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妹

悠悠沙河水漫漫沙丘岭

        茫茫人生路最浓儿女情

        三妹抖着被汗水打湿的衣衫。来到前台，戏场上的观众早已寥寥无几。人们渐渐散去，消失在夜色当中，远观一望无际的沙河河床灯火点点，在月光下显得朦胧神秘而又深沉。

        皓月当空，繁星盏盏。带着湿气的阵阵清风，从沙河深处掠过河边的玉米田，温情的轻轻的拂着三妹那一身粉红的连衣裙。

        三妹拉着春阳的手来到河边。

        “阳哥，你怎么也不说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李洋装着满腹的心事，默默的望向湛蓝的夜空中，一轮明月映在朦胧的河面，波光粼粼，四周静的出奇，不知名的虫子吱吱乱叫。

        “三妹，这几天我爸病又重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阳哥，上次不是去市人民医院，回来不是好多了吗？

        “那是骗你的，爸爸得的是癌症，看不好的，家里又没钱治”

        在月光下，春阳眼里闪着晶莹的泪珠，父亲得病从去年至今，已经躺在床上好久，却总不见好转。

        “三妹，你是位好姑娘，我劝你早点找人嫁了，不要等我，过了明天演罢戏我估计就要回家了”

        三妹拉着春阳的手，盯着他含满泪水的双眼。

        “不！阳哥，我永远都不离开你，”

        “别傻了，你跟着我挨穷呢？，家里要啥没啥的，你爸会同意？”

        “管他里，我就要你，不管发生什么事”

        三妹深情的望着李洋，突然紧紧的抱着他。

        “我就不让你走，洋哥”

        李洋迎合着………，三妹仰视满天的星斗，云一样的飘在夜空之中，在星空中游荡，好高好高……好远好远……

        （一）

        上世纪八十年代，豫西南地区由于文化生活贫乏，演戏看戏倒成了农村人唯一的娱乐活动，三乡五里剧团戏班众多。学习唱戏好像一种时尚风靡一时。

        从思想宣传队，到农村业余剧团，从刻板经典的样板戏到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古装剧，在广大的豫西农村涌现出一大批戏曲文艺工作者。本文主人公李春阳，王三妹便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员。

        李春阳是剧团的一位琴师，各种乐器无师自通，在县剧团拉头把弦子。由于家庭凄苦，老父亲又常年患病。所以一直独来独往光棍一条。直到四十岁哪一年却命犯桃花，终于和河南村一唱小生的三妹结为伉俪。

        三妹年纪小春阳十二岁，年芳二八，小模样长的如花似玉，戏唱的又好，作为剧团的名角演员，身前影后不乏众多追求者，但春阳背后不知使了什么魔法，三妹竟鬼使神差的非要嫁给一贫如洗的春阳。

        老夫少妻，少不了乡亲们茶余饭后的闲话，虽然生活贫苦，但三妹却死心塌地，跟随春阳春播秋收，夫唱妇随。寒来暑往，风雨同舟，小夫夫妻倒也恩恩爱爱，有滋有味。

        就这样过了两年，也就是83年的中秋节，那一天的月亮好圆好亮。那一晚，春阳中年得意，三妹终于为春阳生下一白胖小子。李家后继有人。春阳那个高兴啊。在里屋掐算琢磨半天，终于为儿子取名得意。

        意意从小聪明伶俐，惹人喜爱，一家人视为掌上明珠。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孩子两岁那一年。得意刚过罢生日。春阳一大早去地里收花生。小意意也闹着起床。三妹就给宝宝穿了新衣新鞋袜，随儿子在院中玩耍。自个就忙着去灶房做饭。

        院子里砌一石井，并未加盖，平时打水用。宝宝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顽皮的拿棍子追鸡，却不慎掉进井中。三妹听闻异响追了过去，井水已没过宝宝头顶。石井口小，三妹抓又抓不住，跳又跳不进，叫天不应，叫地无声急得团团转。待邻居用铁钩子勾出孩子。早已没了气息。

        看着意意冷冰冰的躺在地上，三妹哭的死去活来。儿子的离去使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生活顿时失去原有的光彩。一切希望化为泡影。

        春阳用竹席裹了意意，把他埋在屋后的梧桐树下。三妹在那儿傻坐着不说一句话，三天粒米不进。凡事不管不问。

        春阳埋怨三妹，两人波天荒的吵了一架，谁知第二天，三妹竟突然不见。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凭空消失了。

        这样过了两年，那天春阳在家。忽见三妹穿着粉红色的上衣回来了，几年不见，脸庞虽有些消瘦，但模样依旧俏丽。见人不多说话。春阳问她去哪了，为何音信全无。三妹只说去南方打工，别的一概不提。

        第二年初春，三妹生下一女，取名妞妞。春阳自知不是自己亲生，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没人的时候，一个人生闷气。借酒消愁。

        生活依旧，农闲的时候，妞妞时常跟随爸妈到剧团演出，耳濡目染，小妞妞很小就表现出了非人的艺术天赋。诚然像一个小演员，整天咿咿呀呀，比比划划，很是招人喜爱。

        三妹和往常一样，每日随剧团化妆演出，日久了，以往之事便也无人提起。就是三妹好像装着满腹的心事，无人之时却总爱立在那里，举目眺望泪汪汪的呆站着。不知所思。

        剧团的生活是清苦的，居无定所。每日风里来雨里去也赚不了几个钱。看着左邻右舍的丫仔们一个个出外打工，看着本村做生意，赶会卖货的叔侄们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俩人就寻思着也要出去闯荡一番。

        当时郑州有很多的戏曲茶楼，每天晚上歌舞升平，市区有钱的绅士经常出入消遣，听歌品戏，喝茶聊天。听说去茶楼唱戏很是赚钱，春阳三妹在朋友的介绍下背着包裹赶到了郑州。

        春阳拉弦，三妹唱歌演戏。由于三妹嗓音甜润，年轻漂亮。性情泼辣，不拘细节，又很会来事。有钱的老板都会点三妹的戏。一开始三妹就赚了盆满钵满。

        赚了钱的三妹有点飘飘然，竟把春阳甩在了一边，不理不睬。每天看着自己的媳妇陪男人喝茶聊天，打情卖俏，春阳是敢怒不敢言。真后悔不该让三妹出来卖唱江湖抛头露面。

        郑州有位姓刘的老板很是有钱，喜爱戏曲。经常到茶楼玩耍。见三妹三十来岁的年纪，唇红齿白，一头秀发，体态丰盈。一来二去便总找机会约三妹唱戏。事后自然出手阔气，一掷千金。

        有一天，刘老板喝了酒来到茶社。财大气粗，借着酒气竟当着大伙的面，搂三妹和他一起唱歌跳舞，视春阳如空气。春阳哪受得这等侮辱，怒火中烧，干脆摔了弦子走人。

        三妹被金钱迷了眼，心里再也装不下春阳。此次郑州之行，反倒丢了夫人又折兵。聪明反被聪明误。

        春阳孤身回了家。整天以泪洗面以酒消愁。实在无聊的时候，经常一人蹲在屋后大桐树下自言自语，然后放声大哭。春阳精神出了问题，从此一蹶不振，邋邋遢遢。倒成了一个衣衫不整，神魂颠倒，满街游荡的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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