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音乐会

b区，跨过门槛，池小鱼愣了许久。

        大厅里的灯光偏暖色调，昏黄的光线既不影响照明，又不显得刺眼，地上的梵诺钢，都被贴上一层褐色的木质地板。

        真皮沙发，藤蔓编织的秋千，私人影院，练歌房，咖啡啤酒小零食

        如果正在看电影的人没穿着囚服，这里还真像是派对现场，好几名囚犯怀里抱着薯片回头看向两人，嘴里不停咀嚼，眼神清澈毫无敌意。

        但最让池小鱼不解的是，大厅四角，都安放了全方位的摄像头。

        “被吓到了吧？”故从渊拍了下池小鱼的背，帮他强制回神。

        池小鱼摇头，眯起眼打量了番，这里的囚犯，没有b级！

        囚犯们的视线只停留在他们身上两秒，便当作没事发生，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

        故从渊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先找个地方坐，我慢慢跟你讲。”

        池小鱼没有反驳，走到大厅边角，找了根躺椅坐下，手边是摆放着炸鸡与薯条的茶几。

        只在这儿待了不到一分钟，靠在摇晃的躺椅上，听着电影里的台词与囚犯们轻快的交谈声，他都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慵懒舒适的气氛让人沉溺，在d区受尽折磨的小心脏，也不由自主变得安分起来。

        故从渊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杯装在玻璃杯里的汽水，递给池小鱼一杯后，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位置。

        池小鱼呆滞地直立起身子，捏着杯口的吸管，不断搅动杯底的冰块，喃喃道：“有那么一刻，我都想在这儿住下了。”

        故从渊笑了下，含着吸管喝了一大口，打了个嗝后，说道：“他们都是从c,d两区交换过来的。”

        “为什么这么做？”

        故从渊视线一转，朝着角落的摄像头瞥了眼，问：“你猜这些摄像头是安给谁看的？”

        池小鱼想了好半会儿，还是回答不上来。

        故从渊继续说道：”其实，不是所有囚犯都有探亲的机会。“

        一听这话，池小鱼眉头顿时皱紧，捏着玻璃杯的手指不断用力，他已经在心里猜到了大概，但还是直勾勾盯着故从渊，想从他嘴里确定答案。

        故从渊凑近脑袋，小声地说：“囚犯里，不少人的家境都不错，比如你，说不准下个月，你就会被选到b区来。”

        池小鱼冷笑一声：“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家里捐的吧。”

        “嗯，所有的物资跟钱，s区和军方二八分。”

        听到答案后，池小鱼深吸口气，眼里的恨意更甚，b区的规则，都不用故从渊细讲，池小鱼大概也能摸清了，他朝大厅里的囚犯看去。

        这些囚犯会被选上来，应该是他们的探亲时间快到了，他们家里捐进来的钱，池小鱼不用想都知道是个天文数字。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后，这些囚犯又会被打回原形，而且他们的家人，看到的永远都是表象。

        给人希望后，又把它活生生打碎，这是在把囚犯们往绝路上逼，s区反复利用囚犯与家人之间的感情，简直比下水道里的蛆还要让人恶心！

        池小鱼自嘲地笑了下：“走吧。”

        这种地方，他不想、不敢、也不忍多待。

        “喝完再走呗，回了d区，你想喝都喝不上。”故从渊刚说完，池小鱼就瞪了他一眼，他干笑一声，连忙改嘴：“走吧走吧”

        两人起身，绕过这群囚犯朝里走去，他们的动作没有惊扰到任何人，或者说，这些人都已经麻木了，只想专心享受来之不易的虚假生活。

        从大厅的小门穿过，里面是另一间大厅，这里的装修与刚才一样，虚假又奢靡，只是这里的囚犯全是b级，而且角落也没有摄像头。

        池小鱼沉重的心情还没缓和，就被眼前的一幕重重一击。

        沙发上，陈擎跟祁川正笑着打闹，扭成一团，欢快的笑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b区不能打架斗殴，这些神经病就去d区找乐子，一想到这儿，池小鱼就恨不得上去踹上两脚。

        这时，祁川发现了两人，放开了身旁的陈擎，倚在靠背上慵懒地回头笑了下：“怎么，想回来了？”

        这话明显是对着故从渊说的，其他b级听到声音，也纷纷朝两人看去，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嘲讽与玩昧。

        池小鱼也侧头朝他看去，眼里的戾气顿时消逝了许多，这一刻他才发现，故从渊才是这群囚犯里，坚守最多的人，至少，没像其他b级一样继续烂下去。

        故从渊倒像个没事人，微微倾着身子凑到祁川身前，谄笑道：“祁哥，你这话说的，b区这么好谁不想回来呢？”

        祁川眉眼含笑，抬起手在故从渊的头上揉了下，说道：“我也挺想你回来的，身边缺了条狗，还真有点不习惯。”

