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风吹开窗帘的一角，苏云飞瞥见有人在挂灯笼，撩着帘子去看，街道上家家户户、摆摊小贩，户门前全挂上了各色的灯笼，才发现他们回的不是亲王府的路。

        “这是？”

        “今日是金秋节。”

        是了，苏云飞还记得在《指点江山》中有描述过金秋节，炎陵国的金秋节不仅是为了庆祝收获，还逐渐发展成一年一度的情人节，无论是情投意合的、单相思的、还是求子的，都会在这一天点灯发愿。

        到了晚间，公子姑娘们都会聚集在青河畔处放莲花灯，甚至还有许多老两口亲自去青河畔为自己觅得佳胥或者媳妇儿。

        原著中金秋节是秦邈邈央求黎峥和她一同去青河畔游玩。自己这番冒名顶替不知算不算符合原著。

        苏云飞突然很想见宋元，想和他一同去青河畔放灯许愿。

        如此，坐在对面的黎峥越发显得碍眼，苏云飞真想不管不顾跳下车去，但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只得压下心中渴望。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下，黎峥率先走下马车，对还站在车板上的苏云飞伸出手。苏云飞心中不喜，假装没看见，提着裙摆自行下车。

        入目是一座酒楼。

        黎峥道：“我们先在这里吃点东西，今天的青河畔只有天黑了才好看。”

        苏云飞皮笑肉不笑地随他进去。黎峥今天身边并未跟着随从，苏云飞跟在他身后，瞧他那副病秧秧的模样，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

        点了菜，二人相顾无言，默默吃饭。

        等吃完，苏云飞透过窗子望向外面，街道两旁灯笼点起，仿佛一条长长火蛇，直隐没到看不见的地方。

        俩人又登上马车，去往青河畔。

        此时车厢内一点光亮都没有，让黎峥粗重的喘息显得格外刺耳，苏云飞知道，这是他带伤强行出门的后果。

        苏云飞并不感到同情，甚至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黎峥虽然没有伤害过她，但他冷漠的温柔已经斩断了她对他抱有的最后一丝的希望。

        等到达目的地，他们从车上下来，青河畔早已张灯结彩，聚集了许多年轻人。今日的青河畔没有往日男女分开的规矩，很多姑娘公子在面具的遮掩下手牵手，享受难得的亲密时光。

        二人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看见有人在卖莲花灯，姑娘们都争相购买。

        黎峥便道：“我们也去买一个。”

        苏云飞点头道：“好。”

        苏云飞挑了一盏莲花灯，拿过纸和笔问黎峥，“殿下想写什么？”

        灯光把黎峥苍白的脸色铺上一层暖光，道：“你想写什么便写什么。”

        “可是，许愿给别人看就不灵了。”苏云飞道。

        黎峥背过身去，“你写吧。”

        苏云飞一时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呆了一会儿，忽而想到苏轼的水调歌头，觉得十分应景，便写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写好后把纸折起来塞到莲盏中，对黎峥说：“好了。”

        黎峥陪她走到河边，一言不发看着苏云飞把莲盏放入河水中。待灯顺着水流渐渐飘远，苏云飞站起身，指着那边在卖面具的摊子道：“我想去买个面具。”

        她对不远处的柯景然使了使眼色，不等黎峥应允抬脚便走，黎峥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苏云飞狠狠拧了一下眉毛，继而快速换上笑脸转过头对黎峥道：“殿下也想要一个吗？”

        黎峥注视着她一会儿，道“快去快回，我等你。”

        说完放了手。

        苏云飞微笑，“好。”

        她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人群之中。

        ——

        青河畔，人来人往，随着时间往后推移，人们开始相继离开。最后只剩下一个身影仍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红月于心不忍，走过去对黎峥道：“殿下，夜深露重，回吧。否则陛下又该担心了。”

        黎峥手里拿着一盏被水打湿的莲灯，面无表情望着湖面，仿佛一尊雕像。

        ——

        日晒三竿，苏云飞从房间里出来，叫住一个小厮问明宋元去处，那小厮回她说今日有拍卖，宋元正在库房检查物品。

        苏云飞知道宋元在忙，便没去打扰。这个时辰离吃中午饭也不远，索性回房等着。

        待到中午吃饭时，两人坐在餐桌旁，苏云飞从怀里掏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放在宋元的面前。

        宋元道：“这是何意？”

        苏云飞道：“欠你的钱，剩下的我画画抵债。”

        宋元银票重新放到苏云飞面前，推辞道：“你我之间何须分得这么清。”

        苏云飞想，立字据时，宋元和自己关系还没发展成恋人关系，所以账分得门儿清。现在关系更近一步，宋元当然不好再要钱了。

        但她不愿占人便宜，于是道：“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你我还未成亲，这钱你不能不要。你要是不收，我便会时常想起欠你银子，在你面前说话没底气，矮一截儿。”

        宋元头一遭听到这般新鲜的说辞，只好命人将银子收起来，“好吧，为了不让你说话没底气，这钱我收。”

        苏云飞笑嘻嘻替他夹菜。

        “你刚回来没多久，本想着让你多放松些时日的。”宋元道，“既然你今日提起画画，那你上次帮我画了一半的画是否可以补全了？”

        苏云飞道：“当然可以。”

        宋元提前让人去准备笔墨颜料，吃完饭俩人一同去往书房。宋元从书架上把上次未完成的画拿出来铺到桌案上。

        上次的画其实已经算基本完成，只差最后一步后加的竹林没有上色。苏云飞盯着画中的少年，问道：“这人是谁？”

        宋元道：“我父亲。”

        “那他……”

        “两年前病逝了。”

        苏云飞道：“抱歉。”

        宋元道：“你无需道歉，我早已释怀。只是我的母亲太过思念父亲，所以那日我看到你画的美人图，便想请你也为我父亲画一幅，送给母亲聊以慰藉。”

        “令堂鹣鲽情深，令人羡慕。”苏云飞道，“人活于世能寻一心灵相犀之人，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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