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挑战书

顶着陆清辞的壳子，牧棂麻木的站在一边，看着柳如是三下两除二的把床榻收拾干净，又命人给他换了一床新的铺好。

        “这玩意儿……叫蟑螂？”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内心恐惧，牧棂看着那黑的发亮，都快有拳头大小的不明物体问道：“它……还有翅膀？”

        问出这句话后牧棂脸都绿了，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东西飞起来的那一幕，简直就是噩梦：“这玩意儿长的也太大了吧。”

        “你又不是没见过，大惊小怪。”

        柳如是撇了他一眼，神态自若的补充道：“噢，对了辞儿，这东西一般都是成窝出现，只是打死一只不顶用。”

        “啊？！”

        牧棂闻言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简直是天旋地转，他几乎是失声道：“还……还不止一只！？”

        “对呀，所以你得空了把屋里好好打扫一下，不行就换个屋子。”

        柳如是在屋里走了一圈，又顺手拿走了牧棂放在角落里的吃食和蜜饯：“这些东西别堆着，容易招来虫子。”

        牧棂看了一眼柳如是手里的蜜饯，有些委屈。

        “蟑螂那玩意儿，你打的时候尽量一击毙命。”

        柳如是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万一打不死爆浆了，拖着脏东西四处都是……你这屋子也别住了。”

        “还会爆浆……”

        牧棂恨不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现在觉得到处都有蟑螂，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恨不得夺门而逃。

        不行，浮云宫谁爱待谁待去！等伤养的差不多了他就要跑路，他要回琼华山！

        与此同时，琼华山御风剑宗。

        陆清辞这几日都是躲着人走，他被御风剑宗的一群人搞得甚是心力憔悴，感觉不等体内毒发他就要被气死了。

        “牧师兄！”

        有弟子朝他打招呼：“今日有雨，你怎么还出门啊？”

        难不成下雨天我还不能出门了？

        陆清辞没有好气的回答道：“师傅给了些任务。”

        “可就算是掌门的任务，牧师兄你也从来不在雨天出门啊？”

        那弟子满脸诧异的说道：“想当初关师兄差点被人打死，但是因为那天下雨，你都是等雨停了才下山去帮忙的。”

        “还有这事？”

        秉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的原则，陆清辞问道：“你可知我为何从来不在雨天执行任务？”

        “嗨，这我哪儿知道？你自己的龟毛癖好呗。”

        手又痒了，想杀人。

        牧棂狠狠瞪了那弟子一眼，在对方迷茫不解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牧师兄！”

        木森隔的老远就看到了陆清辞，他嘴里叼着个肉包子，一个纵跃就跳到了陆清辞面前。

        “怎么了？”

        陆清辞瞧着对方那一脸傻样就一肚子的火：“你又有什么事？”

        “牧师兄，你此次出关后似是变了许多，没之前那么龟毛了，看来是苍天有眼啊。”

        木森说话向来大大咧咧，毕竟在御风剑宗，就连掌门也是一副‘不服来战’的欠揍模样。

        “没事就把路让开，我要去跑那十里地。”

        “唉？牧师兄……我有事，有事。”

        木森连忙说道：“我瞧着你这几天都没反应，便想着提醒你一下……前些日子那镜湖山庄下的挑战书，你怎么回应的？”

        “挑战书？”

        陆清辞倒是第一次听起这件事，便停足问道：“什么挑战书？”

        “嗨，你果然忘了。“

        木森一摊手，将口中的包子咽下去说道：“就是镜湖山庄的少庄主白镜月，一个月前曾向你下了战书，想要你前往镜湖山庄比试一番。”

        陆清辞闻言微微挑眉：“还有这事？”

        “对呀，我记得……约的好像就是这月十五。”

        木森摩挲着下巴回忆道：“牧师兄你回去好好找找，我记得这种玩意儿你一般都会放到抽屉里。”

        “好，知道了。”

        陆清辞抬脚朝前走了几步，他略一思忖又扭头说了句：“多谢告知。”

        木森望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瞪大了眼睛，半晌后一拍脑袋惊恐道：“不得了啊不得了，牧师兄他竟然如此客气，果然人心都是会变的。”