        这时，一旁的陈擎“切”了声，说道：“b区是垃圾场吗？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

        故从渊还在赔笑，池小鱼的指关节已经被捏响，要不是故从渊在身后比划手势，他都差点压制不住火气，就算拼着去医务室躺上三天，也要帮故从渊揍回去一拳。

        祁川揉够了狗头，又开始揉搓故从渊的耳朵，抬了下眼皮问：“这次过来干嘛？”

        故从渊笑了下，朝池小鱼看了眼，说道：“祁哥，我帮他找份工作，他会弹钢琴，要不听听看？”

        不止祁川，就连池小鱼听完都忍不住冷笑了声，给这群垃圾弹琴？那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没进来以前，他的个人音乐会不知道开了多少场，虽然不少听众是来看脸的，但至少他们都懂礼貌二字怎么写。

        祁川朝池小鱼看去，眉头一皱想了会儿，说了句：”有点眼熟啊。“

        陈擎白了眼，躺在沙发上用脚趾朝池小鱼指去，问：”会弹琴？“

        池小鱼没接话，故从渊连忙打圆场，跑到陈擎身旁点头哈腰：“会的，他弹得可好了，还能自己写曲子呢。”

        从一进门，故从渊的腰杆就没直过，看得池小鱼十分窝火，但他心里，又是心疼居多。

        也有点疑惑，故从渊好像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会谱曲这件事，他并没跟任何人谈起过。

        池小鱼眉眼微垂，又想起了故从渊身上的檀木香，想着应该是017那个神经病说的。

        “行，就让他试试。”大厅中央，一名囚犯突然出声，随后站起身拍了下手掌，说道：“找几个人去搬板凳，我们也来听听看。”

        话音刚落，大厅里几乎所有的b级都动了起来，包括陈擎跟祁川，池小鱼眯眼朝中央看去，想着这人的身份肯定不低。

        果不其然，故从渊小跑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他叫厉国强，b区老大，别去惹。”

        池小鱼侧头朝故从渊看去，欲言又止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带着怨气地说：“让我给他们弹，还不如让我去挑粪呢，早知道不跟你来了。”

        但这些怨气发泄完就算了，他现在没有立场去责怪故从渊，也不能当场甩脸子不干。

        池小鱼现在觉得，就算被揍一顿也没事，但他怕这些b级神经病去找沐辰他们的麻烦，毕竟脑壳有病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故从渊笑了下：“是让你来弹琴的吗？我是怕你以后到了b区就走不出去了，先给你打打预防针。”

        经过一阵忙碌，大厅被囚犯们清理出一块空地，连钢琴都被翻出来一台，祁川随意找了间囚服掸了下上面的积灰，便朝池小鱼扬了扬下巴。

        池小鱼大略扫了眼，就知道这架钢琴年久失修，他叹了声气走过去，也懒得去调音了，因为这群人不配听这么好的东西。

        等池小鱼坐上板凳，祁川仍然靠着钢琴没走，望着他皱起眉“嘶”了一声，问：“叫什么？”

        池小鱼侧头微笑回答：“祁哥，我叫池小鱼。”

        “池小鱼”

        祁川抠着脑袋像是在回忆，他的眼睛突然眯起，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凌厉，没等开口，台下的厉国强出声喊道：“祁川你干嘛呢？别浪费时间。”

        祁川没说话，埋着头一脸沉思地走下台。

        突然，大厅里的灯光一暗，角落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直直照在池小鱼身上，他背着身翻了个白眼。

        md脑子不怎么样，东西倒齐全。

        他挺直背部将手指放在琴键上，深吸口气后，轻轻按下去。

        当初没在剧场弹完的曲子，此刻在不见天日的监狱里再次响起。

        自由

        池小鱼已经记不清上次弹琴时的感受，但现在他的心里，酸涩无比，曲目到了一半，他加重了力道。

        摆动的身子，完全贴合曲子里的轻重缓急，每一道轻重音，都不由自主地柔和进了他的情绪。

        一曲结束，池小鱼颤抖着手指吐出一口气，下意识朝观众望去，寻找故从渊的身影。

        两人的视线刚一对上，故从渊的嘴角便上扬了一分，微微点头抬起手为他鼓掌。

        这时，一包薯片从观众席上飞出，精准地砸到池小鱼脸上，一名b级笑着说道：“赏你了。”

        大厅的灯光亮起，开始热闹起来，不少人一脸不屑，在嘴里将池小鱼贬得一文不值，说有这功夫，还不如去打两把游戏来的实在。

        池小鱼俯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赏赐，微笑说道：“谢谢。”

        他走下台，回到故从渊的身边，侧着脸不带情绪地问：“工作结束了，要回去吗？”

        故从渊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轻声道：“还有地方没去，再忍忍，别在他们面前哭。”

        故从渊用力翘起嘴角，躬着腰凑到祁川身前，问：”祁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祁川冷哼了一声：“你可以滚，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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