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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开熙元年冬,西川名将辛重光在下令濮水军民降于东平之后殉城,接下来东平军挥师南下,直至兵临西都。

        西都的情形亦不容乐观,若再给东平兵马围困下去,恐怕就会步之前濮水的后尘。

        而在西都的国主容均天,显然跟辛重光是不同性情,就算显而易见地穷途末路败局已定,容均天也毫无降东平之意,就算东平连派使者前来劝降,容均天也没有一丝松动。

        他的坚定,的确鼓舞了若干西都的军民众人。

        只不过,被东平大军围困,西都百姓们头一次过了个鸦雀无声的沉闷春节,百姓们默契地保持着安静,偶尔响起的一两声炮竹,没了往昔的喜气,反而如此突兀,隐隐透出几分惊心动魄。

        初一,城门外的东平军马之中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出,一直来到城门之下。

        城门上众守将早开始张弓搭箭严阵以待,城头守将大喝:“车内何人!再不停下就放箭了!”

        马车停住,车中有一人现身。

        那是个极其美貌的女子,气质高贵,仪态娴雅,看着不过二十多岁。

        她抬头看了看城门上众人,神色淡然,浑然无视那对准自己的那万千支锋利箭簇。

        城门上众人本来猜测来的可能是东平说客,如今见竟是个出色美人,各都诧异不解。

        城门官定神:“那女子是什么人,来此作甚?”

        女子神情依旧泰然自若,声音并不很高但极为清晰:“听说苏惕苏师傅如今贵为西川丞相,劳烦通传一声,就说……昔日襄城学生求见。”

        将官本打定主意,倘若此人是说客,那他必定不会放行,毕竟之前国主已经下令,但凡是东平派来的使者,不管是抱着什么目的,一概拒之门外,但凡有私放进城的,杀无赦。

        容均天此举,便是为免动摇军心。

        此时面对这来历不明的神秘女子,城门官犹豫再三。

        其实谁都清楚,西都守不住了,问题是到底会守上几天。

        但若说归降东平,这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宣之于口的。

        自从辛重光献了濮水,西都这边也是吵翻了天。

        朝堂上,许多朝臣纷纷怒斥辛重光,责骂他枉为三军之将,国之重臣,竟如此不识大体,在跟东平对决的关键之时反叛了西川。

        甚至有人公然大骂辛重光乃是西川叛臣,更有人说他妇人之仁,就算辛重光选择了殉城,朝臣们的口诛笔伐也没放过他。

        至于百姓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上……有人听说了濮水城内的惨状,不免想到自己,兔死狐悲,若有朝一日也落入这般境地该如何?所以他们隐隐觉着辛重光的选择,未必是十恶不赦。

        但还有许多百姓,却也跟那些朝臣们一样都在痛骂辛重光,他们觉着辛重光就应该不顾一切死守下去,而不该为了一城百姓的生死而“出卖”整个西川。

        但这些话,辛重光自是听不到了。

        而那些痛骂辛重光的百姓,当然也无法想象若他们沦落到如濮水百姓一般的绝境里,会是怎么的情形,也许他们从未这么想过,因为每个人都总会觉着自己是幸运的那个。

        至于那些朝臣们的想法,就不似百姓单纯了。

        朝臣们的想法当然比百姓们更加复杂,其中大多数人痛骂辛重光,却还有一点微妙的情绪在内。

        没有人相信西川会固守无恙,毕竟东平军来势汹汹,绝不会空手而归。

        迟早有一日西川是东平的囊中物,到了那时候,他们这些当官之人,难不成真的要壮烈殉于国?

