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踢出直播

汴都城西的集市上，一如既往车水马龙。周小蝶穿着一身新买的青绿布衣，从牛车后面的草垛上下来，转身给了车夫几文钱，又行了一礼，笑说：“李大爷，谢谢您，又捎我一趟。”

        李大爷收了钱，也咧着嘴说：“小事小事，咱们都是一个庄子上的嘛。太阳落山的时候我还是在西南城门等你啊。”

        “好的李大爷。”周小蝶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她提着手里的篮子，往前走了一段路，又转角进入一个巷子中，往医馆的后门走。

        这些天，通过收看神女娘娘的直播，周小蝶不仅能辨认出可食用的菌类，甚至能认得一些野生的草药。神女娘娘让她想办法进城，将采来的草药卖给医馆的大夫，换取钱财，因此她才能有银钱买新衣裳穿。

        有了银钱，周小蝶终于能神女娘娘买供奉的香火，每日虔诚地感恩娘娘的仁心。

        如今她的日子过得比在家里舒坦许多，这都是多亏神女娘娘的“直播”的功劳。

        虽然很多时候神女娘娘说的话周小蝶不能全懂，却也努力地记忆和理解。

        然而，周小蝶沉浸在对这几日奇遇的回忆中，却没能注意到身后探出的三个身影。

        那是她的生父继母，和他们的儿子。

        矮胖的男娃噘着嘴恨恨瞪着周小蝶的背影，说：“你们看，我没骗你们，她现在穿得比我都好，还能随手买城里的糕饼吃！”

        他母亲拍了他脑袋一下，眼里也有嫉恨，声音却低许多，“小声点，你想让她听到不成？谁知道她结交了什么野男人，身子没准都脏了，你还羡慕她？”

        一直未说话的周大庆叹了口气，说：“你又何必这么说小蝶……”

        男娃嘴巴一撇，拽着母亲的衣角说：“娘，我也想吃糕饼了。”

        周王氏把一大一小爷俩分别瞪了眼，让他们都自觉闭了嘴，接着撒手往前蹿，想要再靠近点去医馆后门听动静，却被周大庆一把抓住，说：“你要做什么？”

        周王氏甩开周大庆的手，说：“我去捉奸我去做什么？这个贱、蹄子，定了亲还攀附城里的大夫，我要把她的脏事闹得人尽皆知！”

        周大庆又拦住她，“你糊涂啊！你这么闹，真让邹家知道怎么办？他们聘礼现在都还在我们家摆着呢……”

        周王氏闻言觉得也有理，跺脚说：“那你说怎么办？这事可是你的娃闹出来的，你出主意！”

        周大庆想了想，附在周王氏耳边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哼笑一声。

        “算你还有点主意。”

        太阳落山时，周小蝶坐着李大爷的牛车，终于到了庄子大门口。她下了牛车，又跟大爷道了谢，从篮子里拿出一包东西塞进大爷手里。

        李大爷见了笑得合不拢嘴，说：“小蝶，要不是你，我们一家真的要因为断粮饿死了。多亏你能辨别哪些菌子能吃，我们才终于不用天天吃那些米糠，我也要谢谢你哩！”

        周小蝶笑着与大爷又寒暄了几句。

        两人全然没意识到大门一侧的石墩子后面站着周家的三口，此时三人听了两人的对话，都震惊地对视。

        “吃菌子？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我们家哪怕没粮了，也不至于吃菌子啊。”周王氏小声说。

        “可是听李大爷的说法，好像他们吃了菌子也没事……我确实听说过城里好多官宦人家都是吃菌子的，人家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可。”

        “那她周小蝶凭什么知道？哼，肯定是她那医馆的相好跟她讲的。”周王氏自圆其说，感觉到了几分得意。

        周大庆不语了，拱了下周王氏的肩膀，提醒她周小蝶在往山上走了。

        北城第三人民医院中，虞寻合上电脑，深深出了口气。

        即使刚动完手术，她的导师果不其然还是要求她必须参加课题会，并且负责审核修改所有硕士提交的初稿成果。

        这是把她当机器在使。

        直播间此时没有观众，系统闲来无事，跟她闲扯道：“宿主，你有点惨喔。在我的研发者的星球，这种过度劳役别人的行为可是要被判刑，拘禁在条件恶劣的无人行星的。”

        虞寻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调侃道：“白天不懂夜的黑，你们又怎么懂得我们地球打工人的伤悲。尤其我们这些学术打工人，除非个人能力特别牛x，否则能否顺利毕业的命脉都捏在导师手里，之前我也吃过不小的亏……哎，说了你也不明白。现在嵩朝过去了几天了？”

        系统有些不服气，说：“不要小瞧我，我可是高维智慧生物研发……”

