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四次报恩03

雪一直在下，从昨天到今天，一刻没有停歇。

        我回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澡，从背包里翻出早上逃离时趁机拿走的一瓶桑葚酒，打开电脑，找出《时尚王》的剧本，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这个叫任一菲的编剧真是有两把刷子，虽然我对她初印象不佳，不过那极有可能是偏见，我总是隐约觉得她接近苏子峪动机不纯，至于哪种不纯法，我暂时还没有参透。

        桑葚酒喝了半瓶后，我才有些微醺，找到手机，想给苏子峪发条信息，让他抽空约一下任一菲，把合同定下来。

        这时，手机屏幕恰好亮了起来，有一个来电，竟然是叶亦。

        “袅袅，下来。”这把声音真的是久违了。

        我一怔，才辨认出他的声音。

        “袅袅，我在你家楼下。“叶亦的嗓音十分温柔。

        “你……你说什么？”

        “有点冷，穿厚点。”

        我这才意识到，叶亦回国了，“好，你等我，十分钟，不，两分钟！”

        叶亦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说：“我穿得厚，你慢慢来。“

        我吹头发做造型、化妆、换衣服后，一阵狂奔来到一楼，深夜的酒店大厅哪里有叶亦的影子？

        我这才想起，他以为我还住在家里。

        这对苦命鸳鸯天寒地冻终于见到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一刻了。

        我早点好了一壶热茶，坐在酒店大厅里等着。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时，一股寒气从身后袭来，紧接着，两条胳膊将我从身后圈住，把我整个上半身紧紧搂在怀里。

        我浑身一紧，脸上一红，回头望去，看见了他正闭着眼睛，专注地抱着我，我只好有样学样，也陶醉地闭上了双眼。

        良久，他才将我松开，绕过我走到对面坐下。

        叶亦的确穿得很厚实，厚厚的黑色过膝羽绒服，头上还戴了一顶深蓝色的毛线帽子，一副学生打扮，我这一身精心收拾过的装扮衬得他越发年轻。

        他在我对面坐下，我慌忙给他倒了杯热水，内疚地说：“我在酒店住了几个月了，刚才忘记告诉你了。”

        “怎么会住酒店？住得惯吗？”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还行，主要是绿光森林的项目合作伙伴在附近，开会起来也方便。”

        叶亦伸手摸了摸我头顶的发，叹了口气说：“谁叫袅袅这么热爱工作呢。”

        我脸上绯红，这还是头一回听他叫我“袅袅”，我低头抿了口茶，舒缓了下心情，才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声音里全是惊喜。

        叶亦变戏法似地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来一只水晶球，递给我说：“项目刚做完，导师给了几天假。”

        我接过水晶球摇了摇，晶莹透亮的球体里，雪花纷纷扬扬，音乐起，竟然是我们第一次看的电影里的插曲。

        我惊喜道：“这不是我要放在婚礼上的那个曲子吗？”

        叶亦笑着点点头，示意我去看水晶球的正中央。

        只见一个身着淡蓝色运动衣的女孩，头发挽在脑后，手里拿了一个红色的救生圈。

        这不是我还是谁！

        “我很喜欢，谢谢你，叶亦。”我难掩喜悦，险些冲过去给他一个飞吻，但毕竟我俩在酒店大厅，大庭广众之下，我还是很克制的。

        我还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时，忽然听到叶亦冷不丁地道：“不请我去房间里坐坐吗？”

        我一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酒店房间……我咬了咬下嘴唇，这难不成是要加快进度的意思。

        我反复做了心理建设，毕竟也21岁了，doi也不是个违禁词了，心中一横，便对叶亦说：“……好，好呀。”

        深夜的电梯间很空旷，一趟电梯上只有我跟叶亦两个人。

        叶亦一直盯着楼梯层的数字，似乎也很紧张。

        我缩在电梯一角，双手捏紧水晶球，看着那个红色不断跳动的数字从1慢慢变成13，心中充满期待。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今年夏天以前，我甚至没有幻想过能跟叶亦如此亲密，竟然并肩站在酒店的电梯里。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我希望发生什么，我都不清楚。

        我唯一清楚的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我放在心尖尖上六年的叶亦。

        电梯稳稳当当地停在13楼，叶亦尾随我走出电梯，我的心跳得太快了，以至于有点头晕眼花，几乎要晕倒。

        从电梯口到酒店房门前的几十步像眨眼一样快，我掏出房卡，叮地一声，门开了。

        我握住门把手，使劲推了两把，才将门推开，用了最后的理智挤出一个笑，说：“进来吧，房间既睡觉又办公，有点乱……”

        叶亦随我进屋，他很快在窗边看见了一瓶酒，问道：“对影成三人？”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拿起那瓶桑葚酒，倒了一杯，递给他，说：“叶博士，欢迎回来。”

        他笑意很浓，一边脱外套，一边走过来接过那杯酒。

        “外套放沙发上就行。”我说。

        他大概是家教太严，还是放下桑葚酒，去衣帽间把羽绒服挂了起来，回来的时候，有些吃惊地问我道：“你这是把家都搬过来了？”