        少不得还得俯身弯腰再称臣,以换取一线生机跟荣华富贵。

        但在此之前,这种想法自然不宜外露,因为不能袒露心中想法,所以在面对辛重光之时,便骂的更狠,似乎只要骂的狗血淋头,就能遮掩他们心中也巴不得早点归降的意图。

        而对于东平跟西川之间情势了解的最清楚的,自然莫过于将士们。

        毕竟百姓们并未亲眼目睹东平大军之盛势,而朝臣们也没有这个胆量登城一览。

        可对于西都城门官众人而言,当看见城门下一眼望不到边的东平大军,那种冷然胆寒之意,似深在脊髓,透骨森寒。

        在很快地权衡之下,城门官毅然派人前去通禀丞相苏惕。

        苏惕乃是国主昔日的师傅,国主对他极为敬重,想必无碍。

        倘若苏惕不肯相见,那再赶走这女子不迟。

        出乎意料,苏惕几乎是立即赶来了城门之上,当看见底下那美貌女子之时,苏丞相压抑着颤抖的嗓音:“开门迎接!”

        苏惕在襄城只教过容均天一个弟子,若说还有学生,那就是跟容均天极为亲密的妹妹容时晴了。

        所以苏丞相在听闻通报后,即刻便想到了这点。

        时隔六年,容均天重新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当初离开之时,还是眉眼带着青嫩的少女,可如今,言谈举止之中,竟自透着一股沉稳干练。

        “晴儿!”容均天深深呼吸,上前握住了容时晴的双手:“真的是你!”

        “兄长……”容时晴潸然泪下。

        双手交握,情难自已,容均天将面前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好像怕错过什么。

        直到兄妹两人目光相对,看着容时晴泛红带泪的双眼,容均天才道:“你总算是回来了,过了这么多年……好,只要你无恙便好。”

        容时晴顺着他的手势投入他的怀抱,哽咽着唤道:“哥哥!”

        容均天抱紧了妹妹,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仿佛是安慰:“回来就好。”

        苏惕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还是先悄悄地退了下去。

        顷刻,容均天拉着容时晴的手,重新落座。

        宫女奉茶,容均天亲自给妹妹斟了一杯:“喝一口润润喉。”

        容时晴尝了一口甘甜的泉饮,缓缓吁了口气:“果真还是家乡之水,令人怀念。”

        容均天含笑看她,那笑里却压着些许苦涩:“这些年你在何处?孤还以为你在南越已经……”

        当年涿县事发后,宋昭也没了消息,容均天以为容时晴必然也在那场事变里遇了难。

        毕竟过去的这三年内,他也没有再收到容时晴的任何消息。

        没想到兄妹两人竟还有再相见的机会。

        容时晴道:“我并未死在南越,相反,我去了东都。”

        容均天没很觉着意外。

        毕竟这些年他往南越派了不少人,却一无所获,他其实暗中也怀疑过,若妹妹还活着,而南越又毫无动静,那恐怕容时晴不在南越,而是……

        但东都更是卧虎藏龙,他虽然希望妹妹会藏身于东平,可又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妄想跟执念。

        容时晴捧着茶盏,慢慢地又喝了口:“哥哥怎不问我在东都做什么?”

        容均天笑了笑:“你在东都做什么,我并不能知晓,但我猜,不管你做什么,只怕……是跟东平帝有关吧。”

        容时晴毫不低估自己的兄长,她点头:“哥哥果然一猜就中。”

        “若不是跟楚希正有关,你怎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返回,另外,也只有在他身旁,东平的细作才尽数查探不到。”

        容时晴叹了声:“哥哥既然猜到,那……或许也已经知道我的来意了?”

        容均天仰头一笑:“晴儿,你的语气有些像是之前来的那些东平使者,莫非你真的已经成了东平的说客?”

        “是,也不是,”容时晴垂眸:“先前我来之时,同主公说过,以兄长的个性,必定会跟西都共存亡,就算玉石俱焚,也不会归降。”

        容均天赞许地点头:“这还不愧是我妹妹。楚希正如何回答?”

        “主公说,他早有所料,且他不在乎兄长的生死。”

        “你唤他主公,那么,你现在真的是为他办事?”

        容时晴道:“与其说是为了主公,不如说,是为了……”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容时晴道:“哥哥忘了裳儿了么?”

