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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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天清气朗、暖阳无风的好日子。
叶楚楚想。
春日午后的阳光正好,隔着葱葱茏茏的枝叶也透进厢房三寸日光,将室内晒得暖烘烘的。
她已许久都不曾感受过这样令人舒服的温暖与惬意……
“六哥?六哥!你醒了咋不说话呐?!”床榻边的小胖子忧心忡忡地连声唤着。
就是旁边有这么个公鸭嗓的小胖子,实在是太聒噪。
床榻上的人在方才睁开眼睛看过他们一眼后就又闭上,仍旧保持着昏厥过去时被人摆好的姿势,直挺挺地躺在榻上。
“六哥?六哥!你睁睁眼啊?!坏了!”
见没得到丝毫反应,小胖子扭头扯着嗓子惨叫道:“何顺儿救命啊啊——我六哥叫树撞傻啦!!!”
你才叫树撞傻了……
小胖子像是刮痧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忽大忽小,刺得叶楚楚头疼欲裂,闷到喘不过气来。
她记得,她好像闻到梅花的香味,冷冷的、淡淡的,就像风雪,明明带着凛冽的寒意,却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掌心……她死了!
叶楚楚猛地睁开眼。
“六哥!!你终于睁眼了呜呜……我差点以为你就这么过去了呜呜呜……”
一个小号的团子扒在床榻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另一颗尤为圆润敦实的肉圆子正趴在她的胸口,一副哭天抢、要死要活的样子。
……怪不得她有种被巨石压在胸口死都透不过气的感觉。
“……你先下去——”陌生的嗓音在厢房里干涩地响起,叶楚楚错愕地停顿住,浑身僵硬。
“嗷好好我下去,我下去。”小胖子连滚带爬地落到地上,转头和旁边的另一个团子一式动作,扒着床沿,眼巴巴地看着床榻上的人。
一撑床榻,叶楚楚坐起身,目光便顺势落在她撑在榻上的手,垂下的眼中满是错乱与惊恐。
这并非是她记忆之中自己的手。
这只手比她的手要略小上一圈,指尖没有她用凤仙花染上的红艳,也没有她带着病态般的苍白与纤细。因为撑在床板上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修剪成整齐的圆弧,粉嫩的指甲一团孩子气。透着满满的活力,显得生机勃勃。
叶楚楚活动手指,床榻上的手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收拢,再握拳。
“哥啊——六哥啊!你说句话呀!你认得我是谁吗?……你还能认出来我是谁吗??”小胖子见她又木愣愣地定住在那里不动,又要作势爬到床上来。
叶楚楚一格一顿地将目光移向这个方才冲进来就是一个恶虎猛扑,重重压在她身上,险些让她才活过来又背过气儿去的肉圆子,努力地从他那被肥肉挤作一团的眉眼中认出一丝熟悉的影儿来。
“十……殷珅?”
而后又缓缓转过头,用隐隐带着惊骇的目光,看向乖巧地扒着床榻边,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的小团子。
“……殷琛?”
“嗷——太好了六哥你没傻呜呜呜,吓死我了!!”
“呜呜呜六哥——”
肉圆子带着小团子一齐扑向她。
重压之下,叶楚楚默默地运气,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努力地维持着面上的表情不悲不喜,不让内心的崩溃表现出来。
谁能想到,未来丰神俊朗、身形高挑消瘦的十殿下,在还没长开的时候,竟能是个球呢……
而十殿下和十三殿下的六哥又能是谁呢?还能是谁呢?
