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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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云啧了一声,禁不住埋怨:“早前老子千叮咛万嘱咐,要么你就忍住别去,要么去了忍住别救,咱们借那个道士的手,让他把这糟心的一世抓紧死完,好再安排人家重新投胎。你可好么,净沉不住气,每天恨不能打着灯笼给老子找麻烦,生怕我在纣绝阴天殿里闲得长虱子!”
鹤溪山头痛欲裂打断他:“那道人下场如何了?”
衡云叽叽喳喳:“被你废了修为,又残了双腿,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估计下半辈子只能瘫着过了。要不是生死簿里记载他阳寿未尽,我都想直接赏他一个痛快——别管那些虚的了,你这小‘外甥’活了又死、死了又活,命格已然大乱,如果我继续插手,恐怕会引起昆仑的注意,届时甭提他区区凡胎,就算咱俩叠成个罗汉,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鹤溪山:“你究竟想说什么?”
“嘿嘿,”衡云压低声,“要不咱们就此分道扬镳算了。”
鹤溪山阴着脸:“……”
“别这么看我啊,别人虚你,我可不虚。人,我都帮你找过了,魂,我也替你度化完了,是你自己不争气,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剩下的摊子与我无关,我也没工夫陪你们继续玩儿家家酒。”
“与你无关?”鹤溪山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搭在谢城臂侧的手越收越紧,掌背青筋暴起,直至陷入昏睡中的少年痛苦低吟,他咬着牙,慢慢松了力道,“若非你看护不力,丢失了他的心魂,致使他只留下一味精魄,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衡云一听,多大的好脾气也烟消云散:“鹤童,看在同出昆仑的情分上,我尊你一声师弟,你可不要真拿我当和蔼可亲的师哥瞧。十八年前,你疯魔了一样求我度化他的怨气,当时我就告诫过你:酆都城,平阴山,一入此中,万事皆休。什么叫做万事皆休?我放在山间的清元八卦镜,能够度干净他,亦可以杀干净他。”
鹤溪山紧抿薄唇,不觉间铁青了脸色。
衡云不肯轻易放过他:“是你说他冥顽不灵,非如此不能平息怨愤,执意剥离开了他的魂、魄,要他存着记忆的心魂入镜受度。几千年了,被封入镜中的厉鬼数以万万计,单受不住折磨魂飞魄散的就有十之七八,余下二三尽都堕回了畜生道。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那么些个鬼还没有一个无故失踪的,怎么偏他能耐,莫非他生着四个脑袋不成?”
“当日朕好心顾念你的颜面,对外宣称他失踪,旁人都心照不宣是怎么回事儿,你这厮倒真信了——他究竟是丢了,还是被你亲手扼杀,岳川神君,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宝座上的鬼域帝君,怒目注视着阶下的青衣郎。
衡云期望能从他脸上看到哪怕半分悔恨,但终究失望起身,再无留恋。
“慢着。”
鹤溪山叫住他。
“我信他还活着,并不是没有依据。”鹤溪山沉声,“把慑梦游情丝给我。”
衡云疑心听错了,不可思议看着他。
鹤溪山抬头,不容置喙再次重复:“给我。”
衡云直接气笑了:“为了个凡人,你连脸都不要了。”
他正色:“鬼域的东西不比你们神界,慑梦游情丝虽能操控人的记忆与情感不假,但会极大的损伤神识,用多了,人就容易变得疯魔。寻常凡人尚且魂魄齐全,他可只剩一味精魄在苦苦维系,更难承受后果。”
鹤溪山冷冷一哼:“他怨念缠身,终日不得一丝欢愉,稍有不顺便怒恨滔天,杀意难平。活成这样,与疯魔又有何异?”
衡云:“……”
“好,好,”衡云眯起眼,“给你也无妨,但你知道我的规矩,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
谢城再次苏醒,睁眼已是红床暖帐,他一翻身,立刻有人掀开帘子,刺目的阳光照进来,他皱眉抬手,遮在额前。
从手指间的缝隙窥出去,鹤溪山新着蓝色道袍,腰佩缎带,头扎朱红逍遥巾,背靠着灿金色的暖光,面含笑意站在床前,真真是润泽如兰,风骨清举。
谢城眼眶一热,坐起来环抱住他的腰:“小舅舅。”
“怎么了?”鹤溪山轻抚他后脑,“做噩梦了吗?”
谢城把脸埋进他身前,闷闷点头:“我梦见一群道士,非说我是什么妖孽,喊打喊杀的,还要放火烧我。”
少年的语气十足委屈,可见果真叫那几乎能够乱真的梦境吓得不轻。
鹤溪山面色如常,顺嘴揶揄:“那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有舅舅在,你怕什么?快起床洗漱吧,我熬了桂圆莲子羹,你趁热喝了,我再给你调息一下身子。”
谢城又磨蹭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张开双臂,眼睛却仍困怏怏的闭着。
鹤溪山于是俯身下去,慢慢握住少年那只白瘦细嫩的脚……
少年十分乖巧,没有抗拒。
这让鹤溪山不自禁深吸口气,有点无法控制情绪,指腹一点点摩挲过少年珠圆玉润的脚趾,惹得谢城浑身泛麻,笑着匆匆倒进床榻里,慌不迭往回瑟缩:“不成、舅舅,放开,痒……好痒!”