        容均天的瞳仁在瞬间收缩:“怎么。”

        容时晴道:“我想问哥哥,倘若有那么一点机会,可以救回裳儿,哥哥会……怎么想?”

        殿内本来就很寂静,只有兄妹两人低低的说话声时不时响起。

        而在容时晴说完这句后,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比先前的寂静更叫人窒息。

        半晌,容均天道:“你这话何意,你莫非是说,会叫裳儿死而复生?”

        容时晴没有回答,而想起了先前在东都,楚直跟她的话。

        “你不明白朕所亲身经历者,若知道朕所做所言,真的会改变她的命数,朕早该动手,而不是非得等到山穷说尽之时破釜沉舟。”楚直的话,叫人似懂非懂,而他仿佛也不介意容时晴到底会不会懂,自顾自地说道:“可现在想想,倒不如什么也不做的好,那她至少可以再自在地活上三年,而不是被一封莫名出现的信断送了前路……”

        一般人在听见楚直这些话的时候,恐怕都会把他当做一个疯子。

        可容时晴显然并非一般之人。

        “主公这些话,”容时晴凝视着楚直:“是单纯的为裳儿惋惜感喟,还是……因为她当真有另一种命数却被主公所改?”

        望着楚直的眼神,容时晴有那么一刻她确实怀疑眼前的主公是不是“疯了”,但她却又相信,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失了智,楚希正却一定会是最理智正常的那个。

        排除别的猜忌,那么楚直所说的一切就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便一定会有个最合理的解释。

        何况以容时晴对楚直的了解,他绝不会为从没存在过之物做无用的惋惜跟凭吊,而以他的身份,若无玄虚之论离魂之说,又怎会跟千里之外的辛野裳生出这样深重的羁绊。

        容时晴义无反顾地信了楚直,而在这种坚信之外,兴许容时晴自己也怀有一点执念——她也想得到那么一个机会,可以弥补自己毕生所憾的机会。

        楚直知道容时晴聪明能干,不然也不会把她留了这么久。只是没料到她比自己所想还要聪慧。

        盯着面前的容时晴,想到消失了的小叶子,许是绝望太甚,楚直心里生出一个有点疯了的想法。

        他索性把自己离魂改命的事情尽数告知,也说了作为祭品的小叶子已不复存在之事,殊不知此举,却更加固了容时晴对他的信任。

        因为宋昭确实曾有个叫做叶湑的义子,这件事是宋昭亲口告诉过容时晴的,只是小叶子从未进过东都,如今也流落南越不知所踪了而已。

        可同时,容时晴也迅速明白了楚直为何会把这惊人的真相毫无遮掩地尽数告知自己。

        “主公莫非还想进行一次离魂尝试?”两人交谈到最后,容时晴问。

        楚直眉峰一挑:“如果可以的话。”

        容时晴坦然地笑了,她很明白楚直这表情的意思:“可如今小叶子没了,主公兴许……是想把我当成替代之物?”

        楚直更是直接回道:“你肯吗?”

        “当然,”容时晴肯定而镇静地:“何况如主公所说,我算是苟活两番尘世,一欠重光,二欠裳儿,若能以我之命换他们之中任何一人我都是心甘情愿,更加恨不得如此而已。”

        楚直却并没有因此动容。

        容时晴道:“可是,若如主公而言需要一个通联过去未来的人,至于我,似乎并不算合格。”

        楚直心里忧虑的也是这个:“朕别无良策,只能姑且一试。”

        “如果真要做,那就要务必做成。”

        楚直有点意外。

        容时晴比他还要正色肃然:“据我所知,还有一个人。”

        楚直心头震动:“何人。”

        容时晴的面上浮出一点朦胧笑意:“这个人虽然难得,但未必不可得,主公该想到的。”

        “你是说……”楚直猛然惊醒,心底顿时闪过一张曾令他十分不悦的美男子的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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