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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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越冒冒失失,夹着那本书又冲回厅堂,唯恐自己愚钝,会错了意。把书往桌上一放,骊越指着那行小字,转头看一眼庄无己,又看看那本书:“是这个意思吗?”
庄无己只是笑,张嘴想说些什么,心脉处却传来一阵抽离般的拉扯感,和当初他剜心时的感觉很相似,只是并不疼,就像是有什么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正从他的身体里离开。
紧接着又是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庄无己强撑着本就虚弱的身子,确认了骊越的位置,这才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骊越一手抵住太阳穴,一手接住精准栽进他怀里的庄无己,一边难受得要吐一边傻乐。
又是一场长梦。
淙淙彻暮,檐雨如绳。
庄无己飘在半空,那吵吵闹闹的三尸神已然不见踪影,整个世界除了雨声便只剩寂静。眼前的场景十分熟悉,正是姑射镇。林畸冒着雨,手忙脚乱帮农妇把晒到一半的谷子搬进屋,沾了一身冰冷的雨水,却也不见半分不耐。
那农妇进了里屋,招呼自家女儿端来一小锅煮好的姜汤,笑眯眯拉着林畸的手道:“小林啊,平日里我们可多亏了有你在,才少了许多麻烦。”
林畸也冲她点头微笑:“举手之劳,大娘无须客气。”
“你看看你,孤身一人在姑射镇落脚,平日里连个洗衣做饭照顾你的人都没有,日子不好过吧。”那农妇笑眯眯搂住自家女儿的肩膀,“妞妞虽然是咱们这种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女儿家,品行相貌却都是无可挑剔”
林畸也不说话,只是笑。很有礼貌地听那农妇唠叨完一通,眼见小雨已经止住,起身作了个揖便要告辞:“大娘家的女儿,自是样样都好,林某不敢高攀。张二爷还等着我的酒,今日便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叨扰。”
那农妇自知拦他不住,张二爷又实实在在是个酒疯子,若是真有这么一回事,恐怕要迁怒于她,只得扼腕叹息错失贵婿。
自打被派遣驻守姑射山以来,林畸每日/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白天帮这家收收衣服,抓住几个意欲偷盗的小贼,或是寻回某户人家丢了的鸭子,顺带打上一壶酒,天黑则偷偷跑回姑射山,练上几个时辰剑,或是抄上几篇经,待到日出又该下山去惩恶扬善。
总而言之,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管,不像是个仙人,倒像是话本子里时常提起的游侠。姑射镇的百姓也从未怀疑过他给自己编造的身份——从古至今,神话传说里的仙人哪个不是高高在上目含悲悯,却又从不现身拯救苍生。再怎么样,也不该把林畸这个“热心肠的小郎君”当成仙人供起来。
一切看上去都其乐融融,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姑射镇在林畸的保护下,就像是一片小小的桃源,守着安逸又简单的生活。但庄无己作为旁观者,总感到一阵微妙的违和感,心口处隐隐又传来钝痛,似乎预兆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这次的幻境似乎格外有耐性,并没有再出现突然转换场景的情况,老老实实给庄无己展示了林畸曾在姑射镇度过的每一日,平淡得有些乏味,偶尔起些小小的波澜。庄无己一边盯着林畸弯腰拾穗,一边还有空走神:若是此刻在这的是骊越,恐怕早就哈欠连天了。
奇怪的是,这次他明目张胆念起骊越,那三尸神却并未出现。
又过了不知多久,姑射镇上总算发生了件大事:已经几十年未曾涨过水的绕城小河,在下过几场暴雨后突然水位猛涨,眼见着已经淹了好几户靠水的人家,却也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更要命的是,接连下了半月雨,天色依旧阴沉沉的,堆积着浓到化不开的黑云,一看便知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庄无己看着整日忙得焦头烂额为镇上百姓修建堤坝的林畸,心中那股不安更甚。
果不其然,那道临时修起的堤坝根本挡不住汹涌的洪水,在一场大雨过后,水势再次疯涨,眼看就要灌进姑射镇里。
林畸看着被洪水淹了房子的百姓流离失所,露宿街头,咬咬牙,心想大不了受一顿罚,能救下一人便是一人,正准备化出仙人本相时,却有人比他先一步站了出来。
是镇里的神婆,平日里极受人尊敬。林畸本是仙人,自是瞧不上她那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只是明面上不好表现出来,也会时不时帮她去别的镇上寻些檀木之类的物件,用来给她作法。那神婆似乎也颇喜欢林畸,隔三差五给他送点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是乌黑的手串,有时是一碗颜色诡异的液体,林畸不好拒绝,只好照单全收。
神婆此刻站出来,无疑是给大家吃了颗定心丸。林畸略微松了口气,想着若是这神婆要作法,自己暗地里帮点小忙,将那法事弄假成真便是,也不必再受那鞭罚。想到这,他竟有些感激那神婆此时挺身而出了。
那神婆环顾四周,清清嗓子,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开始发表高见:“我冥思苦想几日,翻遍屋中所有藏书,发现这洪水一祸,其实也并不难解。”
周围百姓先是骚动一阵,很快又自发安静下来,抬着头,期望能找到自救的法子。
神婆继续道:“百年前的一本书中曾有记载,洪灾一发,便是河神大人肚饿。此时,若将一壮年男子剜去心脏,再将他心脏投入何种,满足了河神大人的胃口,这洪水便自会消弭无踪,”她苍老的声音顿了顿,听上去就像是话说到一半被口水呛住卡了壳,“我已经给出了治水的法子,只是这名男子,就需要由你们自行选定了。”
林畸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荒唐。只是当他环顾一周,发觉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均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心中才突然生起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不错。不过片刻,便有一妇人站出,犹犹豫豫道:“话是这么说,可谁家的壮男不用照拂妻儿养家糊口,若是挖了心,那一家老小哪还有活路啊。”
人群窃窃私语,讨论得激烈却迟迟没有选定祭品。原本阴沉的天空像是有所感应,此刻又开始飘起雨,落在人身上,像一个不详的诅咒。
“继续迟疑吧,你们分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那神婆趁机道,“既然有了人选,为何不速速作决定?奉献一个,拯救所有人,这难道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吗?”
