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一场雪你可还记得（一）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像一阵风一样，等到你回头时，，却已发现走了好远。那些日子里，我们总是做着各种各样那个奇怪的梦，有彩色的，也有灰色的，年少的影子在夕阳中渐渐拉长。

        天阴沉的厉害，四下无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杜皓站在待候室，不安的望着窗外，手中的稿纸微微颤抖着。

        他的心此时猛跳不止，随着胸腔快速起伏，那种难以名状的紧张感莫名涌上心头。此时已无心再去体会诗中文字的读音和语气停顿，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使自己尽量平稳下来。

        耳边是从礼堂传来的声音，不时会伴随着一阵掌声，虽然他望着窗外，但那些声音却像是有意的在他耳边响起。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号，13号。现在进去的是10号，中间还有两个人，马上就要轮到他了。

        如果时间可以就此停下该多好！杜皓在心里想着，他几乎被心中的紧张压得喘不过气来，自卑感又一次将他包裹，他害怕自己在朗诵诗歌时出丑，害怕自己突然忘记诗里的句子，也害怕别人笑话他。他感到很无助，轻叹了口气，微微颤抖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紧张吗？”一个女生的声音突然从他旁边传来。

        他转过头，对那名女生笑了笑，“有点。”

        “没事，第一次参加比赛都这样，我第一次站在台上的啥时候，大脑里一片空白，紧张的要死。不过后来又参加了几次比赛后就没什么了，都习惯了。”她笑着，眼睛微微眯起，笑容很像是春日里的一片阳光。

        “谢谢！”

        “客气啦。”女生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11号选手高三（5）班的赵晗同学入场，她为我们带来的是舒婷的《致橡树》。掌声欢迎！”

        女生朝大礼堂的方向看了一眼，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我先进去了，加油！”她冲杜皓摆了摆手，转身向礼堂走去。

        “你也一样，加油！”杜皓回了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礼堂门口，心中的紧张感有涌了上来。

        赵晗，好熟悉的名字，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到过了。杜皓想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环顾了眼四周，所有人都表情严肃，让着紧张的气氛又浓烈了些。

        窗外突然刮起了风，将原本挂在枝头的枯叶吹掉了大半，卷裹着飘向远方，天也愈加暗沉了，像是透满沮丧的脸。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13号选手高一（12）班的杜皓同学入场，他的朗诵题目是海子的《春暖花开》。掌声欢迎！”

        该面对的终要面对。杜皓望了眼窗外，鼓足勇气向大礼堂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像是个出征的士兵。

        走进礼堂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他几乎能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声，脚步向前，他长呼了口气，想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登上舞台时，头顶上闪烁的灯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眼台下的人，只觉得黑压压一片。他明白，此时那些人都在注视着自己，强烈的紧张感让他的手又开始颤抖，他一步步向前走着，目光聚焦在话筒上，虽然只有几米远，却像是走了很久，来到话筒前时，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微微颔首鞠躬，抬起头时，目光正好与台下的人相对，而自己正站在礼堂的最亮处，似乎成为了最耀眼的人。

        “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12）班的杜皓，今天朗诵的诗是海子的《春暖花开》，希望大家喜欢。”

        热烈的掌声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学生们，心中的紧张感似乎消退了些。

        《春暖花开》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

        他的声音在礼堂间如海浪般来回涌动着，似乎带着魔力，将阳光也召唤了出来，如诗的温暖。

        台下的钟静正安静的看着他，虽然距离遥远，但他的样子却无比清晰的在眼前浮现，她陶醉在了他的声音中，似乎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阳光明媚的午后，少年独自坐在海边，望着眼前泛着细浪的海面，几只海鸥在不远处迎着海风翱翔，欢快的叫着，海浪的哗哗声中，阳光温柔的洒在少年脸上，少年微笑着，长长的睫毛下，是婉若星辰的双眸，布满了幸福和希望。