        陆清辞跑完十里地后，怀揣着心事回到了牧棂居住的小院，身为御风剑宗的大弟子，牧棂居住的地方不仅山清水秀，就连位置也僻静。

        这几日里除了在琼华山踩点，陆清辞很少待在牧棂的房间，一想起这是死对头牧棂居住的屋子，他按捺不住想要点火的双手。

        陆清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藏青色交领长袍，便想着换身衣服重新打理一下自己，结果一打开屋内的衣柜，便被里面万紫千红各式各样的款式差点看花了眼睛。

        哪怕是爱美的五娘和及笄的小七，也没牧棂这大老爷们衣服多，牧棂不仅是衣服多，各种配饰也不少，零零碎碎攒了一整盒。

        最后陆清辞在柜中翻找了半天，才从一个犄角旮旯里面搜刮出一件白色的文武袖长袍，他换好衣服又选了条银色发带把头发系在脑后。

        牧棂真不愧是个刺头儿，人狠头发也硬，他的头发只能扎在脑后偏下的位置，一旦束高了便有一飞冲天的趋势。

        陆清辞打理好自己后便走到屋内的书桌前，这桌面倒很是整洁素净，陆清辞拉开底下的抽屉，便看到里面放着一沓厚厚的信件，各个香气扑鼻，比女子身上的胭脂味还浓郁几分。

        陆清辞刚拿出这些信件时，还以为是哪个小姑娘给牧棂写的‘情书’，毕竟这些信纸的颜色很是花里胡哨，还散发着淡淡的金桂香味。

        但当他打开其中一封后便愣住了，因为这字迹实在是有碍观瞻，若真是女子书写，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心上人了。

        说句实话，陆清辞觉得自家少主拿爪子写的狗爬字，都要比眼前这字迹好看许多。

        他打开了抽屉里的所有信件，最终确认，这确实是牧棂的字迹，不仅如此，这里面香气扑鼻的信纸，也是牧棂本人收集整理的。

        陆清辞拿着香喷喷的信纸沉默了片刻，他严重怀疑这御风剑宗的大弟子‘牧棂’，怕是有些见不得人的毛病，不仅是身体有病脑子估计也病的不清。

        一脸厌恶外加嫌弃的把手中芬香扑鼻的信纸扔入抽屉里，陆清辞只感觉自己平白无故便惹了一身骚，认识牧棂这个人，绝对是他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魔教浮云宫

        牧棂穿着一身青色的绣鹤长袍，怀中抱着一罐蜜饯外加一条狗在浮云宫里四处遛弯，这几日他生活在蟑螂造成的恐惧中，都不怎么回屋躺尸了。

        不过抛去蟑螂，待在浮云宫的日子倒是很舒适，他不用日日去跑那十里地，也不用被师弟师妹们纠缠，更不用担心时不时冒出来的师傅梅卓凡，整个人过的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牧棂走在一片竹林前停住了脚步，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本算是清幽怡人的竹林里竟然漂浮着一股血腥气。

        “常言道……好奇心害死猫。”

        牧棂低头从罐子里拿出一块果脯放入口中，撸了一把怀中的黑色小狗，而后朝面前的竹林迈出了步伐：“可惜了，我们少主是条狗。”

        “汪汪！”

        “谁在那里！”

        虽然身体虚弱，但牧棂的五感还是十分敏锐，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竹林轻喝道：“还不出来。”

        “教主！”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脖颈上围着条墨色披单的年轻女子从天而降，她一抱拳朝着牧棂单膝行礼道：“属下苏漓月，参见教主！”

        苏漓月？魔教右护法？

        牧棂心中泛起了嘀咕，魔教左护法他倒是交过手，右护法还是头一次见，没想到还真如传闻中说的一样……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

        不过最令牧棂诧异的是对方那一身凛然正气，这苏漓月看着不像是江湖中人，反而更像是从军的将士，行动间利落干脆，该有的礼数一个都没落下。

        心思百转之间，牧棂开口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这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奉先前教主之命，斩杀了钱云的手下，一共六十九人，手上皆有杀孽。”

        看到牧棂眉头一皱，苏漓月便继续解释道：“九凰山寨的三当家，钱云。”

        韭黄山寨？牧棂咀嚼着口中的果脯漫不经心的想着，难不成还有白菜山庄？

        但下一刻，牧棂却差点被口中的果脯卡住了嗓子，九凰山寨？！那不就是差点被陆清辞灭门的倒霉山寨吗？

        说起来这九凰山寨，要不是梅卓凡亲自开口，牧棂根本就不想去救，原因无他，这九凰山寨建立之初可走的不是什么正道路子。

        当年正值战乱，烽火连天。

        朝廷局势混乱，平民百姓颠肺流离，整个江湖都处在动荡不安之中，而九凰山中则盘踞着一伙打家劫舍的匪帮，靠着烧杀抢掠渡过了此劫。

        等乱局稳定当今圣上即位，这群匪帮便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为平民敛财，待大势已定，便自命为九凰山寨开始为周边的百姓谋生造福。