鹤溪山不许他躲,大手像炽热的钳,锁牢了猎物,使劲往怀里一拽,谢城整个人被生生拖过去几寸,脚底撞进鹤溪山胸口,紧贴住了,怎么也抽不出来。
沉重的心跳由脚心下下传递过来,谢城缓过些力气,气喘吁吁地撑坐起身:“舅舅?”
“别动,”鹤溪山垂着头,喉结压抑滚动,“舅舅……给你穿靴。”
他缓过点神,拿起长靴亲自为谢城套上,又把床边堆得乱七八糟的衣衫和短袄挑拣出来,包粽子似的层层给他穿戴齐整了,转头要取巾帕帮他拭脸。
刚走没半步,就被谢城拉住了手。
鹤溪山顿步:“怎么了?”
谢城坐在榻沿:“小舅舅,这次一觉醒来,我总感觉好像过去了好久好久,心里没来由空落落的。还好一睁眼,你还在我身边。”
鹤溪山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淡淡道:“嗯。”
“等找到杀害我们一家的凶手,”谢城翻过鹤溪山的掌心,将自己的脸慢慢贴了上去,“你就带我走吧,我给你当牛做马去。”
少年的嗓音缱绻又慵懒,颊边温度带着从被窝里裹挟出的暖热,滑溜溜地与人皮肉相蹭。
冬季天燥,他散落的发丝也随着动作垂落下去,有几根像长了小钩子似的,黏缠在鹤溪山腕间,痒意随即顺着那淡青色的脉络往上爬,一刻不停地挠进长者心里。
无声的静流蛰了鹤溪山一下。
他呼吸微滞,勉强笑道:“孩子话。”
鹤溪山隐藏得极快,几息之间,他已心神皆定,伸手扯平谢城不慎弄皱的衣领:“还当牛做马呢,你娇生惯养的,会干什么?连件衣裳都穿不利索。有我在,缉凶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你就踏踏实实待在别院里,养好精神才最要紧。”
谢城闻言抗议:“我的精神好的很。”
“听话。”鹤溪山严肃道。
“你不信?”谢城自觉遭到了轻视,想要表现表现,“我会干的可多了,未必比你差。”
鹤溪山失笑,忍不住捏了捏少年红扑扑的脸:“哦,你会干什么?”
“你真的不信?”谢城来了精神,几步抢到桌前,端起热气氤氲的瓷碗,也不嫌烫,把羹粥咕咚咕咚灌得涓滴不剩,末了将碗往桌上一顿,昂着下巴:“小舅舅,你别眨眼!”
话一落,他纵步成风,折下窗边一枝傲雪白梅,旋身舞起剑势。
不大的窄室,他困囿其中,却不显得束手束脚,皆因他腰肢劲韧,将“短剑”用到了极致,桌椅茶盘、板凳屏风,尽成了他的陪衬,其掠起的袍袂兜住自梅花上纷纷飘落的雪沫,再随着辗转腾挪,点点星散出去,冰凉凉化在鹤溪山眉间。
窗前那盏玉蝶游龙,鹤溪山从上玄峰移栽而来,精心培育了近八年,奈何一方水土养一方植株,到了凤之镇后始终萎靡不振,近几日刚有了些起色,他正欣悦,眼下被这祖宗拦腰折断,倒是彻底不用再操心了。
“你在看哪儿?”谢城收下最后一式,近前掰正他的脸,不悦道,“东游剑诀是你教我的剑法,昔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留下一套普惠人间的奇门剑诀,以舅舅的根骨尚且不能领悟全部,可我早就已经将八层功法全部烂熟于心了。”
“现在别说是寻常的匪徒,就算凶手是通天彻地的妖魔鬼怪,对上小爷爷,也只能是有来无回的命!”说到最后,他神采奕奕,气喘吁吁地把梅枝丢掉,恨不能立刻冲出门去大展身手。
而鹤溪山的心,也随着那枚被丢弃的梅枝瞬间跌落谷底。
不错,东游剑诀,可算得上所有凡人武者毕生求索的剑术。
三百年前,这本剑诀由一名权倾朝野的王侯举全国之力买下,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自己的外甥。
这个人姓晋,后因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意图谋反而获罪于帝王,生平被人从史书中抹去。
但鹤溪山深知他的底细。
晋慕贤,陈朝隆元年间任伯阳侯,统领疆北十万大军,位高权重,说一不二,时人皆畏惧之。
他与外甥舐犊情深,至死靡它,二人时常抵足同眠,夜半私语切切,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他那玉叶金柯的外甥,大名也曾如雷贯耳,跟自己舅舅一样,是个提起来就教人摇头的混世魔王。
小魔王还有个鲜为人知的乳名。
唤作阿城。
鹤溪山沉默拿下放在颊边的手,状似不经意摸过谢城虎口。
那里光滑柔软,昭示着主人十八年来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别说握剑,就连锅勺都未曾摸过一下。
显然现在的谢城,完全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但只是意识不到这点,还远远不够。
鹤溪山猛然逼近半步,近乎报复性地攥紧了谢城腕骨。
谢城吓了一跳,错愕痛嘶:“小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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