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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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孤酒伤别离
其实杨逍的脚甫一跨出精舍大门时,就已经后悔了。
他想回头去找李寻欢。可是三十七年的人生岁月,他冷硬惯了、骄傲惯了、也霸道惯了。低声下气、软语温言去赔礼道歉,前所未有,做不出来。
他只能往前走。风在耳边呼啸,目之所及天地间一片雨雾茫茫,模糊了视线。眼前却交错闪现诸多画面,那人的一举手、一投足、一展眉、一回眸……终于,都化成最后那一抹哀恸欲绝的凄艳悲凉的笑。
心上像是插了他那把薄而利的飞刀,刀尖入肉后仍不停、兀自撕拉搅动,像要停止呼吸般的心痛,令他的脚步一阵踉跄。
身前的路,身后的路,都被风雨阻断,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他抬起头,任瓢泼大雨浇在脸上,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狂喊——你伤了他了,你伤了他了……喉头发苦,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游魂般漫无目的走在雨中,身边不远处就是烟波浩渺的太湖。数日前泛舟湖上的情景历历在目。长歌何必千金意,倾杯唯惜知音弦。青锋掩映寒光起,白衣随心共君还。
——白衣随心共君还……可如今,我伤了你的心,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在一起——心头蓦地闪过这三个字,猛地刹住脚步。一阵狂风,吹起前方的雨墙如密集的箭矢般向他铺天盖地袭来,他没有躲。
就算真的是漫天利箭,他也甘愿被刺得浑身是洞、鲜血淋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被愧疚与自责折磨的痛楚。
——天哪,方才我到底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自双义楼乍逢相识,近一个月朝夕相处,你我之间,有什么是被我忽略了的?曲解了的?甚至……作践了的?
——原来,那些无来由的亲切,无来由的好感,无来由的担忧,无来由的悸动,无来由的紧张,无来由的心跳……这一切并不是真的无缘无故,答案……也许就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
也不知在雨中浑浑噩噩走了多久,远远地,黑暗迷濛的前方似有一盏光亮。
行至近前,是一间尚未打烊的小小酒馆。走进去,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
他自嘲地一笑,谁会在这样狂风骤雨的天气跑出来喝酒?那人一定是个呆子。天下第一号的呆子!
本来都已昏昏欲睡的伙计一见有人,立刻热情地迎上前来。再一看进来的这位爷,俨然就是一只湿淋淋的水耗子。
“大爷,这么大的雨,可别淋坏了,您先坐,我这就赶紧去给您烫两壶热酒驱驱寒。”
找了张桌子坐下,从头到脚都在向下滴水,室内的温暖才让他感觉到浑身的冰冷,脸已冻得麻木,嘴唇微微发抖。
伙计端来了热酒,又很贴心地递给他一方干净的巾帕。他用力擦拭发上的雨水,跟着是脸和脖颈。擦到胸口的时候,指尖触到了那一方硬硬的金属令牌。他掏出来,借着桌上的灯火,赫然发现几个尖锐的边角处都沾有深褐色已凝固的血迹。心猛地一沉,忽记起昨晚酒席宴间曾看到他擎酒杯的右手掌心有几道伤口,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轻描淡写地说抓树枝划破了。难道是……
——这块铁焰令,曾被你紧紧攥在掌中,所以划伤了你的手,更灼痛了你的心,是不是?
——虽然没有亲见,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你在彼时彼刻曾有的那种挣扎与心痛。
“让我告诉你什么是爱——爱是付出,是成全,是只要他好、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耳畔反复回响着这句话,心口的痛一波强过一波。
——这是你切身的感受,对么?
——所以你会数次赴险、饶恕庄铮、甚至去救你本来最不该救的人。
——你,就是在这样地爱着,对么?
举起酒壶一通猛灌,五脏六腑被烈酒灼得奇痛。悔恨,肝肠寸断。
身上一阵阵发冷,深入骨髓的寒意;面上却烫得厉害,头痛欲裂。恍惚置身梦中,梦里偶然一个回首,重重叠叠都是他的面孔。
他说:“那兄台可愿请我这个‘俗人’喝一杯么?”
他说:“可能是酒鬼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他说:“既是初心未曾改,成事立业,莫负今朝。”
他说:“我是怕把我的病过给你。”
他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他说:“那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要追寻的?”
——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追寻的?我似乎仍说不清。但我知道,现在我已有了想要珍惜的东西。
“你以为你真的爱她吗?这些日子以来,你有想过她吗?你有设身处地考虑过她的处境和感受吗?你口中的爱,只是占有,只是征服,只是因为没有女人拒绝过你,只是你的面子和自尊在作祟!”
