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播开启

华农研究院的实验田基地里，金色的麦浪连绵起伏，在晚霞的映照下镀上一层橘粉色调，预示着又一次可喜的实验数据。

        身着衬衫长裤，头戴农家草帽的虞寻正立在监测机器旁，一边低头记录着仪表盘上的数据，一边和旁边的工人交谈。

        虽已入秋，田野间却仍然是炎热的，她感觉头脑更加昏昏沉沉，心口的不适也明显起来，但是眼下的工作却不得不全心贯注地完成。

        没办法，不按时交上数据，便是又给了自己的导师拿捏自己的把柄，免不了课题会上的叱责和论文见刊的为难。

        帽檐下，她肌肤白皙，周身气质清雅，旁人看来，即使立在略显燥热的田间地头，她专注明亮的双眸与沙沙写字的纤指却让旁人心旷神怡。

        旁边的工人与她攀谈几句，黢黑的脸颊也不禁泛红起来，却没发现虞寻的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

        虞寻恍惚间只感觉眼前自己写下的数据都在不断变形，心脏传来剧痛，猛跳几下又突然滞住。

        “啪嗒”一声，虞寻手里的记录本和笔都落了地，她捂着心脏蹲了下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最终撑不住倒在了柏油路上。

        不是吧……她脑子里突然涌现各科博士猝死的社会新闻，直觉自己可能马上也要成为学术圈公众号的新素材了。

        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也太不甘心了，她的博士学位可还没到手。

        “虞博士？虞博士？！”那工人被吓了一跳，赶紧要伸手去晃双眼紧闭的虞寻。却听见身后引擎熄灭，车门开关的声音，戴着名贵手表的臂膀伸了过来，止住了他的动作。

        “发生什么了？”来人面若冰霜地问道。

        工人抬头，见到面前穿着西装的高挑男人，一时失语，只说：“我……我也不晓得啊，她自己突然就晕倒了。”

        虞寻听到了来人的声音，知道是覃毅，却没有力气睁开眼，也没力气推开他，所有的精神都被心口的剧痛夺去。

        男人唤了几声虞寻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只看见她巴掌大的脸庞愈发惨白，抖得厉害，只能将她一把抱起，轻放到副驾驶位上，系好安全带正要关车门，却突然被虞寻拉住袖口。

        “实……实验记录本。”

        人能死，脸能丢，实验数据不能丢！这片大田可是她从头到尾负责的。

        “你……这都什么时候了！”

        男人叹了口气，却还是转身去捡起地上的纸笔，坐上驾驶室，绝尘而去。

        虞寻捧着自己的实验本和仿佛在反复蹦极的心脏，终于卸下了牵挂，坠入深渊般的黑暗里。

        虞寻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悬在手术室的半空之中，下面是动手术的自己，眼前浮现着一个金色的球状物。

        “我……死了？”虞寻喃喃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小金球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不过，你还有起死回生的机会，准确地说，是延续寿命的机会。”

        没想到这个小金球会回答她，虞寻的灵魂惊叹地荡了荡。

        “这是什么东西？”

        小金球说：“我不是东西！我可是高位面智慧生物研发的盛世直播系统。”

        虞寻了然，她虽然因为忙碌很少看小说，但每日被自己的好闺蜜尹馨南耳濡目染，也多少知道现在很流行类似的设定。

        但是想到尹馨南给自己声色并茂口述过的那些小说情节，再联想到系统的发言，不禁有些黯然，“难道，你要把我送到其他时代？古代宅斗？末世求生？那也还是相当于现代的我死了不是吗……”

        小金球也惊奇地晃了晃，“没想到你们地球人现在对我们的业务这么熟悉了？！”

        小金球继续自说自话，一边上扬一边抖了抖，似乎得意般说：“放心吧，我能满足你，让你继续以虞寻的身份生活在现代。”

        虞寻这才松了口气，转念一想，方觉不对，“那我直播给谁看？”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枯燥无趣，不过是个学术搬砖工的日常。

        小金球以一种故意卖关子的口吻道：“你的生活虽然对你来说平平无奇，对千年前的古人来说可不是。最近我的研发者想要做一个观察实验，想看看如果通过一场跨越千年的直播，旧时代会受到怎样的影响。而你，就是被我们选中的主播！”

        “哦？”

        “你这次的直播任务……就是给平时时空的嵩朝人民直播你的现代生活！”

        嵩朝，虞寻的心思动了动，她似乎知道这个系统为什么选择她了，而对她来说，这也不失为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

        虞寻一边听着系统的介绍，一边脑子飞速转动，问道：“平行时空，所以我对他们的影响不会改变我身处时空的历史吗？”