        说是金盆洗手，实则是能捞的都捞了，要开始夹起尾巴做人，再当匪帮不等朝廷派兵剿匪，牧棂估计也会掀翻这九凰山寨的老巢。

        可最初为了平定江湖局势，九凰山所处的这片区域，势力最为强盛的便是这九凰山寨，为了能尽早解决内忧外患的局面，梅卓凡和其它门派的掌门最终拍案决定，承认了九凰山寨从此以后便属于江湖正道门派。

        可就在半年前，九凰山寨向武林盟发出了求救信件，控诉魔教教主支使门下教众屠杀山寨弟子，山寨即将被灭门。

        最后还是牧棂解决了九凰山寨的燃眉之急，虽然山寨已被魔教毁坏了大半，但好歹还余下了几成，再加上牧棂本就对九凰山寨没甚好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想及此，牧棂便开口问道：“那三当家钱云，还活着？”

        “嗯，原先死活不肯开口，眼下仅剩他一人……为了活命，已吐出许多口供。”

        “口供？”

        牧棂闻言有些疑惑：“这钱云都说了些什么？”

        “关于这些年九凰山寨暗地里的营生，以及……多年前通敌叛国的罪名。”

        苏漓月说到这里咬了咬嘴唇，她抬起头看向一脸呆滞的牧棂咬牙道：“当年九凰山寨能在乱世中稳住根基，不仅仅是打家劫舍那么简单。”

        “带我去见见钱云。”

        牧棂把怀中的小狗放到地面上：“派个人把少主送回去，别让它跑丢了。”

        很快便有一名教众走上前来，抱起小黑狗离开了竹林，而牧棂则是跟着右护法苏漓月，朝关押钱云的地牢走去。

        因为是教主要亲自面见，苏漓月便命人收拾了一间屋子，里面摆放了一张铺着厚毯的椅子和桌子，而钱云则被锁链捆在了对面的铁椅上。

        牧棂走进屋子，一眼便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捆在铁椅上的钱云，其实钱云这个人牧棂曾在九凰山寨见过，可惜他是个脸盲，所以对方只要长的是人脸，那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教主。”

        苏漓月拉开椅子，躬身把一叠文书放在牧棂面前的桌面上：“供词都在这里了。”

        “嗯。”

        牧棂翻看了几页，而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钱云，在对方战战兢兢的望向他时问道：“护法，像钱云这种人，一般都是个怎样的死法？”

        像是没料到这魔教教主一开口就要杀人，被绑在椅子上的钱云连忙求饶道：“教主，小的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高抬贵手，这……这都是那武林盟和御风剑宗干的，小人没有派人去毁您任何据点啊！”

        “教主。”

        苏漓月在一旁拱手说道：“启禀教主，像钱云这种十恶不赦之辈，就该拖出去五马分尸。”

        “教主饶命啊！”

        钱云想要磕头跪拜，但他被锁链捆在椅子上不能动弹，只能发出一阵阵挣扎的闷响：“求教主饶我一命！我可以告诉教主……我还可以指认，求教主饶我一命！”

        “行啊，五马分尸就免了，这确实不大好。”

        牧棂摆了摆手对身旁的苏漓月说道：“护法先出去，本教主想单独提审钱云。”

        苏漓月抬头看了看牧棂，发现对方不是说笑后便躬身退了出去，只是在路过钱云身旁时，目光如刀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谢教主不杀之恩，谢教主不杀之恩。”

        钱云连连颔首道：“小人愿做牛做马报答教主的恩情。”

        “行了，本教主现在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了。”

        牧棂把怀中的蜜饯罐放在桌面上，抬眸看向钱云问道：“知道本教主为何抓你过来吗？”

        “这……这都是那武林盟和御风剑宗干的好事，是他们莫名其妙便派人前来九凰山寨，惊扰了教主，害的教主损失了人马。”

        钱云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回答道：“但是九凰山寨也有错在先，我们也不知道那批货是教主手底下的……我愿意出十倍的价格赔给教主！还希望教主能饶我一命！”

