿云智快步跟上。

        “官爷,要买束花吗?”

        主仆俩一愣,巷口不知何时站了个脆生生的姑娘。她一袭素白道袍,头发披散着,腰间别着块红玉,怀抱数朵形形色色的干花,用一根绳索捆在一处,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耿云智飞快地四下看了一眼,不远处有禁军把守,她怎么还敢在此地逗留?

        月上树梢,黑沉的夜色里,这白衣女子活似一只女鬼。她见二人都不答话,于是上前几步,悠悠道:“官爷,可要买花?”

        耿云智一掌拍开她,厉声道:“放肆,没看到殿帅在此吗!”

        “奴家有眼无珠,不认得殿帅。只当是见禁军守候在此,料定有贵人驾临,”女子柔弱无骨地趴在地上,说,“奴家家下全靠这点小生意苟活,家中祖母尚病着,几朵花而已,可否请殿帅帮个忙?”

        耿云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满京城谁不知道殿帅脾气不好目中无人,他都替人家表明身份了,还贴着脸往跟前凑!

        费良辰见他们一来一往,起先并不说话,忽然开口道:“你是天山教的人?”

        那女子身躯一震,看向他的目光终于带了点警惕:“殿帅如何得知?”

        费良辰眼睛向下一扫,女子下意识地遮住红玉,笑着说:“殿帅慧眼如炬,只是天山教出现在苍梧国境内不也十分常见么?何必揪着奴家的出身呢?”

        “姑娘误会了,”费良辰吊儿郎当地抱起双臂,索然无味地打量她,“我对你的出身没兴趣,不是卖花吗?本帅买了,就要那朵木槿。”

        耿云智怔然道:“殿帅!”

        费良辰看他一眼,耿云智闭上嘴,上前亲自验过花束,递了铜板后捧到费良辰面前。费良辰伸出手,不成想这叶片竟十分锋利,在他骨节分明的食指上划出一道血痕。

        “哎呀!”那女子惊呼一声,也不顾耿云智阻拦,掏出帕子给费良辰擦血,嘴上歉意连连:“实在不好意思,忘记提醒殿帅了……”

        耿云智简直目瞪口呆,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女子,竟上赶着去摸男人的手!

        费良辰盯着被血染红的帕子,破天荒好脾气地一笑:“不必紧张,一点小事。”

        他笑起来时颇有一股邪气,锐利分明的五官便是最好的晕染。这就是殿帅风流名声的罪魁祸首,长了一副招桃花的好相貌,只轻轻一笑便能勾起闺阁女子的无限遐想。

        女子将帕子折好收进怀里,这会儿倒是瞧着眼色告退。耿云智愤懑道:“我去问问那群班直,怎么会让一个女子无故出现在这里!”

        费良辰借月光比了比伤痕,说:“不必了,天山教尤擅藏匿身形之法,问了也是白问。”

        耿云智心下一沉:“这么说她当真是有意接近殿帅?”

        “八九不离十。”费良辰说,“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他们愿意主动到京城来一探究竟,对我来说……可是好事。”

        耿云智想起了什么,赞同地点头。

        他思及另一桩事,又说:“属下今日捉到一假扮浮愁的女子,初时未觉特别,现在细细想来,那女子腰间也别着一枚模样相似的玉佩,只不过仅有半块。”

        “哦?这便说不通了。”费良辰挑眉,“他们若是冲我来的,方才那女子试探的办法才最省力,何必假扮浮愁来大费周章。”

        所以便只有一个可能,她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耿云智摇头:“属下也想不明白,人如今关在城南地牢里,殿帅可要亲自审她?”

        费良辰点头,“此事先不急,布置好千秋宴的巡防要紧,先把她晾上几天。”他又问,“此女叫什么名字?”

        耿云智说:“姓姬,单名一个‘圆’字。”

        费良辰倏然睁大了眼睛:“姓姬?”

        “是啊,怎么了?”耿云智一脸莫名其妙,“这个姓有什么……”

        他猛地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天山教的历代掌门人,不就姓姬吗!

        “殿帅,接下来该怎么办?”

        “无妨,都说了不急,”费良辰将目光投向夜色深处,“走,先回衙门净手。”

        耿云智:“净……净手?”

        费良辰嫌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本帅嫌手脏!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等着,这双手天下第一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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