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编号S（13）

“……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吧？嗯？”拉长了鼻音，st-103轻轻地用手贴住录仁滚烫的脸颊。

        录仁一动不动地僵直了，涨红了脸，过了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来，“你、你你先下去…”

        st-103挑挑眉。

        “我要紧张到呼吸困难了……”录仁有气无力地补充道。

        st-103这才慢悠悠地躺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却还是侧过身体，手肘撑着地面，握拳顶着自己的脑袋，这样的看着录仁。

        少年的头发散乱地垂到了地面，还有一些弯弯绕绕地贴着他的脸庞，令人难以不在意。

        录仁自从刚刚，就不敢多看st-103了。他还非常紧张，虽然以前就隐约知道自己大概是瞒不过主角，没想到会在今晚被st-103这么突然的提问。

        “……”他稍微扭头看了眼st-103，对方迎着他的视线，眨了眨琥珀色的双眼，朝他上扬了嘴角。

        录仁立马转回头，看着天空，道，“我的话…录仁，我叫录仁。”

        他这几天也是反应过来了，这并非是他的任务世界，而是他任务世界里的梦境世界啊。他在梦境世界里告诉自己在梦境外面的名字，这有什么问题吗？哪里违反空间规定了啊。

        “路人？”st-103疑惑，“不要开玩笑啊，有人会起名字叫‘路人’吗？”

        “你不信也没办法，可是我就是叫录仁，”录仁说，“我从出生起，就叫录仁了。”

        st-103嘴角抽了抽，哼笑了声，“好吧，那，是哪两个字？”

        “嗯？什么？”

        “你的‘路人’，是哪两个字？”st-103问。

        “你信了？”录仁说，“是‘录取’的‘录’，‘花生仁’的‘仁’。”

        “嗯…花生仁，嗯……忽然很想吃花生了，回去吃个凉菜吧。”st-103思索道。

        “……”这家伙，有认真在听他讲话吗。

        “很高兴认识你，”st-103笑了笑，“花生。”

        “…谁是花生？”录仁好像也感觉到了st-103被他叫成“小s”的无语之感。

        “事情解决之后，你打算去哪里？”不过录仁也没太纠结，自己开了个新的话题。

        “去外面看看吧，听你说的，感觉外面挺有趣的。”st-103道。

        “咳咳，”录仁心虚地咳了咳，他其实对这个世界外面的环境不是很了解，不过他鼓励st-103去更大的世界看一看，于是道，“你这么厉害，感觉在外面也能做新的老大。”单看力气，就算是工地搬砖也绝对是混得风生水起。

        “我打算去外面接手‘那个人’的产业，”st-103道，“倒是你，出去后打算干些什么？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嗯……”录仁其实也不清楚这个身体到底什么情况，自己出去该干什么，不过他在许多世界都上班很多年，倒也不是太担心这点。

        只不过，“…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呢？”他们明明只是相处了一个月左右的陌生人，要说帮助，这一个月的生存，明显是st-103帮他更多。等到出去这个小岛，st-103有什么理由要帮助他呢？

        他看着st-103，st-103在他眼里好像看到了一点光，闪亮亮的。

        这回，st-103竟然避开视线了。

        “呃，”st-103不看着录仁，录仁却看到他耳尖红了，st-103吞吐道，“我说…”

        “嗯？”

        “谢谢你了。”st-103说，“之前他开木仓的时候，过来帮我。”

        “哦，”录仁垂下眼，心里涌上一种莫名而奇怪的失望，却道，“我知道，我没帮到你，那个枪本来就没有子弹。”

        “你不知道里面没有子弹，”st-103抬起眼来，认真看着录仁说，“但是你还是来救我，为此我非常感谢你，因为从来没有人这么担心过我……虽然你很傻，让我很生气…但我也很开心。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吧。”

        从来没因为挡子弹被主角这么感谢的录仁同志非常感动。他望了望st-103因认真显得格外专注的眉眼，既有些安心，又有些纠结，最终道，“但我也…嗯，我还真有件烦恼的事情，就是头痛的毛病，这个也能请你帮忙吗？”

        “我有一点头绪。”st-103沉吟道，“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让我试一下吧。”

        “嗯，好的。”录仁确实是被这折磨人的头痛给累到不行，要是解决了这问题就好了。不过他也很好奇st-103要怎么做。

        “你还记得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吗？”st-103问。

        “记不太清了，”录仁说，“只要一想这些事，头就会尤其的疼。”

