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里國1

陽光照拂下，一頂鑲著金邊且富麗堂皇的馬車行駛在都城的次要幹道，沿途行經百姓都被提前疏離此幹道，隨著馬車行進次要幹道轉至狹窄巷弄後，，周邊景致越來越蕭條，最後停在一座廢墟已久的官府門口。

        大門上還掛著「顧將府」的大字，這是當年被小人陷害而滅九族的顧城大將軍當年的府邸，如今雜草叢生，只有門口附近似乎被有心人整理過，只容一人通過的寬度。

        「殿下，顧府到了。」一位面容美艷的女子恭敬得拉開馬車上簾子，低聲說道。

        車內走出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奶娃娃，面容精緻，小小臉龐卻有著一雙大大的杏眼，炯炯有神的眼中宛如浩瀚無垠的世界，閃爍耀眼光芒的眼神，讓身旁的人無法抗拒被吸引著，想要好好保護他。「所有人都退下，一個時辰後本王若未出來，再進來。」百里相如渾身散發著淡淡冷漠的氣息卻發出奶聲奶氣的聲音，頓時威嚴下降不少。

        「是！」連同馬夫和婢女，身後出現十人的黑衣侍衛皆警戒著四周。

        「小五，這破車是誰安排的，我出來後不想看到它，別說這味道你沒注意到。」百里相如看著身邊女子，微怒的表情讓小五無法笑出，她知道殿下身如孩童但處事手法卻異於該有的年紀。

        「殿下，奴馬上處理。」她額頭上佈滿冷汗卻生生說，說畢後眼前人早已踏進官府並關上大門。

        她走進馬車細聞，微微的月季花兼菸草味道，不仔細還不易察覺，小五轉身看著黑衣侍衛，冷冷的說：「殿下的馬車最後是誰把關的，無一你去查辦。無二，你去葉府調來新的馬車。無三，去衙門調派官兵，其餘人包圍官府，一隻蚊子皆不能進去。」

        「是！」一眨眼，只剩小五站在官府大門前嘆息著。

        小五看著那堵斑駁的暗紅門，想起當初皇后娘娘將殿下交付給她照顧時，那甜甜的奶娃現在怎麼變成冷漠且兇殘的孩子，難道一場惡夢會讓人改變這麼大嗎？她現在也只能盡力的去協助殿下的安危。

        關上大門後，百里相如想起自己在三歲一場高燒下，腦海中出現廣闊的宇宙及龐大的知識，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只知道自己是百里王朝下，一位備受眾人呵護愛戴的太子，外貌雖為稚子但靈魂似乎經歷上億光年年。

        他踏出步伐，手指輕輕催動畫出一道道金黃符咒，，搖曳的金光畫作金絲，將面前緊閉的大門接連開啟，正午的艷陽無法照亮這陰暗的府邸，陽光在門口停滯，卻在他的低吟咒語下點亮屋內的燭火。

        他走進偏房的屋內，屋內有人煙活動的痕跡，物品皆擺放整齊乾淨到無落塵，他緩緩的走向床邊看著床上蜷曲身軀熟睡的孩童，開心低語：「找到你了。」

        床上的人睜開雙眼，迷濛看著黯淡的房間突然燈火通明，眼睛稍微習慣光線後，看到面前站著一個非常耀眼的奶娃。

        好可愛而且好美，他心想著。

        隨後他僵起身子，被剛剛耳裡聽到那句找到你，是什麼意思，不明白他說的找到是什麼意思。

        只見百里相如拉起他的手，小小的手卻力量非常大的把他拽下床，往外走。

        「我給你取個名字，你就叫顧鈺承，以後就是我的人了。」百里相如愉快的笑道。

        他納悶的看著他說出口的話，彷彿面前人說的話他完全聽不明白，一個恍神就被牽著走出大門。

        他是孤兒，一出生就在這府邸，乞丐爺爺對他很好教會他很多事情，雖然爺爺勸他離開這，但他卻心裡離不開這裡，似乎要等一個人。平時大家都叫他小乞丐，他也默認這個名字，今天這個比他小的奶娃卻說他叫顧鈺承，心裡的空蕩一下就充盈，頓時他眼中佈滿淚水，手握的更緊了。

        「殿下，這孩子是？」小五看著百里相如在半個時辰內從那扇大門走出來，還拉著一個髒兮兮的孩子，覺得殿下被玷污，語調不免高了些，且謹惕看著他，壓住想上前拉開他們的情緒。

        「回府。」百里相如拉著顧鈺承上了馬車，連一個眼神都沒留給小五。

        一旁的侍衛及官兵只能守護著馬上的人返回太子府，無一將調查報告遞給百里相如，看著小紙捲上寫的人名如梗在喉，馬車上被一種慢性毒藥的香薰陶過，如果他沒發現，今日必然高燒不止，這小小身板在他醒來後經歷無數暗殺及毒殺。