        “你说我可以通过直播延续生命，我可以延续多久？直播要持续多久？”

        “如果任务失败了，有机会重启吗？”

        系统：“……”

        严谨的性格让虞寻脱口而出许多问题，来确保变量最小化。这让系统开始深深地怀疑之前自己做的背调里，周围的人都将这个女生形容为清冷疏离，到底是产生了多大的误会。

        系统直接一把将她的灵魂撞回了身体。

        “宿主就别问了，你开始直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反正随时叫我我都在！”系统说。

        此时手术已经做完，虞寻魂魄归位，麻醉剂的效果让她再次沉沉昏睡过去。

        遂常庄是汴都郊外的一处田庄，庄内佃户三十余口人，田地两百六十亩。田地虽多，这两年佃户们大多过得很艰难。

        此时，庄子东边的一个农舍里，一如往日传出尖利刻薄的辱骂声，还伴着凳子扫帚倒地的杂响。

        “不嫁邹家五少爷你就给我滚出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这个家是养不起你了？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如今心比天高，连庄头的亲儿子都配不上你了？！”

        农舍大门，一个瘦弱的女娘紧紧抱着一个干瘪的包裹，被轰赶出了家门，被推得绊到了门槛，一下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那女娘发髻被扯散，包裹里的东西全都散了出来，却没有力气去拾，倒在院子里浑身发抖，泪水把泥地都打湿出点点痕迹。

        “娘亲，我……我真的不想做五少爷的妾啊！那五少爷惯是欺男霸女的，听说、听说好多良家女娘都死在他的屋里……我、我不敢……”

        周小蝶匍匐在地上，用着不多的力气往门槛的方向爬，想要哀求自己后母不多的怜悯。

        一只绣花布鞋却从门槛内伸出，狠狠踩住周小蝶的手，还碾了两下，让周小蝶疼痛难忍地叫出声来。

        那妇人从大门中走了出来，蹲下揪起周小蝶的衣领，狠狠打了她两巴掌，说：“谁准你议论这些闲言碎语的？！叫人听了还以为我和你爹教坏你的！”

        “我没有……我……”周小蝶侧脸肿起来，抖得更厉害。

        妇人拿出一把剪子，狠狠扔在地上，吐了口唾沫，说：“不敢嫁，却敢当着你爹面用姓命威胁我们？真是好心机，果然是那贱人的孽种！不嫁你就滚出这个家，大不了周家就当没你这个女儿，照样能过！你自己出去找野男人去吧，我看你一个农户弃女怎么活下去，又怎么有男人要你！”

        周小蝶本身颤抖畏缩的神情却在那妇人提到自己生母的时候，添了几分痛苦与恨意，被踩出血痕的手紧紧攥起。她不再说话，过了良久才拾起旁边只有两件破衣裳的包裹，走到院子中央，郑重其事对着农舍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

        妇人没料到她真的敢就这么离开，插着腰站在门口破口大骂道：“真要滚就滚远点！有本事再也别回来！周家没你这种不孝女！”

        周小蝶离开的背影虽不甚挺拔，却格外坚决，似乎是对她的辱骂声充耳不闻。

        周小蝶孤身在外，风餐露宿了两日，本就瘦弱的身子更加摇摇欲坠。她一辈子没出过遂常庄，只能暂时找了个山洞躲起来。但因为缺乏食物两日都没有进食，每日就强撑着在山里找野果子。

        饥苦时代，家家粮食都不够吃，山上哪还剩什么野果子给她，她只能漫无目的在山中逡巡。

        就在周小蝶感觉自己马上要晕倒在山林里被野兽啃食的时候，终于柳暗花明，眼前山林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了一座庙宇。

        “这怎么有座庙？”周小蝶喃喃道。

        她从小生活在遂常庄，对每座山包都还算熟悉，从未听过这里有什么庙。

        这座神庙看上去外观有些破败，似乎无人居住打理，但是却很结实，并不漏风漏雨，周小蝶心里终于高兴起来。

        如果庙里神仙不介意，能收容她住几天，那这里可比蛇虫肆虐的山洞舒服许多了。

        她快步跑到神庙大门，看见头顶的牌匾上写着五个字符，可惜她并不识字，也看不出里面供奉的哪路神。

        周小蝶双手合十，虔诚地恳请道：“叨扰神仙休息了，小女周小蝶，路过此庙，前来参拜。”

        说完，她伸手小心翼翼推开结着蜘蛛网的厚重大门，阳光洒进庙宇内，灰尘悬浮舞动。

        伴随着门开的“吱呀”声，一个带着金属质感的奇怪声音响起。

        “欢迎来到主播虞寻的盛世直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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