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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幽树墟口生(3)


  破五唱了声诺,怔忡不宁地在前面领路,蜉蝣问道:“项少爷从小脾气就怪吗?”

  破五立时扭过身来,边走边答道:“叶家三代单传,少爷又是独子,还是胎里弱,少年生病受了这许多病痛,老爷和夫人自然溺爱,少爷难免骄纵了些。后来夫人又为了少爷去了,老爷就更不知道拿少爷怎么办了。”

  山吕幽出声道:“老人家在叶家呆了多少年了?”

  破五道:“小老儿是叶家的家生子,当年叶家也算是长安一富了。”

  山吕幽道:“当年叶家在长安的绸缎每个坊都有分店吧。”

  “可不是,”破五点头道:“后来为了给少爷治病,老爷把铺子陆陆续续都盘了出去,如今手头也就只剩当年祖宗发家的总铺。“

  “丰邑坊那家吗?“

  “不亏是内卫老爷,就只有那一家,如今生意也不好。“破五长叹一声:”少爷又不是做生意的料,也不喜欢读书,叶家迟早是要败的呀。“

  “那你家少爷平素喜欢做什么呢?“

  “小时候是个病秧子,除了吃药什么也不会,也不爱说话,不爱笑,可自从病好了,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破五犹豫了一会儿,“反正,二位到少爷屋里便知晓了。”

  说话间,破五领着二人来到一处小院立定,那小院里房舍端正,院子里草木极是茂盛,有一只兔子蹦到蜉蝣面前,瞪着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珠看着蜉蝣,然后又受惊逃回树从中。

  破五:“我家少爷从小身子弱,什么花啊草啊树啊,还有活物什么的都碰不得,一碰就出疹子,所以全砍了,自从病好了倒是好了,天天种树载草养一堆活物还不够,整天在外面逗鸡走狗的。”

  破五高声报了名,里面就听到项静还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吧。”

  破五刚推开门,迎面就是一股子混和着多种气味的怪味扑鼻而来,只见屋子里到处挂着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笼子和缸,里面关着各种花鸟鱼虫,可谓应有尽有,项静还的房间算大了,但也塞得满满当当,阳光下,各色器皿闪耀着不同的光芒,各色鱼兽的眼看向进来的二人,尽显魔幻。

  蜉蝣细看那项静还,以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而言,身材显得极为瘦小,可两只耳朵又显得大,蜉蝣微转身,就看见他耳朵后面正纹着火云桥的记号。

  那项静还只顾握着一根纤细的诸葛笔,聚精绘神地在宣纸上描抹着眼前挂着的一只笼架,里面活泼跳跃着那只白凤将军,他背对着蜉蝣,连头也没抬,冷冷道:“那朵云是菜头亲自给我纹上的,说是镇魂用的。“

  蜉蝣微怔,抬首望去,却见笼架后方有一面极小的圆镜,正映着项静还暴突的大眼珠子,夹杂在各色活物之中,不停地眨巴着看向蜉蝣二人,如魔物一般。

  蜉蝣温言道:“项公子,我有几个问题,还望您认真回答。”

  项静还依然没有转身,对着镜子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找菜头?”

  蜉蝣:“项公子如何知道我们在找菜头?”

  项静还转过身来,露出满是油彩的脸:“难道你们不是在找菜头吗?这些年一直有官差来问我,我爹只好一直给他们塞钱了事,所以我们家就败了呀,可是我真不知道菜头在哪里……。”

  山吕比在蜉蝣手心里打着:“想是大理寺一些败类这些年一直以此敲诈项家。”

  蜉蝣心中暗恨,决心到时也一并将那些敲诈的官员正法,便正色道:“那少爷可知那官差的姓名,我们内卫除了侦揖大案疑案,也负责监察百官,即有这般贪蠹,内卫一定替项家作主。”

  破五咳了一下,呐呐道:“这少爷年纪还小混说的,内卫大人不必当真。”

  都快五十的人了,年纪还小?

  项静还却倔强道:“那人叫陈护国,还是个大理寺丞呢,三天两头都到我家来拿银子。”

  破五跺脚急道:“少爷慎言。”

  项静还这才嘟嘟囔囔地闭上嘴,又转回身去画画。

  蜉蝣挑了挑眉,但不再深纠,只温言道:“这些年,少爷的身体可有任何不舒服?”

  项静还抬起满是油彩的脸,瞪着蜉蝣:“倒也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每年我爹都找来一堆医生,给我吃药,保我这颗心脏,要么就找各种各样的女人给我相媳妇,都烦死我了。”

  破五叹了一口气:“少爷,项家三代单传,眼看到您这里就要绝后了……。”

  项静还冷笑:“我又不是畜牲,随随便便就让我配种下崽子?”

  破五无奈地摇摇头。

  蜉蝣便又问道:“即是每年都请大夫,那其中可有菜头?”

  “怎么可能,菜头说了从此再不相见的,他说了,这是为了我好。“项静还忧郁地叹道:“就算菜头偷偷来看我,我也认不得他了,他一定变得同那些大夫一样,山羊胡子,一股子药味,要么像我这样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好看了。”

  蜉蝣:“您不知道那菜头是个女孩子?“

  “什么?“项静还微诧,手一松,画笔掉在盛满朱砂的水丞中,朱砂四溅,仿佛鲜血飞崩:“我说怎么菜头一根毛发也没有都这么好看呢。“

  有几滴朱砂溅到破五的脸上,破五抹着老脸,捂着鼻子,轻声埋怨:“少爷,这里的物件太多了,吃喝拉撒又在一块,您何苦还关紧门窗,味儿太重了,快散散风,小心旧疾复发。”

  说着,破五就要去开窗,项静还立刻沉下脸,大喝:“住手。”

  破五的手尴尬地停在窗口,蜉蝣摆手道:“无妨的,老人家,若开了窗光线会变,少爷的画就要重画了。”

  破五讷讷地收回手,项静还这才抬起头,打量了两眼蜉蝣:“你倒是个懂画的。“

  蜉蝣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两步,看向桌上的画,却见一只小白鸟正活灵活现地站在一棵枯枝上。

  蜉蝣由衷赞道:“少爷画得可真好,少说也有几十年年的功底了。“

  项静还带着一丝骄傲,裂嘴笑了起来,顶着一张五彩斑斓的脸对破五道:“破五叔,朱砂用完了,你再给我弄点来。”

  破五摇着头叹着气,走了出去。

  项静还的目光一直顺着破五出去,带着警惕,确定他的确走出院子了,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二人,略显激动道:“你们是内卫啊?可像坊间传说一般,会七十二般变化,钻入人心,打听秘密?”

  蜉蝣微微一笑:“那些都是坊间混说,内卫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项静还悻悻地哦了一声。

  山吕幽接口问道:“少爷是向哪一位名师学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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