        「此人留著，將他身邊的夫人給我殺了。」百里相如面容冷淡的下達命令，殺人在他眼中似乎像碾碎螞蟻一樣。

        無一點頭離去，他知道殿下從小面臨的所有暗殺，卻無法所有都提前避免，總會有個萬一。而每次的暗殺，當展現出殿下身為唯一皇子的能力，除了殿下指令之外，皇上也是默許殿下私下的決定，身為帝王家唯一的子嗣，殿下只能比常人更加快速成長，周邊看著殿下長大的人都心疼不已。

        此次讓無一納悶的卻是殿下留人性命，卻殘殺此人身旁無辜的人，但命令只能遵守，他沒過問的權利，只能倚靠殿下身旁的小五探探殿下那棋盤上的佈局。

        小五從竹籃裡拿出殿下愛吃的芙蓉糕點，將今年的貢茶放置殿下旁，看著他倆仍緊握的雙手，她眉頭深鎖。

        「他叫顧鈺承，他是我要找的人，以後也是你們的二主子，傳令下去別讓有心人再鑽漏洞。」百里相如看著小五隆重的介紹，深沈睿智的雙眼深處透露著對此人的溫柔。

        「是奴婢越界了。」小五欠身低頭，她知道殿下不需與她解釋什麼，她知道殿下這兩年一直要找一個人，但不知是這樣的孩子。

        原本嫌棄的態度轉變成尊敬，殿下說什麼她就相信什麼，似乎已經是她活著的宗旨，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為什麼這麼相信，一旦她有任何違背殿下的想法，心臟就會被啃食的痛，她也私下看過太醫，卻也沒有任何身體問題，久而久之她就養成百分百信任。

        「殿下，二主子請用甜點，奴婢外邊候著」小五欠身後，坐到外頭馬車旁。

        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顧鈺承，由滿腦子的納悶到現在的驚悚，想不到這個奶娃是當今太子百里相如，傳聞太子喜怒無常，皇帝為了太子高興放任太子殘害官員，，雖然後續都是太子被暗殺陷害的緣由，市井小民卻不覺得一個奶娃太子能有此番能力作為，皆認為是皇帝一手操作，而剛剛直面聽到百里相如冷淡殺人命令，原本握著的手想要抽出來卻被緊緊握著。

        百里相如知道自己這些事情，會讓顧鈺承八歲的靈魂感到害怕，但他捨不得放開他的手，他就想握著，就像吃到糖的孩子一樣饜足。

        「顧鈺承，承承，你知道為什麼她該死嗎？」百里相如小聲的在他耳邊詢問。

        看到顧鈺承之後，深埋在腦海中的記憶全然恢復，百里相如這個人，不，不能說是人，他是這世界的天道，曾經站在三千世界高點的他，看著人世界的愛恨情仇卻無法體會，因此他化出一抹分神前往三千世界經歷「愛」。

        穿越幾個世界後，縱使他愛所有的世人，愛上氣運之子、氣運之女或大反派都無法在他內心掀起片刻波瀾，浪費百年時間。

        最後一次的穿越，來到這世界百里相如的身體，與他本體盡然有著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導致他每次穿越封鎖的記憶恢復，恢復後他發現每次穿越中都會遇到法則，這個三千世界管理最高領導在每次穿越都偷偷跟著他。

        如果說兩人的關係應該如同白夜一樣，他創造三千世界，而法則管理世界不崩壞。看著面前酷酷帥氣的小孩，比他高出一個頭，百里相如想起源起時，他倆也曾經像朋友般相互訴說著自己內心想要的世界，但這個幼小稚嫩的模樣不知何時消失，如今他們今非昔日，連面也有著千百年未能相遇。