呵呵,呵呵呵呵……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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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珩,殷小六。
字瑾瑜,元嘉十四年生人,允嘉帝的六皇子。
元嘉朝后期三王党的中坚力量,新皇登位后位高权重的睿王爷。
亦是她叶楚楚斗了大半辈子的劲敌。
不知不觉中死命握紧的掌心传来隐隐的刺痛,让叶楚楚从不真实的恍惚中得到一丝清明。
她重生了,这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叶楚楚想到。
毕竟不是谁都能够有机会重新来过,能够去改正曾经犯下的错误,能够去抚平过往的遗憾和伤痛。她也有机会能再看看江南的桃花,和京中的红梅。
她应该开心地发疯,大声地尖叫才是。
可如今这个太过荒唐的开头却让她无法承受。
叶楚楚将黏在身上的两个小家伙挨个哄了他们从自己身上下来,跪坐着爬起身。额间突来一阵刺痛,让她猛然动作一顿。
挥手止住又要喊人救命的小胖子,叶楚楚收拢回来的手紧紧攥住胸口的衣襟。她忽然觉得呼吸变得艰难起来,心口隐隐地泛起前世那种熟悉的撕裂一般的痛。
仓促呼吸间,叶楚楚与窗子玻璃上的倒影四目相对。
白着一张脸,她呆愣地看着影中人的面容。
诚然,殷珩的卖相那是相当的好。
好到当年六皇子号称京中一霸,“阎王爷也让三分”的恶名臭出十里八乡,也照旧招蜂引蝶。大姑娘小媳妇,丢帕子假摔装醉酒,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的,种种招数层出不穷。
如今就算因为尚且年幼眉眼还未长开,也如同年画上的福娃娃一样,精致又可爱。
他也就这张脸能看了,叶楚楚嫌弃地一撇嘴,却见影中人做出相同的动作,圆呼的小脸儿上因为努着嘴,嘴角抿出一个米粒大小的梨涡。
表情猛然僵住。
然后,不自觉的,叶楚楚在嘴里含了一口气,鼓起半边脸。
看着倒影里瞪眼鼓腮帮子的小人儿,叶楚楚突然就平静了下来。露出重生以来第一个笑容。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本宫连死都不怕,又怎会怕活着。
“……呜呜六哥,你突然傻笑什么……嗝——”殷珅疑惑地歪过脑袋,抽噎着打了个嗝。
是了,现下里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她在元正七年死去后,回到了元嘉朝,重生成了幼年的睿王。
这件事固然十分的匪夷所思,但确实已经发生了。
而她为什么会重生,为什么会变成殷珩,被她占了壳子的殷珩又去了哪里……她现在在殷珩的身体里,那么这个时间点的叶楚楚……又会是谁,这些她统统都一无所知。
爬起身盘腿做好的功夫,叶楚楚心下思绪便已是做了一圈计较。她要搞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眼么前儿最要紧、最先要搞明白的事,便是她重生回了什么时候,之后怎样,她才好细细盘算。
“来,小十小十三,过来,到六哥这里来。”
叶楚楚笑眯眯地朝着两个还在哭唧唧掉金豆的小家伙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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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楚楚一路从平头的皇子妃做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在殷琪和他的真爱张秀珠重逢前,也算是后宫争斗中的拔尖儿佼佼者。
这面上四平八稳、一心几用、见人说鬼话的做戏本事,早就被她修炼成了看家本领。
于是,对自家六哥毫不设防的十殿下,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套了话。
原来他们这一行是要前往普济寺求医的。
殷珩得了消息,四方云游的医僧八戒大师近日回了普济寺,此番便是要去寺中请八戒大师医治他病重的亲哥哥,四皇子殷瑨。
谁承想才出了京没多久,就遇上了山匪劫道。慌乱间殷珩坐的这辆马车的马受了惊,疯跑起来,车夫拉都拉不住,径直就往前冲去,与官道上的另一路车队撞了个正着,双双翻车。
待侍卫追上将人带回来时,殷珩已是头上肿了一个大包昏迷过去。
再醒来,六皇子便成了她叶楚楚。
在皇室中,未长成便早夭的皇子公主,是不能言的忌讳。哪怕上一世她做了皇家的媳妇,但在她登上后位之前,也从不会有人在她面前多嘴说起这些。
可早逝的四皇子是殷珩的亲哥哥这件事儿,她在上一世还未出阁时,便已是知道的。
那是正值盛夏里的一个傍晚,她带着绣锦和另外两个小丫鬟,从她二哥叶洵的院子拿了早前她托叶洵买的游记和话本子,打前厅穿过垂花廊往回走。
转过一树花团锦簇、堆堆叠叠开得正稠密的垂丝海棠,与难得一身白衣,独自一人站在曲廊尽头的殷珩狭路相逢。
那日里烈阳正盛,哪怕已是日暮黄昏,橘红色的阳光也依旧绚烂,将一簇海棠下高挑清瘦的人影蒙上一层浅浅的金。
殷珩迎着光站在花树下,眉眼间浮着光芒,被绚烂的艳阳照耀得一团模糊。只金红色的光打层层叠叠的花枝间穿过,映在他雪白浮云团图案的锦袍上,斑斓流影,竟是带着一丝奇异又朦胧的好看。
她身后一个小丫鬟惊呼一声,见她回身望过来赶快将头埋得低低的,绣锦和另一个小丫鬟也抿着嘴笑,自以为没被注意到,便悄么稍地往那人身上看。
竟是将她的三个丫鬟都勾了去!
