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靠！真的坐满了。

        轮到周艺乐、赵仁浩上台时，原本稀稀拉拉的观众位已经座无虚席，甚至在站在最后的看客，围观出了加座卖票的盛况。

        几张熟悉的面孔穿插其中，中排正中央，灿灿双臂环绕抱胸，嘴角的笑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她的旁边，是梦回长安的首席摄影师，此时手里的镜头正一动不动地对着台上的周艺乐。

        芭比q了！周艺乐面带职业假笑，狠狠地看了一眼赵仁浩。用腹语骂道：“王八蛋让我发什么贴。”

        赵仁浩同样用腹语答：“又没人拿枪指着脑袋逼你发！先干活！”

        周艺乐站在桌子外头，声音洪亮：“相声节目一场接着一场，现在轮到我们两位登场，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是来自西南本地久春社的周艺乐。站在桌子里头这位，是我的搭档，叫赵仁浩。”

        此处有掌声，一个中规中矩的开场让周艺乐缓和紧张。他们说的这个《白雪公主》是把中外的经典寓言/故事的人物放在当下做一个全新解读，用现在影视剧、小说的写法叫“穿越”。

        其内核有当下热火的女性主义觉醒意识，但相声不能说教，只能逗笑。

        开篇第一则白雪公主的故事，周艺乐用夹子音说：“可是王子，这里的七个小矮人和森林里的动物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

        赵仁浩王子犹豫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一起回城堡吗？”

        公主伸出食指左右摇晃：“不是的王子，但是我希望每个周末你都能给我一块金币和五块面包，送我回来看望我的朋友们。”

        赵仁浩：“周末双休，五险一金。节假日是不是还要加倍工资？”

        台下哄笑。

        周艺乐转过身叉腰，夹子音变为中气十足：“《劳动法》规定，这是我应得的。”

        哄笑再起。

        第二则周艺乐化身章鱼女巫开始和赵·美人鱼·仁浩在线battle。

        “声音定价别忘了pdd砍一刀。”时新热梗深得在场年轻观众的心，前排评委的脸色却在他们三番五次颠倒传统正反派角色后，变得难以琢磨。

        台前侧面的郑思宏试着给周艺乐和赵仁浩递手势，快速下一段花木兰。恶搞外童话故事，中国传统不能忘，也算和汉文化节有个呼应。

        到了花木兰变身御姐大女主，评委们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周艺乐感觉后背的冷汗终于恢复热量。

        “害，这不还是白雪公主吗？”随着捧哏最后一句词完，两人后退一步鞠躬。

        为了配合节目，两人没有像往常恭敬深鞠，而是行了公主、王子礼。这一点小心思被观众看出来，掌声中融入了更多欢呼和讨论。

        比赛开始的第一个高潮已然到来，场子从真正热火。

        郑思宏兴高采烈往后台跑，老远就他们高举双手比赞，人到眼前一把抱住周艺乐。看得出他真的很开心，为自己写的本子能遇这样不错的新人演员而自豪。

        扪心自问，他自己也未必能演出这样的效果。由一位女相声演员来质疑传统刻板的女性形象最适合不过。

        “你好周艺乐，我是西南观察的摄影记者，能不能简单采访你几个问题，拍些照片。”

        挂着媒体证的男人凑过来，周艺乐认出他时惊讶不已：“你中午不是在梦回长安的时候拍过我了吗？”

        郑思宏：“梦什么回？”

        “就是……”周艺乐挠挠后颈，光顾着防灿灿他们，忘了久春社这边也是一头雾水。“我实习的地方呵呵呵”几声干笑掩盖过去。

        摄影师的正职工作确实是记者，拍人像属于专业技能相关的业余爱好，“万榕为你拍的《草渡》拿了大奖赛，即是模特，又是相声演员，想了解你是怎么平衡这两种身份的。”

        周艺乐意外：“拿奖了？”

        郑思宏皱紧眉头，视线转向周艺乐，这位女学员比他了解得更复杂。郑思宏今天不用上台，却依旧穿上了大褂，因为对他而言，这就是相声场合的正式服装。此刻垂在红色盘口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后台的采光并不好，摄影记者把周艺乐往外面引，“正好万榕也在，你们一起在外面拍张照吧。”

        周艺乐纳闷：她也来了？怎么今天事儿都赶一块了。

        周艺乐叫上赵仁浩，赵仁浩举着茶杯懒洋洋挥手：“我不去。”

        摄影记者转过头看向郑思宏：“郑老师不来吗？”

        郑思宏抿起嘴角露出温和的笑：“你们去吧，我还要看看其他节目。”

        摄影记者没有因为这个婉拒立马转身，反而立在原地继续盯着郑思宏，像是在等他改口，等了一会儿，郑思宏也只是镇定地望着上下台口。摄影记者终于放弃，领着周艺乐出门。

        那张周艺乐与万榕的合照，和周艺乐、赵仁浩拿到新人相声大赛二等奖的照片一起放到了地方新闻网站和微博上，一时间，那些原本就喜欢周艺乐的粉丝更兴奋了，那些相圈爱好者也好奇地顺着网线来看梦回长安的照片。

