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桃花林里醉酒

待到皓桉闻着酒香醒来的时候，星子已经洒满了整个天空，一轮圆月正在天上挂着，泛着皎洁的银色光辉，为大地带来些许光亮。

        他睡眼惺忪，身子被温泉泡软了，磨蹭好一会儿才从泉水里出来。

        稀里哗啦，泉水被皓桉带着出去，浇在地上淋湿了一大片。

        四周的夜昙花已经开遍，馨香阵阵。

        月光下，少年的胴体被清洗干净，变得白皙透亮，如珍珠般闪耀，熠熠生辉。在昙花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神圣。

        皓桉拿起岸边的衣服一件不落的穿在了身上，连苏选的甚好，是他喜欢的玄色。

        他并没有忘记自己醒来是因为什么，那股酒香越来越浓，勾的他心痒痒的。他便寻着那气味，慢慢走到了的一片极大的桃花林里。

        桃花香混着酒香，让人沉醉，流连忘返；让人忘记了忧愁，忘记了悲伤。

        最高的那棵桃花树的枝干上，似乎有个影子。皓桉隔的远，瞧不清，于是一步步慢慢靠近，直到他发现，那个影子竟然是宁若安。

        宁若安早早就听见了动静，她本该设个结界不让人进来的，可她看见那人是皓桉。

        “师尊。”皓桉恭敬的站在树下问好，眼神却勾着宁若安手里的那壶酒。他好酒，女儿红，高粱酒，米酒，就没有他没尝过的。

        宁若安自然看见了皓桉的样子，轻笑着举起手中的酒壶晃了晃，“想喝？”

        皓桉点点头，“师尊怎么一个人在此？”他还以为宁若安现在休息了。

        “为了等你啊。”宁若安翻身飞下桃花树，花瓣也随之掉落。丝质的衣服在风中嗫嗫作响，三千发丝在空中尽情凌乱，嘴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像只蝴蝶般飞舞，那样轻盈，恬静又美好。

        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停下。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人。

        等皓桉反应过来时，那只蝴蝶已经落进了他的怀中。

        宁若安笑意更甚，用手抚着皓桉的脸，“你接住我了，小桉。”声音中多了些慵懒。而那些话就如同小猫的利爪，一下，一下地，挠在皓桉的心上。

        他感觉到脸有些发烫，想把宁若安放下时，刚好看见了宁若安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原来是喝醉了。皓桉不断安慰自己，他的师尊对他所作所为，只是因为喝醉了。但他又隐隐有点不甘心，他的师尊只是喝醉了。

        等他察觉到自己内心不同以往的不正常想法时，他又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的疼痛也让他从刚才的暧昧环境中稍稍脱离出来。

        “师尊，你喝醉了。”皓桉故作冷静，将宁若安放下。

        可哪知宁若安喝醉了酒，就算是在地上也不老实。温暖的身体似乎柔若无骨，一直往皓桉身上靠去。

        皓桉无法，只得扶着宁若安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刚坐下，宁若安的头就靠到了他的肩膀上，让他动弹不得。

        “胡说，为师我可是千杯不倒。不过，你知道为什么这里明明很美，但没人来这儿吗？”宁若安嘴里是香甜的梅子酒气味。

        皓桉摇摇头，他确实觉得不太对劲。今晚月色那么美，除了他和宁若安外，桃花林里没有一个人，“为什么？”

        宁若安的眼睛是最勾人的桃花眼，她就用那双眼睛看着皓桉，“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禁地。”

        “那我该出去的。”皓桉起身准备快点逃离这个扰了他心绪的地方，却被宁若安一把拉住坐下。

        “不用，你可以是这里唯一的例外，小桉。”宁若安说完这一句话停顿了许久，皓桉也不再答话，看着那弯月亮。他今晚实在招架不住醉酒的宁若安，他得找个理由快点离开。

        似乎是做了很大决定，宁若安深吸一口气，“我一直很后悔，后悔让你的族人去无涯渡，我宁愿自己去死，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小桉，我真的很后悔，我不想那样的……”宁若安越说到后面，语气便再不复之前的慵懒，连话也跟着混乱起来。

