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神门岭

赵无极和云裳在三日之后到达了雁北关。

        此时的战事已经进入尾声。

        渝州和兖州主要兵力被灭，已经不成气候，谢纾凌和周云弘分别率领五万士兵对两个地方发起进攻，一路势如破竹，所过之地，皆是不战而降。

        周晟在事后两日才被告知事情的始末，除了后怕，更多的是对周昭的赞赏。

        他已经老了，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年轻的时候一般有勇气去做一件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

        而战场之上，能存活下来的绝对不是因循守旧、软弱无能之辈。

        他将自己的虎符也交给了周昭。

        “昭儿，生为民，死为国。周家儿女固然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你虽尊为皇后之躯，却也流淌着周家的血液，一定要记得祖宗遗训，守护一方太平！”

        这是他将虎符交给她时说的一番话。

        周昭此时正站在后院的檐下，看着专心练剑的周乾脑海中回忆着这段话。

        这虎符……

        战时聚于她一人之手，确实有大用。

        若是将来朝政稳定，天下渐渐收复，社会秩序慢慢步入正轨，留在她这里，等于就是握在了皇室手中，不可行。

        周昭望着周乾的身，心中多了几分笃定。

        等北方一统，父亲这半枚虎符便交由乾儿保管，另一半，归还于陛下。

        “娘娘，今日厨房做了您最喜欢的桂花酥，奴婢拿来给您尝尝这最新的一碟儿。”

        云裳活泼的声音把她的神思拉了回来，看着这一碟桂花酥，脸色也柔和下来。

        她抬高声音冲周乾喊着：“乾儿，过来休息一会儿！”

        周乾演练完这一套招式才将剑插入黄沙之中，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慢慢走过去。

        云裳把早已准备好的湿毛巾递给他，“世子这几日真的是辛苦了。”

        她来了之后便听这里的丫鬟说，镇北侯世子日日都来这里练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剑，根本不像一个小孩子。

        她每每听到这些言论，都从心底为周乾可惜。

        半月前，世子还是家中闹着要做风筝玩的小孩子，今日却成了这副模样。

        任谁见了，都会心疼。

        “长姐。”

        周乾将脸上的汗简单擦了一番之后，规规矩矩地行礼。

        见周昭点头，他才坐下。

        “尝尝，是不是长安城那家店的味道。”

        他们姐弟二人都爱吃桂花酥，钟情于长安城西边的一家张记铺子。

        来了雁北关，几乎吃不到如此精致的点心，也不知道海无忧府上的厨子从哪里学来的。

        周昭尝了一个，甜甜的气息一点点蔓延在口腔之中，整个人瞬间充盈了起来。

        “还行。”

        周乾吃完了一个，脸色没变，语气淡淡的。

        周昭见他仍旧是这样，不愿多说一句话，也不愿将自己打开。

        眼皮敛了敛，手撑着桌子叹了口气。

        “乾儿。”

        她抬眸和他对视。

        周乾也只是点头，“怎么了？”

        “你……”周昭顿了顿，“你这几日忙于练剑，可是悟出些门道？”

        “门道？”

        “嗯。”

        周昭若有其事地点头，她原本是想和他谈谈这些日子的变故，但话到嘴边，硬是拐了一个弯。

        她怕……乾儿好不容易自己遮挡起来的伤疤，再被她一寸寸撕开。

        不如，就多陪陪他，说说他感兴趣的事情。

        周乾想了想，才回答：

        “我还太小，练剑只能练一个形，这几日翻来覆去地，也只是那几个招式，不过——”

        他的目光转向插在院子中间的那柄剑上，嘴角竟是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

        “长姐，我总觉得，这剑在手里握的久了，就同我自己生长出来的臂膀一样，随着我的用力、甩出，即便同样的招式，也能在我的情绪变化之下，显出不同的威力……”

        周昭见他说的认真，便也倒了两杯茶水，专心地听着。

        只要能让他多说说话，不至于每天闷在这里练剑，也是好的。

        云裳听了一会儿便悄悄退下了，姐弟二人的交谈，她不便留着。

        只不过刚出来没多久，就碰上了抱着刀，戴着面具的赵无极正朝后院跑去。

        云裳立马抓住他的袖子，“你去做什么？”

        赵无极停下来，垂眸睨着她抓着袖子的手，薄唇紧紧抿着，语气不太好：“你放开我。”

        “啊？”云裳疑惑了一声，下一秒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切了一声。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

        “不过我告诉你，娘娘和世子在里面谈话，你最好不要过去。”

        赵无极似是不懂，“为什么？”

        “嘿！”

        云裳脖子一梗，“我说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人家姐弟在那儿谈心，你跟着过去干什么？难不成因为你硬生生地打断？”

        赵无极抱着刀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就在云裳准备拉着他离开这里时，赵无极突然转身。

        “我不去打扰他们，我去房顶坐着。”

        说罢，一个轻功便飞到了旁边的小亭子上，脚尖点着上面的檐角，身轻如燕地跳到下一个房顶。

        云裳：“……”

        军队在雁北关修整半月，便打算往兖州地界行进。

        兖州地大，北部临北寒。

        北寒在几十年前还只是大楚的一个附属国，只是最近突然发展起来，开始尝试不断进攻大楚。

        兖州原本有力一抗，在损失主力兵士后根本无法和北寒抗争。

        兖州诸侯被擒，周昭的军队只能往前行进，暂时守住这个空缺。

        大军抵达兖州北部边界神门岭之时，已经八月初七。

        即便早有听闻北寒经常趁守备薄弱只是突然进城烧杀抢掠，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昭骑着马一入城，看到的便是满目疮痍之景。

        道路两边竟不规则地陈列了许多只盖了一层草被的尸体。

        而这些尸体面前，大多都有一个女儿或者男儿跪着，胸前挂着一个木板，上面写着：“卖身葬父，或母，或兄，或姊。”

        如此情景，所有的战士都不由心头一紧。

        这是他们从未曾见过的大楚领地。

        “官爷！”

        道路一侧的一个小女娃突然起身跑到周昭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她还梳着两个团子，脸也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只是一身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缝缝补补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看起来不过才十岁左右，一双眼睛灵动可爱，此时却蓄满了泪水。

        说话也未脱去奶气：“官爷！求求您救救我母亲！”

        【作者题外话】：写完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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