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太阳西沉，去黄老爷那里的两人才回来。

        顾远道本来都睡着了，听到动静后睁开眼就看到红光满面，像是干成什么大事一样的两人，就着西沉日光仔细看看，还大方拎了酒回来。

        他心里冷笑，这两人是生怕自己活的久了。

        “娃娃怎么睡在这，心疼死我了。”

        顾远道揉揉眼睛，指着灶台糯糯开口：“我一直在等哥哥回来，我还煮了肉……”

        干瘦男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灶里的火已经快要熄灭，只有点点火星。

        “哎呦我的乖娃娃！”

        第一票就找到个好看乖巧的娃娃，干瘦男子颇为自豪自己的眼光。

        于是高兴的拉着顾远道的手：“明天哥哥就有银子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说完指挥胖子把肉端进屋子里，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两个破碗开始喝酒。

        顾远道乖巧坐在他们旁边，听着两人隐晦的谈论，向往着明天将他卖出去后的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的荣华富贵，高兴的不知所以。

        酒过三巡，顾远道精心为他们准备的肉也被吃的干干净净，两人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

        顾远道摇摇干瘦男子的胳膊：“哥哥你喝醉了，先休息吧。”

        “对对对！明天还有事情干。”

        干瘦男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于是起身拍拍胖子的肩膀，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往床上走，结果却双双摔倒在地，再没有力气站起来。

        屋外天色早已经暗下来，旁边的小树林里蝉虫鸣叫声不停，扰得人心烦。

        顾远道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刚从乌云下出来的残月。他稚嫩的脸上扬起微笑，在惨淡的月光下仿佛散发着阵阵寒意。

        他收回目光将门关好，又坐回自己的小凳子上。

        屋内一盏昏黄的灯将顾远道的影子打在墙上，斑驳笼罩。

        他拿出自己的匕首，又不知道从哪拖过一块磨刀石，坐在那不紧不慢的开始磨刀。

        “老子明天要买五个大包子吃！”

        “蠢猪，就知道吃……明天把这娃娃送到黄老爷那里，我就去给自己讨个媳妇儿，嘿嘿嘿……”

        顾远道毫不客气的嗤笑，手上动作不停：“本座今夜送你上路，你不必着急，下辈子再找吧。”

        那边两人还在嘀嘀咕咕，但已经听不到他说话了。

        顾远道举起匕首放在自己面前细细打量，而后起身朝两人走过去。

        他蹲在胖子面前，在他胸口比划半天，而后颇为遗憾的自语。

        “本来应该将你千刀万剐，但本座的好师尊来到此地，依他的聪慧，只怕是会找到此处。若是他看到你那副残尸，岂不是脏了他的眼睛。”

        他收回匕首转了两圈，思考片刻后眼睛不眨的将匕首送进胖子心脏又抽出来。

        血顺着刀尖一滴滴坠到地上，顾远道盯着地上两抹鲜红，抬起匕首在胖子身上蹭了两下。

        他歪着头道：“本座念在师门教诲留你全尸，你便记着本座仁慈，下一世做个好人吧。”

        确定胖子没有呼吸后顾远道起身走到干瘦男子面前。

        “你啊……”

        顾远道将凳子拉到跟前，坐下去为难道：“该让本座怎么说呢？”

        昏暗的灯光下匕首寒光一闪，下一刻没入已经昏迷的干瘦男子咽喉。顾远道还觉不解气，握着匕首转了一圈。

        “话太多了。本座一向不喜欢话多的人。”

        他盯着瞬间没了气息的男子，脸上依旧挂着笑。

        “家人……”

        他继而挑眉，眼底冰冷一片。

        “你也配！”

        将匕首收拾干净，顾远道从两人身上将钱袋解下来，拿好自己的东西以后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不久，经常出现在那两人口中的黄老爷府邸外，有一人执剑安静站在那里。

        一袭月白烟纹衣袍，如雾墨发用梨木簪绾住，神情淡漠，清冷如九重天的仙人。

        正是传言来到碧落镇的静心谷主宋弈白。

        他途经此地，听说碧落镇附近的村子接连走丢小孩，他询问后便一路打听，直到来到这里，看到这处府邸。

        向镇上人打听后才知道这里住着一个有钱老爷，姓黄。平日里不怎么出来，神秘的很。只不过常有人往来送小孩子。

        镇上人猜这位黄老爷怕是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他们只是平民百姓，虽然看不惯这种做法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当做不知道尽力看好自家孩子。

        这处府邸在常人看来正常无异，可在宋弈白眼里却是妖气弥漫，阴气森然。

        宋弈白捏诀，青霜应声而出直锲入地面。裹挟着强大灵力的结界笼罩整个府邸，防止里面的妖邪逃走。

        宋弈白推门抬脚走进去，迎面扑来的妖气比之外面更甚。

        他微蹙眉头，手掌翻飞间无数泛着莹莹玉光的透明灵虫飞出，飘飘荡荡往各个方向而去。

        这是宋弈白的灵宠“追”，可无限□□，主要用来探查寻人。

        各方灵力波动从“追”的方向相继传回。

        突然宋弈白眼神一凝，心念一动，下一瞬便出现在一个房间里。手上早已经画好的符轰然拍出，将躲在屋里感受到异动正准备找机会离开的妖祟一掌拍倒在地。

        那妖祟哪里受的住宋弈白这一掌，吓的耳朵尾巴都露了出来。

        他见状逃不掉，连忙求饶：“宋谷主饶命！小妖再也不敢了！”