        馬車駛至太子府，百里相如拉著顧鈺承的手，無視他的小小反抗步下馬車。

        顧鈺承還沒從這突然而來的變化中理出頭緒，什麼該死什麼殺人。他只覺得面前的奶娃應該又差點被人殺死，內心深處突然升起憤怒。

        下馬車後，印入眼簾的是燈火通明的大宅，與原本居住的陰冷宅府不一樣，走道兩旁奴婢和侍衛皆稱他為二主子，尊敬的模樣讓他有點不自在。

        百里相如越過大廳，直接帶著顧鈺承到他的寢室，「以後你與我同寢，片刻不離照顧我的安危。」

        「太子殿下，奴…不適合。」顧鈺承看著他不容置疑的眼神，話越說越小聲，對於身份突如其來的轉變他需要時間消化。

        「將二主子給我服侍好，一切起居飲食皆隨吾。」百里相如宛如沒聽到他的話，指揮下人將顧鈺承拉進旁房的大型天然浴池沐浴後，便坐在床邊躺椅上。

        小小的身軀靠著鋪滿白虎皮且雕刻精美的紫檀木躺椅上，現入秋時分徐徐涼風吹來，但府中的溫度被炭火保持著怡人溫度依舊如春。

        小五捧著中藥泡製的洗手水，浸濕蠶絲手帕，擰乾後輕柔的擦拭百里相如的小手。

        「殿下，皇上那邊可否要如實報告？」看著原本因為拉手而微微發紅的手變回原本的白皙，又因洗手水溫熱的溫度變得粉嫩，小五才停止擦拭，而舉起一旁的茶杯遞上，杯裡是採集早晨蓮花的露水併貢茶玉露沖泡而成，呈現金黃偏綠的茶湯。

        「小五，人殺了嗎？殺了就把人頭帶去一併告訴父皇。」百里相如喝了一口茶，不在意自己的行蹤被監視。

        小五看著殿下熟睡的臉龐，緩緩的抽出他仍握在手上的茶杯，拿起旁邊羊毛毯子蓋在百里相如身上，輕聲走出屋內，慢慢地闔上房門。

        「無一，人頭呢？」

        無一掀開罩布讓小五看了木箱內一眼，確定目標，「這個人，很奸詐且用易容騙了兩個兄弟，還是用毒高手，無三的腳差點廢了。」

        小五媚眼中怒火中燒，「無一，把事情稟告給聖上，二主子的事情不許外流，無三就休養三個月。」

        想不到對手這般狡詐，她太輕敵。

        看著消失在黑夜的身影，小五轉身將洗盡且穿著完畢的顧鈺承送進寢室內。

        低頭看著這孩子換上精緻的服裝，一身黑袍周邊微微的金絲刺繡，低調隱藏在花邊下繡著金龍圖案，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烏黑深邃的眼眸卻如殿下一樣沒有任何溫度。

        示意他安靜後，便退出屋內。這兩人真像，小五搖搖胡思亂想的腦袋。

        床上熟睡的百里相如感受到床邊有人的氣息，張開迷濛的睡眼望著縮小版的人，不由的微笑起來。「你長得挺好看的，我喜歡。」

        「殿下，奴身分不符，望殿下三思。」顧鈺承跪下，不敢抬頭看上方的人。

        乞丐爺爺說過那些皇宮貴族一些陰暗玩弄方式，他方才看到打理過的自己宛如一方王爺，讓他深深感到不適，他不能這樣，他只是個乞丐，沒資格有這樣的待遇。

        「第一，你現在是我的人，第二，你沒資格拒絕我。」百里相如摸著他頭，嘆了口氣，這人的性格到底是與身俱來還是後天失調，遵循法則啊！真累。

        「抱我起來，我餓了。」百里相如撒嬌的口吻。

        顧鈺承看著眼前的人，窗外的月光漫在百里相如身上，宛如神祇的光芒，讓他壓下內心的想法，抱起床上的人兒，雖然奶娃的大小，但也是孩童的他有點吃力的抱起他。

        走到旁邊的圓桌，將人放在椅上，片刻桌上的飯菜已經擺放完畢，顧鈺承只看到很多人的殘影越過，這府邸全都是有武功的人。

        太子殿下把他特別留下來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的內心已經有著千萬的問題，想要問眼前優雅吃著飯的人，卻低著頭不敢說話。

        「不合你的胃口嗎？」百里相如沒等顧鈺承回答，便招手示意。

        顧鈺承看著眼前菜色更替一輪，他感到胃疼，他只不過在思考而未動筷，就直接浪費一桌菜。

        「還是不喜歡嗎？」

        顧鈺承壓下百里相如將抬起的手，「殿下，我吃…別換了。」

        「叫我相如，不叫就再換。」百里相如看著微怒的人，莫名覺得有趣。

        「殿下這於禮不合，奴沒資格。」顧鈺承又再次跪下，堅定此刻自己的行為。

        「承哥哥，你還知道這麼多禮節，這麼多規矩啊！，本殿下就是規矩，現在我心情很不好，我說過的話就是不聽嗎？」他很想殺人，很想將他認識的街坊鄰居和乞丐爺爺給殺了，，什麼狗屁禮節規矩。

