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苦药

程筝将眉头拧的紧紧的，眉宇间形成了个“川”字，直接夺过齐湛手中的药碗，仰头便如喝酒一般一口闷。

        齐湛看着他如此豪爽，挑着眉，抱着碟子，悠哉悠哉的看着他。

        呦呵，挺有的骨气，你好棒棒呦。

        “叶雅闻的药真是越来越难吃了。”程筝吐着舌，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齐湛看着他不断的吐着舌想要缓解口中那骇人的苦意，幽幽地捻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当着程筝的面嚼的那叫一个香。

        程筝瞬间黑下脸来呢，恶狠狠控诉道：“齐之澈，我是病号！”

        齐湛“哦”了一声，咽下蜜饯后，又挑了一个塞口中。

        如果不是程筝没那个气力，不然肯定打爆他的头！

        “齐之澈，风水轮流转。”程筝咬牙切齿抛下一句狠话，舌尖舔了舔上颚，将最后一丝苦味化去。

        齐之澈扯了扯唇角，道：“那你先把你这风水养好了养好了再说。”

        程筝：“……”

        当叶修休息好后，过来看看自己那不安分的病号有没有谨听医嘱时，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齐湛拿着蜜饯碟子的背影。

        叶修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道：“齐之澈，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甜口的了？”

        齐湛没有回话，只是侧过了身子，露出那个被他身子遮挡住的程筝。

        程筝的面色依旧苍白着，眉眼间还残有被药苦到的痛苦神色。

        叶修瞧了乐了，心想这次放的黄连没白放那么多，为了调和药性他废的那些心思也没有白费。

        “呦，药喝完了？这次倒是听话得很。”叶修走到程筝跟前，拉过椅子坐下，拽过程筝的手腕便把起了脉。

        “雅闻，你说实话，这药里你究竟放了多少黄连？”程筝乖乖的由着叶修把脉，一副十分老实听话的模样。

        叶修懒懒的掀了眼皮瞥了他一眼，道：“这药苦否？”

        苦！苦得惊天地泣鬼神，简直是人神共愤！天！怒！人！怨！！！

        程筝愤恨的眼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传递了这一意思，叶修对此表达了万分的满意，他欣慰感慨道：“如此，那我那半斤黄连也不算白放。”

        齐湛端着碟子的手一抖，差点儿没拿稳碎了碟子，而程筝则一口气岔在了嗓子眼，猛地咳嗽了几声。

        淡淡的鄙夷在眼底蕴转，他冷笑了一句：“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情，我不放黄连了。”张嘴露出了一口洁白齐整的牙齿，在程筝防备的眼神下森然冷笑道：“放半斤蜂蜜。”

        蜂蜜此时乃是富贵人家才能享用得起，一般人都是没那个钱财门路购买。可对于程筝而言，这蜂蜜他都可以吃一罐倒一罐，奢靡无比，深刻展现了大地主阶级骄奢奢华的本质特征。自然而然，别说半斤了，只要叶修敢下那个手，十斤都能放得。

        程筝闻言，顿时有种反胃的感觉。半斤？那会活活把他甜齁死的！

        “除了在药里下手，你敢不敢直接跟我动手？”程筝收回把好脉的手，不由得吐槽道。

        “我要是能跟你动手，你当我愿意在药里费心思吗？那些药材不是要用的啊？那些柴火不是要烧的啊？为了你这么个令人头疼的家伙，我废了多少心思？你还跟我在这儿挑三拣四的！”

        说到最后，叶修想起来又是一肚子的火，语气也未免有些冲。

        程筝知道自己又戳到了叶修深恶痛绝的点，扶额无奈的连声保证自己日后必不再犯。

        恰时，一只纯白的信鸽飞落到窗棂，来回踱步，“咕咕”只叫。

        看到了那只信鸽，程筝脸上的懒慢随意收敛了起来，下颌微抬，齐湛自觉的上去将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筒取了下来。抽出里面卷的细小的信纸，将它递给了程筝。

        程筝打开信纸，细细看完后，随手将信纸给了齐湛。齐湛接过一看，面色顿时一变，眼底流露出一种疯狂的喜色。而相比起齐湛那压抑的喜色，程筝的表情则平淡的有些过分。

        齐湛在一阵足以迷失心智的喜悦过后，兴奋的想要跟程筝确认这一件与他而言，迟到太久的喜事。然而目光对上程筝那双镇定平静的眼神时，他那高涨如同烈焰焚烧的喜悦，就像被泼上一层冷水，瞬间熄灭，神志也恢复了清醒。

        “若阿项所言属实，阿筝，这会是扳倒黎家的开端。”

        齐家当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他自己如今身上还背着罪臣之子的身份，这些都是拜黎家所赐。这些年来，齐湛无时无刻不想扳倒黎家，让齐家能够沉冤得雪。蛰伏多年，现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纵使他心智坚定，也难免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影响到判断力。虽然他现在冷静清醒了不少，可是只要一谈及这个令他浑身每一处都在欢呼雀跃的消息，他的声音中都不由得带上了颤音。

        程筝何尝不知齐湛的心思，他曲指敲了敲床板，冷着眉眼道：“阿湛，阿项信中也说了，这份消息的可靠度不足五六。若万一，这只是个诱饵，只怕我们在河北西路布下的暗桩便有极大的可能暴露。”

        齐湛眉头微蹙，表情冷凝，“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阿项的考量亦有可行之处。黎儒江在河北西路经营多年，当地世家也多有为其附庸，行动之中所受掣肘不言而喻。此次，若是子仟一个不小心暴露身份，亦或者，这只是一出戏，一处请君入瓮的戏码，栖彦那边可保存，然泸州，怕是不能如阿项所说那般。”

        二人一谈及此事后，叶修便坐到一旁，拖着腮看二人商讨着大事。他与政治上并不敏感，所有心思全放在了岐黄之道上，所以这种场合，他是插不上什么话。

        悄悄地打了个哈欠，叶修开始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可以走了。

        这厢叶修听权谋计策听的索然无味、昏昏欲睡，那厢程筝与齐湛二人则是热火朝天的商讨着。

        “所以呢？”程筝挑了个姿势，让自己能够坐的舒适，稍稍恢复些力气的手撑着身子，让自己能够坐直些。

        “阿湛，你明白阿项的可行之处，明白此次中间隐匿的风险。行，不行。二者中，你选择什么？”程筝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双深邃的眼眸越发幽暗，像是紧紧锁住猎物的野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齐湛则正视回去，眼中是毫不犹疑的坚决，似乎他问的问题并不会让他的决定做出半分动摇。

        “行。”

        这一字，犹如万钧雷霆积聚在他的胸中，随着这个字的吐出而迸发，激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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