        皓桉就那样静静地听着，可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乱麻，唯一能从中抽出来的，只有恨。“你真的后悔吗，宁若安，你真的有过一点儿后悔吗？”他别过头去，因为恨，身体不断颤抖着。

        宁若安牵起皓桉的手，“我真的后悔。”她闭上眼。

        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皓桉的手上，他低头看去，是一滴泪，是宁若安的泪。

        接着，一滴，两滴，宁若安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点点落在他的手上，敲打着他的心房。

        原来，神帝也会落泪。

        “你也会流泪么，宁若安，我还以为你的心要比石头还冷，还硬。”皓桉嘴上说着不客气的话，手却不听命令的擦去了宁若安眼角的泪珠。

        “我不是无心无识之人，我只是不能动……”

        皓桉树等着宁若安接下来的话，“等什么？”他望向宁若安，发现那人已经枕着他的肩睡着了。

        “宁若安，你又欠我了。”皓桉无奈地将宁若安抱起，然后踏着细碎的月光，向寝殿走去，“看来，得让连苏过来照顾你了。”

        四下无人的金莲池边，连苏正对月小酌。

        她今晚心里难受得紧，不知是为了宁若安的伤，还是别的什么。

        “敬你，若安。”连苏高举酒杯，对着月亮遥遥一碰，然后吞咽下肚。喝完一杯，她又斟了一杯酒，有洒扫的仙侍恰巧过来，想劝她两句，也被她厉声赶走，“滚。”

        莲池边有一棵金桂树，生的格外高，深秋时，会开得满树金黄，十里飘香。连苏看着那棵树，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等她回过神来时，面前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穿一身紫袍，腰间系上一块白玉腰牌，上面用楷体刻着一个“荷”字。

        “莜荷神君。”连苏一边笑一边给莜荷倒满酒，“今晚怎的来了？”

        “闲来无事，四处走走。”莜荷接过酒杯。

        连苏自顾自地碰了碰杯。说起来，她其实和莜荷有些渊源的。

        那时她已被封为神君，负责的是上仙晋升为神的事务，而莜荷晋升那日，就是她亲自去迎接的。她还感叹仙界能人众多来着。后来，她负责其他事情去了，神君又那么多，她和莜荷也甚少见面了。

        “我们许久未见了吧？”，桌上已经有了两壶空酒壶，连苏觉得，她再喝下去，恐怕回锦明殿都有困难了，“真是不凑巧，今晚我多饮了些酒。改日，我定登门拜访。”

        连苏摇摇晃晃站起身，满脸歉意地和莜荷道别，临走时，莜荷想将她送回去，也被她拦下了，“无妨无妨，我自己可以。”

        莜荷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想着自己应该更主动些才好。

        宁若安睡的很沉，皓桉都把她放在床上了，她也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还一直扒着皓桉的衣袖不让他走。

        皓桉无法，只得坐在床边陪着宁若安。他刚才进来时特意留意，在附近找了圈连苏，但半点影子也没看到。

        “宁若安，今晚该不会由我守着你吧？”皓桉无奈，把一旁的锦被轻轻掀开，盖住了宁若安的身子。

        宁若安似乎做了噩梦，眉头紧紧皱着，神色也难看起来，嘴里不清不楚地喊着“走开，别过来”之类的话。醉酒的宁若安实在太不一样。皓桉第一次意识到，他所仇恨的神帝，其实褪下了清冷的外衣，内里也是个柔情似水，会哭会笑的女子。

        皓桉忽的想起连苏下午对他说的话，“若安受刑和你有关吧”。

        他有些不自在起来，那几个公子其实是他故意去招惹的，为的就是让宁若安看到，然后，救下他。这样他就可以凭借报恩的由头跟在宁若安的身边，再借机让她看到自己身上的印记带他回神界，实行自己第一步的计划。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宁若安竟然会杀了那几人，而刑罚也是如此之重。

        十八道天雷，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而宁若安，就那样一声不吭的受着了。

        “宁若安，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屋内，是一段悦耳的轻哼声，似乎是某处乡村的歌谣。

        那床上之人，渐渐舒展开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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