        原来声音真的可以画出一幅画。

        钟静认真聆听着他朗诵出的每一个字，那是他带给自己的暖意，虽并不热烈，却足以令她感动。

        还有二百多天我就要走了，杜皓同学，我们可以做朋友吗？钟静在心里冲台上的杜皓说着，眼角早已湿润。

        如果时光未曾走远该多好，我们停留在最好的年纪，偷偷喜欢着那个人。

        “谢谢大家！“朗诵结束，杜皓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掌声雷动，其中还夹杂着欢呼声。杜皓抬起头，向台下看了一眼，恍惚间他觉得仿佛自己在做着一场梦。他已看不清台下人们的表情，耳边只传来一片嗡嗡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台下走去。

        他不知自己朗诵的效果如何，也不知自己是否犯错，只是从舞台上走下的那一刻，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紧张过后的放松，让他仍心有余悸，只不过此时一阵倦意袭来，他真的很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你的声音真好听，给人说不上来的温暖。“熟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杜皓从思绪中惊醒。

        他转过头，看到方才遇到的那位女生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谢谢。“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敢再去看她。

        那女生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问他：“你叫杜皓，高一（12）班的对吧？”

        杜皓回过头看着她，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好，这几天我可能回去找你。”女生淡淡地说，眼睛眯起看着舞台上正深情朗诵的同学。

        杜皓本想问点什么，却最终打消了念头，因为此时，那女生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冰冷。

        等待总是漫长，杜皓漫不经心的看着其他人在舞台上朗诵诗歌，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窗外。礼堂内饱含深情的声音悄然流淌，彰显着青春与活力，仿佛在礼堂间洒下一片温暖的阳光。

        窗外的云又暗了些，在寒风中沉默着涌动，与礼堂内的风景截然不同。杜皓无心留意身边的声音，倒是对窗外的世界很是向往，即使将身体沐浴在滚滚寒风中，他也觉得比坐在这里爽快些。

        告别祝贺的同学后，杜皓一个人走在去教室的路上。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奖状，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这是朗诵比赛一等奖的奖品。他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心中却早已燃烧起了一团火，从最开始得知自己获奖的惊喜到同学们的祝贺，他仿佛是在做梦一般，那种被人追捧的感觉很美妙，让他充满自信。

        方才比赛的一幕幕不停在他脑海中回放着，他微微笑了下，抬起头看着天空。天依然阴沉，却似乎没有了压抑的感觉，临上楼时，放学的铃声适时响起，缓缓流淌的音乐如水般在校园里荡漾着，将每一寸时光都藏进了天空的云里。

        “祝贺你呀，杜皓同学。”钟静望着楼下杜皓的身影，小声说着。她看着他走进教学楼，微微笑着，耳边像是又听到了他朗诵诗的声音。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

        如果是我陪着你，你会幸福吗？

        钟静傻傻地想着，不觉间又摇了摇头。时光太过遥远，除了风声，再也没有其它了。

        她仰起头让寒风从脸颊上划过，想要洗刷掉方才的念头，可每一次风起，少女的的情愫便都会浓上几分，最后变成了一个幸福而美好的梦。她缓缓睁开眼，忽然感觉脸颊上一片冰冷，再抬头是，几片跳动的白色晶体正随风飘落而来。她惊叹了声，随手接了一片在手心里，却最终融化成了水。

        是雪！钟静笑着望向远方，雪花随风摇曳，渐渐密了起来。

        “钟静，还没走吗？都放学了。”

        杜皓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连忙转身，“我刚忘了点东西，回来取东西，你呢？”她的眼中满是他的身影。

        杜皓将手中的奖品悄悄放低，“我放东西。”

        钟静看着杜皓，此时教室外面只有他们两人，这是难得和他独处的机会，她很想对他说说心里话，可和他四目相对时，那些留在心底的话便黯然失色了。

        或许无声才是青春懵懂岁月里最美好的样子。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向楼前指着，笑着说：“你看，下雪了。”

        她笑的很开心，似乎有片雪花飘进了眼睛里，结出了一层水雾。

        杜皓站在钟静旁边，微微仰头望着天空。雪花正无声的飘落，落在了路旁已剩枯枝的梧桐树上。

        “是啊，好美。”他的脸一片安静，眼眸见闪烁过几许惊喜。

        雪下的世界，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放学后校园里的嘈杂声也变得不再吵闹。像是被涂上了时光涂料，那片片落下的雪花成为了这方天地最好的笔，篆刻着青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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