        “你哪来的十倍价格赔偿？”

        牧棂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九凰山寨都已经被我灭门了。”

        “可，可……不是说，牧棂他……”

        钱云说到一半连忙住了嘴，他偷偷瞄了一眼牧棂的脸色，连忙低头说道：“教主，除了九凰山寨，我还有其它法子能弄到钱！你一定要信我！”

        “九凰山寨都没了，这钱难不成还能大风刮来？”

        牧棂拿出一块果脯丢进口中，细细咀嚼道：“说不出令本教主信服的理由，你便可以出去领赏了，五匹马都已经备好了。”

        “教主，教主……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钱云咬了咬后槽牙，索□□代道：“这些年靠着正道名声，九凰山寨同一丝富豪商贾也做了许多生意……但是您也知道，我们如今金盆洗手……有些赚到的钱不好直接拿回山寨里，武林盟那边……许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不好直接拿回山寨？”

        牧棂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嗤笑一声：“说说看，为何不能直接拿回山寨？”

        “这……”

        “这里是浮云宫又不是武林盟，你说了也不会有人知晓，难不成你还担心有人告状？”

        牧棂又捏了一块果脯说道：如果你不说，本教主先把你毒个半死，然后再派人送到御风剑宗去，就交到那牧棂手中。”

        说到这里，牧棂又撇了一眼面前的桌面：“噢对了，还有这些供词。”

        “教主，是这样，您也知晓我们是匪帮出身……想要换得个好名声本就花了不少钱，这几年为了维持生计……我们不得已，便偷偷做了老本行。”

        钱云低着头，便没有看到牧棂陡然一冷的眼神：“听话的富商还好，三七分或是二八分他们他不敢拒绝，但有些冥顽不灵甚至要告到武林盟去的，我们就……”

        “把他们杀了，财物占为己有。”

        牧棂冷声说道：“九凰山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是不是也没少干这事？”

        “他，他们是我大哥……肯定干的比我多多了。”

        “啧。”

        牧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制住了想要动手的欲望，他继续问道：“你这供词上还有通敌叛国的罪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小人……”

        钱云急的满脸都是冷汗，他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牧棂，颤抖着声音问道：“教主，您其实对这江湖武林……也深恶痛绝的对不对？他人的生死您其实也不放在眼里的……对不对？”

        “钱云，接下来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本教主直接把你丢出去喂狗。”

        牧棂看向钱云的目光已经彻底凉了，他勾起嘴角放轻了声音说道：“所以老实交代前因后果，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教，教主……这件事其实同我无关，当年我只是大当家手底下一个打杂的，他同那些蛮子的交易，我真的只知道一点点。”

        钱云怕牧棂不相信，便连忙解释道道：“是真的，那段日子蛮子打到了九凰山，但是他们粮草不够，大当家又怕他们情急之下直接拿我们这些人下酒，就亲自和那些蛮子做了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牧棂站起了身，朝着钱云缓步走去：“把你知道的，全部都给我说出来。”

        “大当家命令我们把山下百姓都捉起来，送给那些蛮子……当口粮。”

        钱云说到这里骤然喘息了一口气，他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瘫坐在铁椅上低喃道：“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不这样做……死的就是我们，那些百姓早晚都是要死的，还不如……”

        “护法。”

        牧棂突然朝着门外喊道：“你可以进来了。”

        “教主。”

        苏漓月抱拳朝着牧棂行了一礼，抬起头时却是双眼泛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教主，教主！你说了不会……”

        “我确实说了，不会把你五马分尸。”

        不等钱云松口气，牧棂便又继续补充道：“五马分尸太费马了，还是凌迟处死算了，还能练一下刀功手艺。”

        “教主！不，教主……求您饶了我吧！”

        “护法，把他带出去。”

        牧棂摆了摆手说道：“先把嘴给堵上，别吵到旁人了。”

        “是，教主。”

        眼看着苏漓月就要把自己堵上嘴带下去处死，钱云连忙喊道：“教主！还有镜湖山庄！先前撺掇我们劫你货物的其实是镜湖山庄！”

        苏漓月回头询问道：“教主？”

        “我大哥喝醉了提起过一嘴！说镜湖山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手比我们还脏！”

        “护法，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让他把知道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牧棂狠狠一挥手，指着钱云说道：“九凰山寨和镜湖山庄，我要亲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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