——是,你说的都对,你竟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有想起过她。就好像今晚明明是因为她订亲之事而暴怒,可直到现在,我满脑子想的,全是你。看到铁焰令,想的还是你。只有你。
——原来心里的某一个地方,自从遇到你,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喧嚣了一夜的风雨,终于在破晓前止歇。心痛了一夜的人,尽管身体火烫,头重脚轻,喉咙灼痛,意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小二,你们的酒是‘太湖白’吧,再给我拿两坛。”嘶哑的嗓音,是淋雨受寒又通宵喝酒的印记。
掌柜不忍,劝道:“大爷,您不能再喝了,我看您像是发了热,还是快回家去找大夫瞧瞧吧。”
他淡淡一笑:“没事,我要的酒,是带走的。”
伙计包好两坛酒,他往柜台上拍下一张银票:“不用找了。”
掌柜一看吓了一跳:“这……大爷,这也太多了,我们……不敢收啊。”
“收,必须收,你们这里是个宝地,”他笑着说,“你们让我想明白了一件对我而言至关重要的事。”
出了店门,一路提气飞纵。天空云动飞忽,东方天际已显露几缕天光。红日即将升起,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转瞬间已回到湖畔精舍,直接冲入第三进院落,在那人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一颗心,砰砰跳得像要破腔而出。
屋里没有声音,他……还在睡着吧?
是现在敲门?还是等他睡醒?他有些踌躇,像个青涩少年徘徊在门外。
又捱了一会儿,实在克制不住想马上见到他的心情,终于,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心跳骤然加快,全身愈发燥热。
屋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眉头微微拧起,他身负绝世武功,不该反应这般迟钝。
心陡然一沉——莫非,出事了?
“寻欢!”猛地推开门,他呆立当场。床铺,没有睡过的痕迹。屋内,人影杳杳。桌边被他摔了一地的酒壶碎片,一如此刻他破碎的梦。
“不……”他下意识摇着头,胸膛剧烈起伏,忽转身冲向铁传甲的房间。推开门,一样的空无一人。
大脑一片空白,头愈发昏昏沉沉,愣了半晌,转身返回前院,正看到韩力守在大门口,一把揪过来,喘息着问:“有没有看到李寻欢?”
“左使……”韩力最怕他,战战兢兢地说道:“看……看到了……”
“什么时候?快说!”他怒目横眉地嘶吼。
这一吓,韩力一急,说话反倒顺畅了许多:“昨天晚上他们坐马车出门了,李大侠看上去好像很不开心、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叫他他也不理我。老铁还拿行李往马车上放,我问他们要去哪儿,他也不肯说……”
“你!”他急得跺脚,“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啊?拦住?”韩力垮着脸说,“我哪敢拦李大侠啊?再说,他武功那么好,真要走我也拦不住啊……”
——真要走……这一次,你是真的要永远离开我吗?
——很不开心……失魂落魄……这一次,我是真的伤你至深!
“咣咣”两声响,手中的酒坛滑落坠地。又怒又急又悔,一阵气血翻涌,眼前猝然一黑,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乱糟糟似有好多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恍惚中有人揽住了自己,像是方昊阳的声音:“左使在发热,快,马上叫陈大夫来!”
努力想睁开双眼,可眼皮愈来愈重,心口撕裂般的痛,瞬间辐射到周身上下、四肢百骸,很快便没了知觉。
杨逍昏迷不好过的时候,虽未昏迷的铁传甲也一样不好过。
昨天晚上,少爷不知何故吐了血,无论怎么问、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坚持连夜冒雨上路。他只小声问了一句:“杨爷呢?咱们走难道不跟他说一声?”他立时红了眼眶、厉声呵斥:“不要跟我提他!”
他虽被吓得半死,可好歹搞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与杨逍有关。
其实,无须想也应该明白,能把少爷气成这样的,除了杨逍还能有谁?
他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这俩人明明眼看着一天比一天亲密,少爷的身体和心情也随之一天比一天更好,却为何突然之间就闹成这样、直接不告而别?昨晚,是自己通知少爷说杨爷发了脾气让他去劝,真是该死,早知道会害他俩吵架,打死也不能提这事了啊!
他正偷偷想着怎么找个机会给杨逍送信,少爷却把他看得透透的,一句“传甲,若你敢告诉他我在何处,以后就不要再见我了”吓得他当即打消了报信的念头。
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少爷这次似是铁了心要在杨逍面前消失。他又是焦急又是担心,尤其是听到他坐在车内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咳嗽,简直心疼得无以复加。
“杨爷,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明知他身体不好,还把他气成这样?你真舍得?我算是瞎了眼白认你了!”虽然杨逍待他很好,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他。
出离苏州城后李寻欢让他一路往西北方向走,他小心翼翼地问:“少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只回答了三个字,却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回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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