        虞寻无意和它进行口舌之争，睨了它一眼。

        近日直播间只有周小蝶一个观众，虞寻人又在住院，闲暇多得很，就把这个盛世直播系统盘问了个底朝天，自从知道对方和自己共存亡的关系后，底气就足了许多。

        系统被她这么一睨，抖了抖，乖乖说：“现代一天，嵩朝三天。现在距离宿主你第一个观众进入直播间已经过去十一天，第一罐香炉进度千分之一。”

        千分之一，虞寻头疼起来。

        虽然她已经教给周小蝶赚钱方法，她也每日买香火在贡台上点着，却没想到一个人的香火完全是沧海一粟，而系统赠送她的一个月的寿命却在一点点流逝。

        有必要吸引更多观众了。

        虞寻打开手机，开始查增加直播间流量的方法，突然听到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

        【观众周小蝶进入直播间。】

        【周小蝶：神女娘娘！我错了，我好像把我家里人引来了！】

        虞寻抬起了长睫。

        “你家里人？你说的是你那继母、生父和弟弟？”

        【周小蝶：是的……我已关紧了门窗，把他们拦在外面！】

        虞寻思索一番，在脑中问系统：“系统，我在嵩朝的直播端口会被破坏吗？”

        “一旦建成，端口是不会被损毁的喔，受到破坏后第二日就会恢复原状了。除非宿主你自己想关闭某个端口，才会被删除。”

        虞寻点点头，嘴边噙着微笑，跟周小蝶说：“无事，放他们进来吧。”

        【周小蝶：什么……神女娘娘，我家里人、尤其是继母，总是粗鄙不堪，我唯恐他们冒犯了您！】

        虞寻不以为然地说：“没关系，他们为难不了我，你开门就行。”

        粗鄙不堪？虞寻从小在农村长大，摸爬滚打到今日，名校农学、考古学双博士学位在读，见识过的难看场面不胜枚举，哪里又怕一个古代的妇人。

        过了一会，似乎周小蝶才终于下定决心放门外三人进来。

        系统的机械声再次响起。

        【观众王三娘进入直播间。】

        【观众周大庆进入直播间。】

        【观众周铁贵进入直播间。】

        嚯，这一长串，是虞寻久违的热闹了，她拿起手边的保温杯，噙着笑看热闹。

        【王三娘：周小蝶呢？看我不绑了你回去成婚！周小蝶你个贱……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周、周大庆，这是什么玩意？！她在画里，还会、会动！！！】

        【周大庆：我的天爷……好美……不是不是，神仙真人保佑，神仙真人保佑！我们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只是为了寻回自己走失的女儿。】

        【周铁贵：呜哇哇哇……哇哇哇……】

        虞寻等他们热闹完了，悠悠喝完杯子里的茶水，把杯子放了回去，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虞寻，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

        【周铁贵：呜……】

        【王三娘：我的娘哎！她居然还会说话！！！周小蝶你个杂种，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周大庆：虞寻娘娘好，娘娘好。失礼了……娘娘的穿衣打扮、房舍环境，似乎不是本朝人……】

        【周小蝶：爹娘，别乱讲，这是天上的神女娘娘！】

        【王三娘：什么神女，我看就是个妖女吧！长这么好看，没准还吸人魂魄。周大庆你要死！还看！还看！】

        虞寻被弹幕刷屏弄的有些厌烦了，微皱着眉头说：“闭嘴。”

        可能是她的气场相比这些古人来说强盛太多，因此一下子就起了作用，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虞寻放下保温杯，说：“今天放你们进直播间，就是告诉你们一件事，周小蝶是给我供奉过香火的粉丝，所以她有我护着。”

        “至于你们三个，为人继母却动辄打骂，强许婚配；为人生父却懦弱苟同，自私自利；为人胞弟却自诩优越，狗仗人势。若不从此改过自新，迟早报应上门。”

        “至于我会不会吸人魂魄——”

        虞寻微笑着拿起手机，开启闪光灯和前置摄像头举高摁了下按键，耀眼的白光霎时让观者眼睛都要瞎掉，只有周小蝶有过被虞寻逗弄的经验，及时闭了眼。

        【王三娘：啊啊啊啊——】

        她挑选了几张好看的自拍，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呈现在屏幕前，手机屏幕里的她一如真人，面目如画。

        “你们试试就知道。”

        那樱瓣一样好看的嘴唇轻吐出这句。

        【周大庆：我们错了！我们错了！神女娘娘，我们再也不敢了！小蝶的婚事，我们这就回去退了！！！饶我们一命！】

        【周铁贵：呜哇哇哇哇哇哇……我、我要回家……哇哇哇！】

        聒噪的弹幕又开始刷屏，虞寻皱眉看着，在脑中问系统：“我可以把指定的观众踢出直播间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一旦踢出，他们就无法再进入任何直播端口，宿主三思呀。”

        “把这三个人踢出去。”虞寻淡淡说。

        “好吧qaq”

        于是，千年之外，庙宇之中屁滚尿流的一家三口，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一下子弹出了神庙，摔得浑身是泥，却不敢回头，连忙爬起来往家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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