叶楚楚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一般,怒气和警惕心如同炎炎夏日里的暑气,腾地就蒸了起来。
摆足了架势走过去,打定主意从这人身边路过时,只要这人开口撩架,那她一定应战。
说辞她都准备好了。
可等她带着三个小丫鬟浩浩荡荡地过去了,殷珩却是站在原地不动,只在她错身而过时朝她颔首行礼,并未如往日一般要么嬉皮笑脸、要么阴阳怪气地凑上来找不痛快。
邪了门儿了,这人今天是黏住嘴了不成?她步履不停,心中不住地纳闷儿。
等隔日见了二哥叶洵,她才知晓,那一日,是殷珩兄长,已故的四皇子殷瑨的忌日。
四皇子殷瑨比殷珩大了快两岁,据说自小玉雪可爱,逢人爱笑,很是讨允嘉帝和太皇太后的喜爱。再长大点到了治学的年纪,也展现出了过人的聪慧。上敬兄长,下怜幼弟,对宫人们也随和,宫里头见着谁都是乐乐呵呵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爱笑讨喜的孩子,在八岁那年突然有一天就染了不治的怪症,缠绵病榻。太医院的太医们对此毫无头绪,通通麻爪。
殷珩与兄长殷瑨的年纪相近,关系极好,见兄长生病自然急得不行。偶然听到宫人闲聊时提起京郊的普济寺里来了个有名的神医,兴许可以只好四皇子的病,他就偷偷地带人出宫去求医。
便应是这一回了。
现下里,应是殷珩八岁、她七岁的时候。
叶楚楚面带安慰地应和着十皇子殷珅,心下了然地断定。
她记得二哥曾提起过,殷珩那次私自出宫求医,非常的巧。光天化日之下,在临近天子脚下的京郊,竟能路遇匪徒。
来人声势浩大,殷珩偷摸着出宫身边就带了几个小太监,加在一块儿也就那么小猫三两只,慌乱逃跑时人仰马翻地滚下了崖。
等羽林军寻到人时,他虽福大命大地捡了条命,但早已烧得不省人事。
殷珩还未醒,四皇子便病逝了。
他没能见到他兄长的最后一面。
皇四子于元嘉廿二年病薨。
短短的一行字,便是殷珩醒来后能够得到的所有。
而姚贵妃因着无法承受险些连失两子的痛苦,几近疯魔,差一点就跟着去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世的殷珩会带了这么多人一道出来。
这已经不能够算作私自出宫了啊。
叶楚楚微微抬眼,看了看一旁边哭边打嗝,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担心的殷珅,和被她哄着嘴里含了一块糖、把玩着一个鲁班锁已经不再掉猫尿的十三皇子,暗自思忖。
上一世,殷珩一个皇子出事,允嘉帝就把京城查得鸡飞狗跳,最后调查的人员没一个得好的;这次三个皇子绑在一块儿差点玩儿完……那位娘娘怕不是会提前暴露吧。
重来一世的好处就在于,你会比旁人提前知道一些事。而对于曾经作为后宫之主的叶楚楚来说,则要比提前知道一些事,知道的更多一点。
比如四皇子的病和这次六皇子的路遇匪徒,皆是出自于那位张庶妃的手笔。
而那位张庶妃娘娘犯下的所谓谋逆之罪,其实就是……多年如一日地致力于让允嘉帝断子绝孙……
其实这一招挺不错的,叶楚楚给殷珅递上一块点心,又撸了撸小十三的脑袋,心下暗自肯定。
毕竟,她也是这么干的,确实十分的解恨。
当然,她是稳准狠地直接从源头解决了问题。
她的虞娘在到她身边之前,可不是单纯的农家女只会摘个果子,而是在山间长大的采药女,能飞檐走壁又能治病下药的那一种。
药效非常之好,她的陛下秘密遍寻天下名医进宫诊治,也没能让后宫里蹦出半个孩子来。
不过——
叶楚楚在听到殷珩所乘马车的马疯狂跑进官道上的另一路车队中间,把人家的马车撞翻时,从开始套话起就端着的一张脸实在绷不住了,忍不住地嘴角抽搐。
这个桥段,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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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她与殷小六针锋相对互为死敌,见面必干仗,开口更是不掐得天昏地暗直到一方口干舌燥绝不息战。
而溯本归源,他俩结下梁子的最初,便是她少时初随升迁的父亲进京,两人那糟心的初遇。
她家一队人马正行在京郊的官道上,策马扬鞭的殷珩从一旁掠过,她乘的那辆马车被惊了马。她在车厢里被猛一阵颠簸,最后翻了车。
等她顶着鸡窝一样的脑袋从车里被绣锦扶着爬出来时,害她倒霉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没走!
杀千刀的殷小六坐在马上,正指着她哈哈大笑。
她实在气不过,捡了滚在地上的烂橘子就砸了过去,正中殷小六脑袋顶上的发冠,汁水顺着他高束的马尾流了下来,滴了满身。
锦衣少年染黄汁,看着好不精彩!
