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名

暮魂节之后的两三天一切正常，卡罗拉照常早上起来训练。

        刚训练完不适合立刻吃午饭，卡罗拉就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刷手机。

        走廊里突然开始嘈杂，和上次埃尔默出现前的情况一模一样。

        卡罗拉想着如果是埃尔默就赶紧跑路，正准备站起来开溜，却听到高跟鞋的声音。

        再往声源处一看，不是埃尔默，是他的搭档黛尔。

        黛尔至少比埃尔默好点吧……

        黛尔还是那一身紧身制服，单手提着装备箱的带子，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声音不大，但在走廊里听得一清二楚。

        “更新档案，灯的执行官，暂定真名弗洛伦丝，大概率代号为月亮。”

        弗洛伦丝？弗洛伦丝！

        听到这个名字，卡罗拉吓得把手机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无疑引来了黛尔的注意。

        “你是……”黛尔思考了片刻，印象里确实这么有一个扎侧马尾的金发向导，“卡罗拉？”

        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确认钢化膜没有被摔裂，卡罗拉战战兢兢地回答，“啊……是我……中午好，首席。”

        “怎么了？”黛尔以为自己的气场太强，语气稍微缓和下来，转头看向身后。被她吩咐去更新档案的哨兵已经离开，难道眼前这个小向导会恐惧哨兵？

        这句话让卡罗拉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黛尔的问题该如何回答？如果说自己和弗洛伦丝认识，那么一定会招来怀疑。如果当作不认识弗洛伦丝保持沉默，那么卡罗拉就无法确认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她有些愧对和弗洛伦丝的友情。

        “其实我以前有认识一个叫弗洛伦丝的女生，所以听到的时候有那么一点惊讶……”

        黛尔表面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已经快速思考出两种应对策略。

        重名是大概率事件，同一个人是小概率事件，但前后两个可能性都不能够被忽略。这种盘双边逻辑的事情，是埃尔默的兴趣——闲着也是闲着，到时候丢给他去调查好了。

        卡罗拉试探着去看黛尔的眼神，却发现对方只是盯着自己，一句话也没说。

        我竟然能够单独跟首席哨兵搭上话。这样要是放在平时，卡罗拉绝对可以厚着脸皮吹一天。

        但现在她只觉得焦虑和恐慌，这来自黛尔散发的气场和无形的压力。

        此时让她面对黛尔，不如让她和乌苏拉关在一间屋子里待上一天，甚至一句话不说也好啊。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重名的人一抓一大把，塔里还有好几个叫黛尔的。”

        卡罗拉听到这句话，莫名觉得黛尔是在安慰自己。

        但从她一开始承认自己和弗洛伦丝认识时，黛尔应该就开始怀疑她了吧。

        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卡罗拉只好顺着黛尔的话说下去，“这个……好像这么说也有道理。”

        “嗯，如果真有关系，我会让管理部的人来处理。我还有事，先走了。”

        丢给卡罗拉一个背影，黛尔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毕竟黛尔是首席，不可能和卡罗拉这种普通向导有那么多的交流。

        坐回长凳上，卡罗拉内心复杂。

        很想给弗洛伦丝打个电话问一问啊。

        直接打电话是因为她在圣所的时候换了一部手机，自己的社交帐号都忘得差不多了，她唯一记得的只有熟悉的人的电话。

        弗洛伦丝大概白天比较忙，晚上联系她应该不会打扰。

        觉醒成向导后，卡罗拉都快要忘记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了。

        心事重重地摁下锁屏键，卡罗拉准备去吃饭。

        都说人在有心事的时候很难集中注意力，卡罗拉不仅是午饭没胃口，就连下午该干什么她都懒得去想。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猜测——弗洛伦丝不会就是灯的执行官吧。

        靠着刷手机里的美妆视频艰难度过下午，眼看窗外的太阳一点一点消失，卡罗拉起身走进卫生间。

        塔宿舍的淋浴都是由钢化玻璃和玻璃移门组成的，而不是圣所传统的挂浴帘不透明淋浴房。

        理由很简单：单人间一个人住，不出意外不会有人看；双人间都是结合过的老夫老妻，看到也没有什么可以害羞的。

        卡罗拉开的水温和平时差不多，但淋在身上除了觉得烫，甚至异常烦躁。

        头顶的泡沫状洗发露被冲洗下去，因为她一直背对花洒站着发呆，一些泡沫还仍残留在身上。

        最后随意地调成稍微凉一些的水，卡罗拉裹了一件浴袍就缩进了被子里。

        手机上最近几次的通话记录还能够找到弗洛伦丝，卡罗拉盯着那个备注名默念了几遍，然后拨通电话。

        “喂？卡罗拉？”

        熟悉的声音传来，卡罗拉松了半口气。

        “弗洛伦丝，晚上好。”