        但這不是時候，百里相如運轉內力，嘴角流下點血來震撼他一下。

        抬頭看著百里相如紅潤的雙頰因憤怒變白，再看到嘴角流出的血，他震住了，內心只有保護他聽從他的想法。

        「殿下，不，相如你怎麼了，叫大夫！」顧鈺承看著那血，頓時覺得心疼，他轉身想趕緊找到大夫。

        「承哥哥別再忤逆我，知道嗎？」拉住將要往外跑的顧鈺承，百里相如靠在他懷中小舌舔掉嘴角的血珠，唇變得更加紅潤多滋。

        「相如，你的傷要緊嗎？哪裡不舒服嗎？」顧鈺承不知不覺把懷中的人當命來呵護。

        「舊傷未癒，好好吃飯吧！」百里相如沒離開他的懷抱，自然而然的接受他的餵食，來日方長。

        難得這個世界他提前恢復記憶，就讓他們從新開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是個不錯的方式，或許，能夠扭轉法則的性格，改改他原本古板的性格。

        百里相如開心的繼續吃著顧鈺承餵食的飯菜，侯在角落深處的小五看著這一幕，感到惶恐不已。

        於前年百花宴上皇后娘娘身邊的林姥姥，一時衝動收董貴妃銀兩，便將毒素粉末，隨夾菜時輕灑入殿下盤中，與皇后交談勝歡的殿下面色從容的吃完飯菜，當夜便派人殺她且假扮成自殺，皇后娘娘得知此事還因此換掉宮內一大批的宮女。

        尤其殿下將原本身邊皇帝的人馬慢慢拔除，換成皇后娘娘的人，又在這幾年悄悄的換上自己培養的人，這樣的殿下似乎和原本不太一樣。故每次用餐殿下都不喜歡有人在旁侍候，尤其當下人不小心碰到盤邊都直接換掉，甚至換人。

        現在看到殿下被人環抱在懷中餵食，小五納悶殿下的態度轉變。

        「殿下，皇上請殿下前往皇宮。」無一由黑暗中出現，讓原本融洽用餐的兩人停止動作。

        百里相如輕蹙眉間，微怒說道「轉告父皇，明日早朝再論。」

        他可不想來回奔波，只為了暗殺這件小事，現在跟顧鈺承培養感情才是他的正事。

        連自己唯一的皇子都照顧不來的人還能當皇帝，這世界的故事軸有點意思。

        擺擺手將眾人撤下後，百里相如拉著顧鈺承爬上他的床，放下床簾，壓倒暗處的木條，床板傾斜三分之一，他們的身材剛好滑進那抹暗道，溜梯般滑約六米深處，來到一個暗室。

        「承哥哥小心腳邊，抱我起來。」百里相如抬手一指，點亮了周遭光源。

        顧鈺承抱著百里相如環看著點亮的暗室，是間擁有眾多藏書的房間，四周還有其他通道連著。

        「相如，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一整天面對這麼多，他心中納悶。

        百里相如抱著他的僵硬頸項，輕嘆：「我從出生到現在被小人無數次暗殺，而看著這一切的人卻是我的父皇，我也不明白他容許我殺害暗殺之人，卻沒打算保護我，似乎等待這有一天我的死亡。」

        「承哥哥，願意保護我嗎？」百里相如靠著他的胸口尋找一絲溫暖。

        聽著一聲聲有力的心跳聲，百里相如覺得這法則應該是有事瞞著他，不然不會一整路都跟著他。

        「你知道顧府滅九族的一切嗎？為何獨剩你。」

        百里相如的一句話在顧鈺承的心理炸出一個深坑，他知道自己不一樣，雖然街坊都說他是乞丐，卻沒人擋著他住在那顧府，也沒有人欺負過他，常常受到街坊有意無意的照顧，久而久之都快忘記自己是誰。

        「顧鈺承，你是顧城大將軍從出生便偷偷送至南方家族裡照顧，被滅九族後，再由顧城將軍身邊的副將偷偷藏回府邸，顧家唯一在世的顧家當家大少爺。」百里相如伸手拿起一個捲軸繼續說道「這是這些年，我私下調查的報告，想報仇就好好照顧我長大。」

        顧鈺承看著懷中的奶娃，震撼還在心中蕩漾。顧將軍的故事是乞丐爺爺每夜的床邊故事，乞丐爺爺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的地方，然怪世人找不到他，因為他就躲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活著，還活成乞丐，當初他們保衛國家，顧家有為青年都葬送在每年戰役下，最後一役卻被新立的皇帝給連根拔起，原因只是一個小人的挑撥離間，葬送顧家九族的性命。

        他聽這個故事，現在故事的主人翁是他時，內心所背負的一切讓他有點不能呼吸。

        緊緊的擁抱著懷中的百里相如，他知道他現在除了乞丐爺爺還有一個要保護的人，雖然他是殺夫仇人的兒子，但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殿下，我願意成為你要我成為的人。」顧鈺承將百里相如放在椅上，單膝下跪輕吻百里相如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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