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年快乐

年尾却是最忙的时候。生日的那天早上，吃完早饭，两人便各赴机场，各奔东西。娜娜开始准备跨年晚会，驻扎在长沙，一步不离；张杰忙着宣传新歌，一场又一场的通告。有时会无聊，在心里画出一副地图，以长沙为中心，他好像一架飞机，围着圈圈绕。

        唱着歌挨过想念，和往常一样。可是没有想到，这次的想念更加浓厚。或许是两人终于亲密无间，或许是心在她的身上安了一个锚点。远离她的旅程，都成了异乡游子。

        除了上台，小小的手机总是被张杰握在手里。他准备了两块电板，用模糊的像素随时拍下许多照片。

        等再见到……他常常想。

        等再见到，可以把这些照片一张张翻给她看。可以告诉她，北京何时下了雪，而广州依然如春天；要告诉她，大概是坐了太多的飞机，在飞往包头的飞机上，耳朵忽然轰鸣。他捂住耳朵的瞬间，忽然想起她，忍不住觉得很好笑。想告诉她，在一场商演的后台，碰见了以前合作过的歌手，得到夸奖若干，还合了张照……

        有时又想，难道这就是爱情的滋味？

        娜娜不会这样，她走到哪儿，便给张杰把消息发到哪儿。晚上如果有时间打电话，也是叽叽喳喳，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留一点空隙。

        有一天晚上，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反过来问张杰：“你呢，今天都干了什么？”

        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正端起一杯温水喝的张杰，在娜娜的问题中沉默了半晌。

        他今天干了什么？

        飞到了两个城市，唱了四支歌；做了没有算过数量的采访，但题目都是提前背好的答案。

        其余的时间，他一条条翻过了娜娜这些天发来的12张照片，在默不作声中倒数着见面的时日——

        他的日子实在无聊，乏善可陈，不像她风风火火、好友围绕。

        于是，千言万语汇作一句——

        “我在想，明天就可以见到你啦。”

        他的声音温柔又满足。

        明天要赶回长沙，开始跨年演唱会的彩排了。

        娜娜在他的声音中，拿被子蒙住了头。已经过了凌晨，她翻个身，笑嘻嘻地要求：“小杰，给我唱一小段歌吧。”

        这几天光唱歌了。可是，张杰清清嗓子，老老实实地开口了：“船缓缓靠岸边/你靠我的肩/风此刻/很甜……”

        最后一句呢喃未落，娜娜迷迷糊糊的话语顺着电话，从遥远的他乡传来——想你了，小杰。

        然后便没了声响，沉沉睡去。张杰还是呆呆地举着手机，耳边有种通了电流的感觉，有点烫，又有点麻。

        他走到酒店窗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那是一个冷风呼啸的冬天，隐隐约约的月亮弯在天边。他得赶紧睡下，明天一早起来做造型，赴今年最后一场表演。

        这一年也要到头了。

        在张杰抵达长沙之前，娜娜的短信已经来了——“8号化妆间~”

        充满暗示意味，又有种耀武扬威的坦然。

        于是，刚刚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化妆间，就被小姑娘蹦蹦跳跳抱了个满怀。

        房间里还有快乐家族、助理和化妆师……张杰有点脸红。

        可是，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得赶紧化妆，马上要彩排了。”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今晚要和比赛时的队友一起表演，需要统一妆容服装，马上要开始一轮彩排，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

        “去吧，”娜娜的手伸进他黑色的羽绒服，环着他的腰紧了一下，“一会儿再见。”

        “我带了麻辣兔头，”他说，“前天去了重庆。我让助理放家里了。”

        “好诶！”娜娜欢呼一声，转头招呼何老师他们，“今晚留点肚子吃兔头啊！！”

        张杰在她身后，看着她高高的马尾一摇一摆，像是跳跃起来时的裙摆。

        他想，这样就很好。年幼时有天高水长的雄心壮志，也曾想过无数次，他的未来在哪里，会是何等模样？想过异国他乡，或功成名就，也或许落魄潦倒，孤单度日。

        可是，他总在想——我的未来，一定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高高在上也好，低入尘埃也好；富甲一方也好，穷困贫苦也罢，但一定是从没有人走过的路，是独一无二的、靠自己去探索。

        没想到却是这样。跑远了一点，就想着往回走。

        这是曾经自以为不会过的生活。可是这样也很好。是在心里留下一片天地，时时挂念，时时担忧，时时想念。

        他的人生里多了爱情。从此行侠仗义染上儿女情长，钢铁也要化作绕指柔，潇洒无畏成了伪命题。

        可是，可是，张杰靠在休息室的门框上，看着娜娜的背影，才觉得卸去了一连奔波数日的疲惫，心好像落回了胸膛。

        他想回家去，和他的爱人面对面坐下，安静地吃一顿饭。

        或者如她的期望，在热热闹闹的聚餐中，他拖着脑袋，看她东跑西跑。

        这样就很好很好。

        新的一年到来的那一刻，他和过去一年并肩作战的朋友站在一起，麦克风的声音拖长了所有喧嚣。他和所有人一起倒数——

        五、四、三、二——

        一——

        过去的一年如梦如幻。他想起去年的今天如何吻上娜娜微凉的唇瓣，如何借着一杯红酒，将自己所有的牵挂与不安托盘而出。

        他想起这一年的流泪与欢笑，委屈与不舍。

        他想起在异国的海边，仍海水托起自己的身体；想起她的身躯，好像天边的海岸线。

        “新年快乐！！！！”

        这样的祝福一定要喊出来才作数。

        不怪人人都要庆祝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总是带着无限希望，带着高飞的勇气与壮志。

        张杰的眼神穿越过重重人群与纷飞的纸片，落在了在舞台中央走走跳跳，拥抱过许多人的女孩身上。她的肩膀上落了些金箔，要等她来到自己身边，才能给她取下来。

        明明舞台上人多，又有暖气，他的手还是微凉，忍不住虚虚握紧。

        顶着满头的发胶，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张杰想——2008年，会比之前更好一点吗？

        过去的一年，他的人生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才刚刚开始，对于无数可能、无数险阻，他有点勇敢，又有点退却。

        时间和命运会将他推向哪里？

        他只知道，如果一切顺利，他要开演唱会了。如果一切顺利，他又可以出新的专辑了。这应该会是一张用心制作的专辑。

        如果一切顺利……

        这些天跑了这么多地方，他的户头上又有了些存款。是不是今年就能存够二十万？

        可是，如果要娶她最心爱的姑娘，二十万哪里够呢？

        面前重重迷雾，带给他重重忧虑。他们的结局又会是什么模样？

        正想得出神，娜娜穿着一身长裙靠了过来。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她握住了张杰的手。

        “新年快乐，小杰。”娜娜说。

        她已经给所有台上的朋友拥抱祝福，偏了下心，将男朋友留在了最后。于是，就站在他的身边不用走开啦。

        她看着面前的人群，观众尖叫声欢呼声不绝于耳，好像看见过去一年，她走向了新的关系，有了新的事业，一如身边的男孩，从汲汲无名走到粉丝壮大。而他未来的路还很长。

        男孩掌心微凉。2008年来了，这一年北京要举办盛大的奥运会，多少人十年磨一剑，终于有了为自己夺取荣耀的机会。

        娜娜想，他也是一样。

        新的一年，让她的男孩引来一鸣惊人的运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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