        “卡罗拉……你干什么那么正经，发生什么事了吗？”弗洛伦丝本来是一股轻快的语气，听到卡罗拉过于生硬的问候，明显一愣。

        “就是心情不太好。”卡罗拉很难将灯的月亮与此时关心她的旧时挚友联系在一起，想了片刻还是先说出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弗洛伦丝试探性地问道：“和特雷尔闹矛盾了？”

        “他不如气死我算了。”想起上次特雷尔大早上的电话轰炸，卡罗拉还有那么一点小生气。

        “我的天哪，你不会和特雷尔结合了吧？”

        “……”卡罗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道是有意无意的猜测？

        “真的假的？！恭喜啊！！”

        “假的假的！！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卡罗拉急忙辩解，结合对于哨兵向导来说可是个严肃的事情。放到最低下限，就算特雷尔允许她乱说，卡罗拉也不敢在结合这件事上随意试探、大鹏展翅。

        “真结合了记得给我寄点巧克力过来，我要很甜的那种牛奶巧克力。”弗洛伦丝不慌不忙地补充了一句。

        这一本正经的冷笑话差点把卡罗拉冻住。

        一阵沉默后，卡罗拉决定不管弗洛伦丝会回答什么，先发制人地抛出这个话题。

        “弗洛伦丝，我这边有人传小道消息，说有个组织的高层和你同名。”

        想起特雷尔之前的告诫，卡罗拉的话里特意隐去了黛尔和灯两个关键信息。

        “啥东西？还有这样的好事？！我要出名了吗？！”弗洛伦丝显然把关注点放错了地方，让卡罗拉一头雾水。

        “这哪是好事？！那个组织我听说不太安全，万一别人把你认成她怎么办？我担心了好几天，想来想去最终还是给你打了个电话。”

        一口气倒出这么多话，卡罗拉都差点被自己编的理由说服。

        “没事的没事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名字不可能是唯一的。而且弗洛伦丝这个名字本身一些女生也挺喜欢用的，我看好多网友都是用这个名字。”弗洛伦丝却表现得十分轻松、事不关己的样子，“总之还是谢谢你关心。啊，话说回来，特雷尔没有在你的雷区蹦迪吧？”

        “不管他，他该怎样还是怎样。”不知道为什么，卡罗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大概是弗洛伦丝转移话题的能力和她一样生硬，“对了，助教还习惯吗？”

        感觉关于灯的这个话题被弗洛伦丝聊结束，卡罗拉只能翻个身，顺便换一个话题。

        “还行吧，个别小孩子有些麻烦。我马上就要下班了，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给我这个手机发消息。”

        下班大概是个万能理由。

        “好，晚上注意安全！”

        随着电话挂断的声音，卡罗拉将手机塞在枕头底下。身上的浴袍松开了，但幸好由被子盖着，她也不想去管。

        卡罗拉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弗洛伦丝的话里，到底有几句是真心的呢？

        三番两次将话题转移，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提，甚至扯到无关紧要的特雷尔，她究竟想要从卡罗拉嘴里找到什么答案？

        另一边，弗洛伦丝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在另外一部手机旁边。

        除了手机壳颜色不一样，其他地方完完全全是一个型号的手机。

        “看来我该教教你套话的技巧。”房间里乍一眼看过去并没有其他人，却发出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们俩算是菜鸡互啄吧。”弗洛伦丝看向某个角落，“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原来刚才和卡罗拉的通话，她全程都在外放。

        从阴影中走出来一个男子，他径直坐到弗洛伦丝旁边的椅子上。

        “你俩拙劣的套话技术，差点让我没忍住笑。”

        “怎么，难不成让你去套？你声音一出来，卡罗拉估计都要应激障碍了。”

        男子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初中那个时候的手机卡还能够用，真是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卡罗拉竟然记得你的电话号码。”

        “不过是剪个卡。”弗洛伦丝玩弄般地将手机壳拆下，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你别小看了挚友之间的友情。”

        “你和她哪是挚友，现在算是塑料友情吧。顺带一提，友情在爱情面前不值一提。”

        “是谁之前说的，哨兵向导的身份，永远凌驾于亲情、友情和爱情之上？”

        弗洛伦丝脸上挂着调侃的微笑，打趣地瞥向身边的男子，“你出去溜达的时候难道不是这样说的吗？不是的话，我把我头砍下来。”

        男子发出了爽快的笑声，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的确说过，但你大可不必发这样的毒誓。”

        “之后还有一场哥布林的迁移，按照抽签顺序该你上场了。怎么说，万一遇到卡罗拉和特雷尔怎么办？”

        弗洛伦丝苦笑一声，“还能怎么办？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因为她是我的挚友而放过她。”

        “很好，研发部那边还需要我去查岗。”男子拍了拍弗洛伦丝的肩膀，心情愉悦地打算离开。

        弗洛伦丝抚上了自己的袖章，冷冷地丢给男子一句话。

        “你可别忘了，四位执行官的地位，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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