        衣帽间简直无处下脚。

        我羞愧难当，只好草草解释了一下从家里搬到宿舍，又因为跟华盖合作方便才搬到酒店的事情，“这两个月工作真的有点忙……就没来得及……”

        话音未落，忽然被一个怀抱裹住了。

        他语气有些心疼地说：“辛苦了，袅袅。”

        我索性将头藏在他胸前，放松地搂上他的腰，并没有说话。

        静谧的房间里，有什么暗潮涌动。

        我还在胡思乱想——叶亦会以何种姿势、何种借口将我扑倒时，他已经放开了我，撸起袖子，一副开干的模样。

        我疑惑：“……叶博士不会是要帮我整理房间吧？也太贤惠了吧……”

        他笑了笑，说：“我在西山有个小公寓，给你住段时间吧，酒店毕竟不太方便。”说罢，就动手收拾我的书桌。

        我慌忙跳过去拦住他，“别呀，这也太麻烦你了，我不住……”

        “月租2000，每月一号记得打给我。”他仿佛猜中了我的心思。

        “哦，“我转了转眼珠，差不多算是市场价的三分之一，“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那点东西，收拾起来还是很快的。但收拾完毕，也将近两点了。

        叶亦本来憔悴的脸，蒙了一层灰，我十分心疼，就贴心地给他放好了洗澡水，叫他泡个澡再回去。

        他听到这个提议，走到我面前，眼睛亮了亮，问：“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我环顾四周，以他的身高，看来今晚只能是我在长沙发凑合了，便点头道：“床给你睡，我睡沙发。”

        叶亦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而不语地走进了浴室。

        -

        隔天醒来时，房间里空无一人。

        我心中咯噔一下，以为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四下里寻了寻蛛丝马迹，才确认是自己想多了。我赤脚下床，拉开窗帘。

        雪停了，冬日的暖阳十分和煦地打照着。

        沙发上整齐地叠着两床毯子，毯子下是酒店枕头。

        我这才依稀回忆起，八成是等叶亦洗澡的时候我昏睡过去了，他也就没忍心喊我起床。

        我飞速化了个淡妆，穿上羊绒大衣，蹬上长筒靴出门。今天跟林洐约好了要签菡萏的合同。

        我自带牛角包在林洐办公室里等了半小时，秘书歉意连连，我请她帮我添杯咖啡，说：“没关系，我正好吃个早餐。”

        一小簇光线穿过落地窗打照在我脸上，我闭上眼，打了个哈欠。

        十几分钟后，林洐姗姗来迟。我正吃饱喝足气定神闲地在看财经杂志，他这回没穿套装，羊绒大衣下是深蓝色西装，搭配了浅灰色的牛仔裤，虽然是油头，但这回梳得比较潦草，不仅如此，他的整个精神状态都有点低迷。

        我尾随他进了办公室，掏出跟菡萏的合同，说：“林总，这是我们草拟的合同，还请您过目一下。”

        林洐淡淡地看了合同一眼，问：“怎么亲自送来，手底下的人呢？”

        “我们公司小本生意，员工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现阶段就我最闲，再说了，这种能见到林总的机会怎能让给旁人。”

        林洐这才稍稍展颜，摁了个按钮，秘书就开门进来，他吩咐说：“给法务部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今天就签字给你传真过去。”

        “你……昨天没睡好？”我多嘴一问。

        他没吭声。

        我接着猜：“宿醉？”

        林洐笑了，说：“宿醉倒在地板上睡了一晚，是没睡好。”

        果然在映射我之前的行径。

        “圣诞怎么安排？”我凑过去悄悄跟他说，“跟明星约会我特别有经验，你一定要准备好三件套：帽子、口罩和雨伞。”我毕竟也曾是镁光灯追逐的对象。

        林洐显然一愣，说：“我跟谁约会？”

        我想了想，是了，恐怕他跟宋元君已经彻底玩完了，哎呀，我怎么能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你是说宋元君？”他恍然大悟。

        我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反正挺尴尬的。

        “你圣诞跟谁过？”他不答反问，我确认他是在转移话题。

        我本要脱口而出叶亦两个字，又想到在别人失恋的时候秀恩爱不免过于残忍，便道：“跟家人一起过。”

        林洐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我想到他爸把他的油画都烧了，恐怕这爷俩关系也不太好……真是一不小心又踩在雷区了，想到这，我就看了眼腕表，说：“那林总，我就先走了，圣诞快乐+新年快乐啊，明年咱们继续合作愉快。”

        说罢就要溜走。

        熟料，他叫住了我，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盒子上还系着黑色的缎带，递给我说：“圣诞礼物。”

        我挺局促不安的，说：“这不好吧。”

        “打开看看。”

        我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如果礼物太贵重，我还给他就好了，我接过小盒子，拆开包装丝带，掀开盖子，“糖……糖果？”

        盒子里头是三颗大白兔奶糖。

        他狡黠一笑：“祝你新的一年甜如大白兔奶糖。”

        我将盒子装进包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谢谢林总……圣诞快乐……”

        小伙子挺会抄作业的嘛。

        “你去哪儿，我送你。”林洐追出办公室。

        “哦，不麻烦林总了，我一会儿还有个约会，你记得签完字传真给我。”我飞也似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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