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烈山姜氏

蹇岚回去没一盏茶的工夫，常将军就前后脚到了。常将军看见蹇云舟，又要行大礼，蹇云舟眼疾手快接住了。

        她心里暗想，哈，可让算让我接住了“常叔伯不必多礼，今日只你我，只论亲族伦常，不论君臣上下。”

        “麾下唤老臣叔伯，老臣哪里担当得起。”说着又执意行礼，蹇云舟最怕这些繁文缛节又烦官样文章。人都无奈了，但又只能耐下性子来。

        又是繁文缛节走过一遍，老将军才落座恭敬道“不知麾下唤老臣前来，是有何示下？”

        “常将军现在军中居何职，怎的不在驻地？”

        常将军老实答道“老臣现下军中无官无职，在中骑营晋都卫下挂了个闲差，只每日应卯散值。”

        蹇云舟心里有数了问“族中最近有使节出入？”

        “麾下醒来以后，周围各都城州邑都有使节来往荒州，皆各怀鬼胎。”

        “嵛都有什么动静？”

        “老淳于君九年前殡天，渭城新君继位，嵛都有几个氏族不太平，几次□□，淳于君都镇压下来了，麾下醒前不久，局面刚刚稳定。还有烈山姜氏即将出访嵛都，三日后，就会抵达荒州边境，要途径云镜城。”

        “姜氏派的是谁过来？”

        “烈山君姜踽。”

        “长洲府如此重视此次出访么，竟是烈山君亲自过来？老烈山君也殡天了？”

        “老烈山君退位让贤，并没有殡天。只是烈山君淳于君不睦已久，不知如今又怎么肯亲自出访了……”

        蹇云舟琢磨了一下，确实她从前只听过老烈山君，却从未留意过他家中子女的事“说说这烈山君。”

        “烈山君姜踽在姜氏行二，继位有五十年逾了。烈山君治下严明，烙都更胜从前。现已成南方诸城诸势力中心，现下附属壮大已成六族十九城，极有权势……”

        常将军说到这里，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蹇云舟脸色，不好说下去了。

        蹇云舟细细听着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案，看他停了，只好从思绪中出来道“但说无妨”

        “云锦旧城被姜氏旁支丁若占了……现在依附烙都……是烙都来往商队中心，去年又凿通了连接长洲府的运河……”常将军战战兢兢的说道。

        蹇云舟平静道“嗯。长洲府现在内主是哪家的？”

        “未曾听说烈山君有与哪家结亲之意，还没有内主。哥哥姜跖的先夫人燕山府赵氏去了后，也还未续弦。”常将军松了口气。

        “族中对这次姜踽途经是怎么打算的。”

        “老臣……不得而知”

        侍女过来换下凉了的茶水，蹇云舟顺手接过搁在桌案上，随口问道。

        “现在荒州是谁在主事？”

        “上大夫参金和一等公爵公旗彰。”

        “嗯？谁给他封的爵？”

        蹇云舟语气不算重，常将军又伏下身来告罪，蹇云舟彻底无奈了。“将军据实相告，何来怪罪。起来吧。”

        “公旗氏结同寮党，利用公子岚年幼封爵揽权，挟公子岚把持族中事宜，以权谋私！”常将军声音凝滞，已有哽咽之声。

        常老将军不肯起身，再次叩拜，久久未能起身“老臣无能……一不能仰扶公子掌理祖宗基业，二不能辩除族中奸人，违背麾下军令！有负先君！有负猊族啊！”

        常将军彻底崩不住了，老泪纵横。一把年纪了，哭的像个孩童，放声悲泣，呜咽不止。

        蹇云舟示意，近侍急忙上前扶起老将军，侍女也鱼贯而出，伺候将军整理。

        饕餮从帷幔后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了看这场面。轻巧的走过来，靠到蹇云舟腿旁蹭了蹭，她摸了摸饕餮的羊首，饕餮又乖巧的伏在她脚下不动了。

        待到常将军情绪平复，他满面惭愧略略休息，复又叹道“可惜天妒英才，神威将军若……”

        懒懒趴在蹇云舟脚边的饕餮听到这话，突然警醒，立起身来虎牙熹张，戒备的看着常将军。

        蹇云舟安抚饕餮，轻描淡写说道“旧事不要再提，我此次醒来也记不得多少往事了，往后族中事宜还要劳烦将军……我曾交代叔伊与你一同协理族中事务，云锦托孤教导蹇岚，怎么现在不见叔伊。”

        “叔伊多年前被奸人谋害流放沛西，走前将公子托付于老臣。沛西是老公旗的驻地……叔伊……死在沛西。是老臣无能……”

        眼看常将军又要涕零请罪，蹇云舟厉声道“起身回话！如此软弱，怎配为我猊军将领！怎配统领鹰师！”

        后常将军和蹇云舟又说起很多现今形势，各部族情况，君臣聊至夜深，才让饕餮送了常将军回府。

        这一夜，蹇云舟做了一场乱糟糟的梦。

        烈山姜氏。蹇云舟是知道的，他们家辖地烙都居长洲府，烈山姜氏据说有上古神祗的血统，更有无数秘宝和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但这个家族历代只有男子，没有女子降生过。

        云锦旧城时，云锦与烙都辖地极近，土地面积也相差无几，后来两边交好互通往来。但是她那时已首领北边，未见过烈山姜氏族人。只听闻老烈山君施行仁政，随和亲民，是个不错的城君。他家修养极高，气度不凡，很多乐器曲谱都是从长洲府流传出来的。

        后来的许多事，兵荒马乱理不清剪不断，梦忽至丁若城之战，蹇云舟那时已是猊君，撕毁了云锦烙都之盟，领兵亲征丁若。

        猊军大军压境，精兵重骑，黑云压城城欲催，地面都随之震颤。蹇云舟骑饕餮，背玄铁錾金修罗长弓，翻过山岭看着脚下的丁若城，饕餮焦躁的喘息磨爪，血色凶性在眸中燎原，大战一触即发。

        丁若出兵抵抗，摆出兵阵奇门遁甲，只区区八千兵卒列阵以待，鼓角连风悲壮，烽火连空明灭。

        蹇云舟挥师，混沌带头冲锋，冲车骑兵居高临下，势如雷霆冲散兵阵。一时间，兵戎声，喊杀哀嚎声夹杂在烽烟滚滚中。丁若很快抵挡不住，丢盔弃甲急退回城。

        猊军立时攻城投石，床弩重炮齐发。混沌展开六翼往城墙上杀去，反被城墙上一将领砍伤一翼，重重跌下城来，砸伤底下数十攻城猊兵。

        蹇云舟远远看去，城墙上那青年将领银甲重剑云龙飞叶兜嵍，烙都的人。

        局势胶灼，此城必须尽快攻下，若等烙都援军一到，风向立马翻覆，不能再拖！

        蹇云舟目色一凛，抽箭拉弓瞄准银甲将领，玄铁金羽箭撕裂战场狼烟，隔着千军万马破空而去，那箭当胸透穿银甲之声似乎清晰可闻。

        城破，丁若惨败猊君屠城，烈山姜氏公子踽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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