然后,便轮到方才被人搀起来的叶楚楚笑了。
果然,一旁的殷珅终于哭得累了,打了个嗝,抓着一块糕点边啃边说:“袁宏回来时说那辆一同翻了的车是柳国公府的,说是来接他家小姐姑爷进京的。”
“车上还有一个比六哥你还小的女眷呢,听说也撞到了脑袋,不知道有没有事。”
柳国公府便是叶楚楚的外祖家,她母亲是老国公唯一的女儿。
行吧,对上了,这回被撞的倒霉蛋还是她。
叶楚楚木着脸长叹一口气,抬手抄起旁边叠放整齐的外袍囫囵地在小胖子的脸上抹了一圈,看着眼泪鼻涕点心渣子糊作一团的衣袍,嫌弃地丢在床脚。
在小胖子一副“六哥你居然嫌弃我亏我还这么担心你”的目光中,生无可恋地缓缓倒回床上。
“我还有些头疼,小十你带着小十三出去玩一会儿。”
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叶楚楚闭上眼开始装死。
一阵孩童特有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远去后,厢房里安静下来。
床榻摆在厢房临近窗下的一处地方,窗外是一片生意盎然的树,树枝轻摇,阳光倾泻在窗棂上的影儿,也斑斓绚烂。
叶楚楚做过瞎子,便更能体会到能够看见光的好。
只是眼下,这并不足以安慰到她。
叶楚楚抬手在眼前展开,掌心留下四个分明的浅白月牙印。
她在死前是不甘地想要重生,想要回到过去。可她想的是回到过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然后赏花弹琴,做一世淡看云卷云舒的叶家女。从此远离皇室一切狗屁倒灶,保家人一世平安就好。
可现在呢?
她回是回了,却是回到了殷小六的身体里,还和殷小六提前结下了梁子。
不过总还算好,到底是弄清了她现在的处境。
上一世她七岁那年父亲进京,是为了丁忧满三年要回京复职。
但因提前得了京中消息,父亲复职后便会外放,而且她那年正月里睡觉不老实染了风寒,一连咳嗽了好几个月,每日里都在被母亲撵着喝药。所以母亲为了避免舟车劳顿,带着他们兄妹三人在江南根本就没有随父亲一道进京。
而且她也分明记得当初二哥曾告诉她过,殷珩这次出宫寻医,身边除了一个哭得稀里哗啦以死明志,非要跟着他出来的大太监何顺之外,便只有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太监充作赶车的车夫。四个人中最大的何顺也不过十五六,因此才会撞见匪徒抢劫慌不择路,径直冲下官道旁的断崖。
若她回到过去,再重生成自己。她首先要做的,便是蹲在江南此生不踏入京城半步……好吧,作为官家女这点不太现实。
那她也会想方设法地避过选秀,杜绝和任何皇室之人的接触。
自然……也会避过她和殷珩在京郊的初见。
可如今她醒来时,她与殷珩之间的这一场官司已然发生。不仅没被避过去,甚至还提前了好些年!
更别说现下她一睁眼还直接变作了殷小六。
看来,与前世不同的原因,就出在她为什么会跟着父亲进京,和殷珩为什么会带着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私自出宫”上……
唉——
叶楚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不就是重生成了殷小六并且前路渺茫吗?
古人云,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但古人也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安之若素,否极泰来不是?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先努力做好一个殷珩,然后再想办法能不能变回自己。
至于怎么变回去,以及现在被她占了壳子的殷小六在哪儿,是不是变成了那个一同翻车的自己……叶楚楚拒绝现在就继续想下去。
走一步算一步吧……当下,她就先当好殷珩,做好殷珩该做的事就齐了。叶楚楚伸了个懒腰,将手枕在脑后,迎着窗外照耀进来的阳光,心下思量。
宫中规定,皇子年满六岁便要独自住到皇子所去,殷珩已经八岁,早就搬去自己住了,每日里与他亲娘姚贵妃接触的时间也就只有一个请安的时候。
而皇子所里要打交道的邻居们,殷珩熟悉的她也熟;她不熟的,要么还未出生,要么和殷小六也没啥交情。
剩下的宫人们就更不用在意了,谁敢管主子的事儿。
所以需要注意的,不过是在每日去钟秀宫请安时,和姚贵妃的相处罢了。
这再简单不过。
要知道她与殷琪做夫妻不过十余年,可和殷珩成为死对头对掐可是能追溯到她还顶着双平髻的岁月呢。细细算来,得有二十来年了。
殷小六一扬脑袋她都知道这厮在憋什么坏主意。
算不得什么难办的事。
叶楚楚想到这里,心下陡然一松,就要叫小太监传饭,吃饱了才好接着赶路。她得抢着天黑前把那个神医带回宫去救殷小六他哥呢。
一翻身坐起来,叶楚楚将将轻松下来的表情又僵了。
难办的来了。
殷珩他……不是,叶楚楚她……
想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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