        “打工狗乐乐”的涨粉速度翻倍，得到的曝光更多，涨粉再加倍。每天走进公司的灿灿整个人都是飘的。

        被催交毕业论文开题报告的周艺乐，第一次有了爆红的实感。

        导师在群里问：那个网红乐乐的是不是还没交？

        学生a：乐乐实红，老师都知道了。

        导师：大数据给我推的，我一看这人眼熟，原来就是我的学生。

        学生b：老师，你现在是全平台300万粉网红的导师了。

        导师：挺好挺好，大家都加油。我看乐乐的论文就可以从网红经济的角度切入，方便开展调查。

        周艺乐：好的老师，我谢谢你。

        内心则泪流满面：明明还有其他人也没交呀，为什么偏偏点我名。真不是我想红，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呀。

        失控的流量让老板调整了合作战略，梦回长安摄影馆依旧只做夏池的服装露出，但乐乐的个人账号则开放各品牌的合作，甚至有快消和时装来问意向。

        乐乐账号的更新频率已经持平梦回长安大号，周艺乐加班拍摄的情况变多。为了安抚同时在准备毕业论文的周艺乐，除了合作广告分成奖励，老板还交代在公司附近租一套公寓作为新媒体部的员工宿舍，而当选新部门负责人的当然就是灿灿。

        每天两点一线的往返生活变本加厉成为原地打转的生活——公寓的客厅架起幕布作为拍照背景，周艺乐一推开门就能开工。

        “万恶的资本家！”周艺乐穿着睡衣，牙还没刷，就看到摄影助理在沙发前搬灯光设备。

        化妆师已经在餐桌开辟了自己的新战地，各色盘、液、刷子整整齐齐排满小半张桌子，她把梳子插在头顶，催促周艺乐：“乐乐快去刷牙洗脸，灿灿已经去楼下买早餐了。”

        自从“乐乐”的账号火了以后，同事们也开始跟着粉丝喊周艺乐“乐乐”，而不是过去的“小艺”，这是周艺乐不时感到肉麻的地方，还不如喊她打工狗。

        睡觉前是打工，睡醒后还是打工，名副其实被资本压榨的劳动力。周艺乐托着疲惫的步伐走去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很重，电动牙刷在口腔里发出嗡嗡嗡的震动。

        这支林欣送的电动牙刷震动了一分钟就被周艺乐按停了，她匆忙灌了两口清水，把嘴里的泡沫吐掉，冲到客厅大喊：“可是今天不是周六吗？”

        “对呀！”两手提满的灿灿回来，她曲起膝盖，把身后的门踢上，“可是这组照片周一就要用啊，今天不拍，明天修图的时间都不够。”

        一大坨早餐堆在餐桌的另一半，“有包子、油条、豆浆、面包、三明治，中途饿了还可以吃。”

        周艺乐的脚不由自主地走到餐桌旁，翻动包裹食物香气的袋子，灿灿见她嘴角还挂着牙膏泡沫，“你先去把脸洗了，收拾好了再过来。”

        “我想吃早餐。”

        灿灿双手往周艺乐肩膀一搭，将她推向卫生间：“一会儿先帮你做发型，你边做边吃。”

        周艺乐鼓起腮帮子，无可奈何。

        今天是国潮风，需要把头发梳成利落的高马尾，一根杂毛都不能放过。发根连带头皮紧绷着往山顶上扯，周艺乐感觉自己的眼角都被拽成了吊梢眼。

        手里的肉包子已经不热，周艺乐往嘴里塞了一口就因为油腥刺激得胃里翻滚，拿起一个饭团刚撕开，喷涌的发胶从头顶撒下来一层。

        周艺乐轻轻叹口气，填了半杯豆浆下肚。

        1小时后正式开拍，她的脸还是臭的。不过臭的正好，今天挑战的甜酷风要的就是要多臭有多臭。

        明显缺失兴趣，周艺乐的话变少，只在摄影师的提示下移动四肢。炽热的灯光打在周艺乐脸上，柔光罩也不能完全盖住那种刺眼。可她竟然已经像个专业模特一样，可以习惯忍受这一切。

        一种自虐的暗黑心理在身体里涌动，衣服换了两次，问周艺乐累吗？她摇摇头，只想一口气拍到底，然后彻底结束。

        可惜她失策了，第二组摄影师带着新衣服敲响了公寓的门。

        “今天原计划是拍到几点？”因为太久没开口，周艺乐的声音有些发哑。

        灿灿背对着她在检查下一批服装，周艺乐猜想，也许是灿灿不敢看着她回答。

        “10点左右吧，今天拍完，明天就可以休息了。剩下的就是后期的事。”

        一声冷笑尤其明显，周艺乐从幕布前的高脚凳上下来，径直走开。

        计划10点结束的意思，就是至少要拍到凌晨1、2点。而现在，周艺乐已经连续拍摄了5个小时。

        灿灿见她一声不吭地离开，问：“你去哪儿？”

        回答灿灿的是房门被大力关上的巨响！在沙发上补觉的化妆师猛地惊醒，两位摄影师面面相觑。

        死寂后，灿灿淡淡一句：“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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