这番话就像是水烧开前添的最后一把火。林畸的袖口被人拉住,还没等他作出反应,那妇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他身前:“小林啊,不是我狠心,我家实在是不能没有我男人,我身体弱,又刚生下孩子,这个家若是少了我男人,便是要全部饿死的呀。”这张脸,林畸再熟悉不过——每逢十五,他都要去药铺给这家人拿药送去。
随着第一个人站出来,紧接着又有第二个、第三个:
“小林啊,你看你平素帮了我们这么多回,就当这是最后一次吧。”这是他曾经帮忙修过渔船的人。
“小林啊,你看只有你一个人不沾亲带故,在场的男人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一个人的命关乎全家。不是我们舍不得去死,是只有你去,才能救下我们所有人啊。”这是他每日在村口碰见都要闲聊上几句的人。
林畸并没有感到多愤怒,悲悯地看着这群他日日夜夜庇护的百姓,从未给他供奉过香火的百姓,虔诚地跪倒在他身前,却是为了要他的命。
那神婆见他不吭声,又站出来添了一把火:“小林啊,我猜你不是不愿意奉献自己,是怕疼对不对?这你不必担心,我前些日子给你送去的那碗乌鸡血便有断绝痛感之效,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
众人期待地望着林畸,而林畸面上带笑,说:“不。”
既然这神婆满口胡话,他也就只好自认倒霉,先解决了眼下的困局。
如果说先前发生的事,还只是出乎林畸的意料,并没有让他动真火,接下来他们的举动,便彻彻底底将他激怒了。
见林畸拒绝,周围的男子默契十足地对视,站起身来,接着便一齐向他涌去,伸出因常年劳作而健硕无比的手臂,试图活捉了林畸。有些胆大的女人甚至从地上拾了石子,砸向他后颈,像是要把他砸晕过去,好方便自家男人捉了他挖心。
神婆见状,一张老脸笑得沟壑纵横:“阵法我已在屋顶设好,只需将人带上去,待我施过法,挖出心来,投入河中便可。”
林畸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仔细一看甚至还能品出几分温柔的意味。望着不断朝他涌来的人群,他突然笑了:“无须你们动手,我自己走。”
神婆大喜,刚想再说点什么,眼前一片白光闪过,再睁眼时,原先的林畸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颀长,长发垂地的男子。那男子一头如瀑墨发,面白如雪,周身泛着莹白的光,俊秀非常,只在眉目间能依稀看出几分林畸的影子,一看便知绝非凡人。
林畸,或者应该说是姑射山人,沉默地望着身前呆住的人群,淡淡扫了一眼那神婆,启唇道:“若是想解决了这场洪水,与其叫她这个神婆颠倒是非,不如拜拜我这个货真价实的姑射山人,或许还有用些。”
百姓们不敢直视他冰雪般的面容,诚惶诚恐地跪下了,其中自然是包括方才还在作威作福的那神婆。
姑射山人微微一笑,仰头跃上那神婆方才所说的屋顶,果见中央有个简陋的台阶,上面画着看不懂的咒文。双脚踏上台阶,姑射山人继续道:“既然你们都要我这心脏,那我给了你们便是。”
雨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落得愈发凶猛。
下一刻,姑射山人白皙的手指便穿透了自己的心口,五指猛地一收一挖,一颗鲜红的心脏便托在了他的手心,被他像丢垃圾一般,毫不客气地扔在了法阵中央。
“只是往后若是再有天劫,休想让我再护你们分毫。”他把那未说完的半句话,以漫不经心的口吻缓缓道出。
电闪雷鸣,风雨如晦。
姑射山人立于风暴正中心,看着人群中数张绝望扭曲的面孔,抬手又向天空拍出一掌。一声雷鸣过后,如注雨水遽然从半空中倾倒,霎时间便淹没了整个小镇。无数百姓在水中浮沉,挣扎,姑射山人却好似没有任何察觉一般,立于那粗糙的台阶之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仿佛那个游侠般的林畸,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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