        “那么这意味着你的头痛和你的父母去世是有关的。腕表里的资料显示你的父母是车祸去世的……嗯，有印象了吗？”

        “有时候脑袋疼得厉害，确实会闪过有关马路的画面……车的鸣笛也非常响…简直响到让人无法忍受了，有点不像是鸣笛声了，感觉就是放了最大音量的破旧声响，还会在断续的电流下发出变形而尖锐的尖叫…好像还掺杂着其他的什么声音……太杂乱了，唔呃……呃呃、唔……”

        st-103抬手给痛得直皱眉的录仁揉太阳穴，道，“没事吧。”

        “呼哈……”录仁额头的汗缓缓从两鬓流下，大力呼吸喘了几口气，半晌才回应st-103的话，“我没事。”

        “这对你来说刺激还是太大了。”st-103思索道。

        “再试试，没关系。”录仁抬起袖子擦掉鬓角的汗。

        st-103考虑了一会儿，道，“那我用第三人称视角来叙述我的想法。……假设，这里有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本该去参与工作，却忽然和其他人失联两年，而他开始和其他人切断联系的那段时间，他的父母因为车祸离世。”

        “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录仁不是真正的韦哲平，所以还可以勉强保持清醒的思考。

        “对，打击…但，一个载着父母长久的期待的人，会因为父母离世就与所有人断绝往来吗？我对此保持怀疑。”

        录仁回忆了下这具身体在父母出事之前的行为逻辑。

        韦哲平这个人并非他之前穿越进去的那些经历如同白纸一般的工具人。韦哲平这个人，在出事之前是非常丰满而有活力的，他为人优秀，个性幽默大方，被许多人信赖。

        他本不该一昧逃避，也从来不会让父母失望。

        如果按着韦哲平原来的行为逻辑，他父母如果因车祸去世了，他会强撑着办好父母的葬礼，消沉后仍能勉力站起，完成父母对他的期望，让父母为有他这样的一个孩子而骄傲。

        ……而不是断了所有联系，像是放弃了人生一样自暴自弃，最后因为虚弱，一个人倒在一个幽暗的屋子里。

        录仁其实心里也隐隐有些想法，只是他还不太习惯去一遍遍的观看别人的人生影像来寻找细节，不太想深入触碰别人的隐私…况且，他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任谁像他一样接收了他人那么多记忆，都偶尔会觉得厌烦吧。看得多了，甚至还会迷茫到底自己是谁。

        所以除非必要，录仁不愿意看。

        他也是被头痛折磨狠了，还有st-103陪在身边，才肯好好想办法的。

        当普通路人的时候，从来不用受这样绵长的折磨…这年头的配角也真不好当啊。

        “他…韦哲平，怕……‘等’这个字。”录仁忍住身体上的不适，他想到了不久前的一件事，那就是这具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当时他本来秉持路人的理念，不去给st-103最后的决斗场景添乱，但是当他要说出“等”那个字眼的时候，身体产生了非常明显的应激反应。这给录仁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那，他也许说过什么话，里面有‘等’这个字，然后给他父母的去世造成了影响。”st-103道，“这肯定是一句很重要的话，可能因此引发了什么矛盾或者争吵，间接或者直接导致他家里出事。”

        “……一句很重要的话？”录仁深深呼吸了几下，清冷的空气穿过温热的咽喉，给陷入头痛中的他带来一丝清醒的冷意，“是他自己导致他的父母出事？”

        “导致他父母出事首先是肇事司机。”st-103猜测说，“但他可能在车上和父母争吵，影响了当时驾驶的人。假设他心里满怀惭愧与自责，就能解释他为何事后会显得相当颓废。”

        “嗯……我想他们关系应该还是很和谐的，他记忆里从来没和父母吵过一次架。”录仁翻着韦哲平的记忆，道，“他们互相都很尊重对方。”

        忽然的，录仁好像想到什么，面色有些凝重了，他沉重的拧着眉，道，“临…小s，不对。”

        “韦哲平，他当时不在车上。”

        “他一直在他原来租的屋子里，”录仁说，“不在出事的车上。”

        “他是后来赶去车祸现场的。……抱歉，这段记忆太模糊了，断断续续的，我直到刚刚才想起来一点。”

        “还有…等一小会儿，让我缓一缓。”录仁苍白地闭上眼睛。

        黑白回忆的残影呼啸一般在他脆弱的神经上碾过、飞驰…给他带来又一次头崩欲裂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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