        他原是附近山间的一条狐狸，修炼百年才化作人形，一时鬼迷心窍走了歪路，想要靠吸食童子的办法得道升天。

        听到静心谷主来的消息本来打算离开的，但恰巧有人来说有了新的童子。

        他向来做的隐晦，便心存侥幸，想着等那童子送来再走也不晚。谁料宋谷主竟来的这般快。

        宋弈白站定，气息不稳，脸色不虞。

        这妖祟周身不似其他平常妖祟妖气冲天，反而阴气缭绕，显然那些孩子已经遭遇不测，只是怨念难散，还残留在周围。

        若是他能早先发现，便不至于此了。

        宋弈白压下心头涩意：“其他孩子呢？”

        那妖祟连忙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万物求道自有路。你枉顾性命，肆意杀戮，已是破了自己的道。”

        宋弈白垂眸看他，眼底氤氲看不清他所想。

        “我送你入诚德寺，你自为那些孩子赎罪吧。”

        “我错了我错了！宋谷主求你放过我一……”

        还未等他说完，宋弈白已将他收入伏妖囊中。

        事情解决，宋弈白正打算离开时却又听到有脚步声过来。

        可能是刚刚那妖祟动静太大，听到动静的管家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

        正要开口怒骂却看清面前站着的人，于是到嘴的话拐了个弯，说出来的满是敬畏。

        “宋谷主怎么来了？我们府上可是有妖孽！”

        宋弈白没想到这府里居然还有凡人。他点点头，将事情大概告知于他。

        管家后怕的长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宋弈白。

        “幸好宋谷主将他收服，多谢宋谷主救命之恩啊！”

        宋弈白摇头，收回青霜本打算离开，却又莫名止住脚步。

        他看向管家问了一句：“近日可有人来此贩卖孩童？”

        管家愣了一下，目光闪躲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我只是个看家的不知道这些事情。”

        “你撒谎。”

        宋弈白未动，一言不发盯着他看。被宋弈白盯着的管家背上爬满冷汗。直到最后受不了移开目光。

        等了许久的宋弈白沉沉叹出一口气。

        倏忽间，青霜出鞘抵在那人面前。

        宋弈白开口：“那个孩子在哪？”

        “镇、镇子东南边的小屋……”

        管家害怕的盯着眼前的锋利剑尖，慌忙解释：“小人不是故意不说。这妖祟死了，那孩子已经安全了。待明日他们来了我同他们说一说就成不是……小人真的不是……”

        “他们今日能将那个孩子卖给黄老爷，后日便能将他卖给别人……”

        对于那个孩子来说，真正的安全从来没有降临，这世间何止一个黄老爷……

        宋弈白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这些。他知道人性利己，最不愿意招惹麻烦。但事关性命，为何还有人能隐瞒。

        他垂眸收回青霜，转身往小屋赶去。

        等到时宋弈白只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他连忙推门进去，只看到两具尸体。

        宋弈白探查一番没有发现屋子里有第三个人的痕迹。

        人死后三个时辰内魂魄不散，宋弈白看向尸体，而后走过去蹲在胖子面前，探了探他的温度。确定距离死亡时间不到三个时辰后，他抬手按在胖子眉心，灵力在胖子周围流转却聚不齐魂魄。

        干瘦男子也是如此。

        宋弈白一颗心沉下去。他本想凭借聚灵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如今看来是不行。

        有人破坏了这两人的魂魄，应该是怕被人发现后通过聚灵看到自己的样貌。

        身后追上来的管家跑进来吓得直接腿软瘫坐在地上。

        “就是他们！今天就是他们来的！”

        宋弈白回头，看到被管家不小心打翻洒了一地的肉汤。

        他走过去从地上捻起肉汤里的一小粒黑色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是曼陀罗。

        闻有异香，食之有毒，易损魂魄。

        果然和他猜的没错。

        宋弈白脸色沉下去，他转头看向管家：“你确定是这两个人。”

        管家丝毫不敢再看第二眼，只是点头。

        “这两人平日是干什么的？”

        “就是两个地痞流氓，没什么事干。”

        以管家所言，这两人没有什么仇家，那便不会招此祸患。可若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懂曼陀罗如何使用，还杀得了这两个人。

        孩子……

        宋弈白无意识揉捻那颗果实。

        “那个孩子你见过吗？”

        “没见过，他们是两个人来的。宋谷主，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这儿也太……”

        “你走吧。”

        “啊……哎！”

        管家得了话连忙跑了。

        宋弈白一个人站在那里看了良久，直到旭日初升才离开。

        另一边顾远道跑了一晚上远离碧落镇后才停下来。

        他嫌弃的将身上胖子给买的新衣服脱掉换回原来那件破烂衣服。然后才满意的躺在树林里休息。

        也不知道宋弈白去没去碧落镇，有没有发现那两个人。

        不过发现了他也不担心。曼陀罗损害魂魄，宋弈白是不可能发现他的。

        毕竟他还要回百峰谷给宋弈白当乖徒弟，怎么能被发现他其实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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