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僧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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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景瑛第二次梦见周悬了。
他把凉水提到屋内,找了一块毛巾,细细地给全身擦了一遍,秋日阵凉,少年骨骼初成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洗完后,他又把被褥污垢的地方细细搓了,从未干过这等活计,第一次也饶有兴趣,幸好从小也是被先帝逼着骑马射箭,虽说是细皮嫩肉的,但做起活来也并不觉得累。
等到景瑛把剩下的半桶污水往院外泼洒一空后,整个身体的疲惫感才慢慢显现,他望着远方紫禁城的方向,心中酸涩不已,于是决定还是出去看看情况,好过坐以待毙。
这间静照庵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建筑,背山向水,占地面积不大,倒也整洁清静,景瑛所在的应当是早已废弃的一所小院,可能是为以前不便离开的香客所设,如今人烟寥落,也就空置了下来。
他凭着感觉往外走去,希冀能在不碰到人的情况下偷偷溜出去,或者最起码听到几句话也行,外面到底怎么样了,全无头绪的景瑛刚经过一处角门,就看到两位身着圆领方襟的尼姑说说笑笑走来,他唬得赶紧往旁边躲去,却被其中一人叫住了。
“那位哥儿,暂请留步。”
尼姑笑吟吟走上前来:“可巧我们正要去找你,普慧师太请你去一趟。”
景瑛才不知道普慧师太是谁呢,但此刻有人请,总好过他什么都不知道地在这瞎等,于是低着头答谢,跟着那两位尼姑就往前走了,一路上虽碰到好几位低头行走的出家人,但她们对这位外男都视而不见,皆面无表情地匆匆离开。
走了片刻后,尼姑在一处厢房外停下脚步,她上前掀开门帘,小声唤着景瑛:“哥儿请进。”
景瑛清清嗓子,沿着那布满青苔的台阶,拾级而上。
厢房内的摆设很简单朴素,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正低头诵经,面前的案上已摆好了两杯茶水,白烟袅袅,似乎还是滚烫的,感受到光线的变化后,老太并未抬眼,而是如招待寻常香客一般,伸手请景瑛在对面坐下。
景瑛拿不准这位师太是否知晓自己身份,一瞬间的迟疑后也依言而座,为表尊敬他低头垂眼,不去看师太的面容,面前的茶应当用的是民间的粗叶子,香味中带了很明显的苦涩之气。
“恕贫尼未能起身相迎,”普慧师太貌不惊人满脸沟壑,目光却极为清亮,这会才结束诵经,抬头正视对方,“陛下。”
面前的少年人微微颔首,也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这几日,陛下在我寺也着实辛苦,贫尼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等到现在才能面见陛下。”普慧把茶水往景瑛那里送,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皇帝的年轻也是令她吃了一惊,身形早已长成,面部五官也是俊朗少年的模样,但那种戒备神情下的稚气还是无法掩盖,就像苍狼一般,明明皮毛一样,老狼总是气定神闲,而小狼则会忍不住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皇帝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也很明显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怒气。
景瑛接过那杯水品了一口,烫就不提了,那种难捱的苦涩瞬间充斥了他的口腔。
普惠师太仿佛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现在情况有变,静照庵已不适陛下燕居,等午饭后,烦请陛下和贫尼一起离开。”
“去哪儿?”景瑛终于开口。
师太微微一笑,也不藏着掖着:“太庙。”
太庙是祭祀祖宗之地,与紫禁城按“左祖右社”同时建成,这个时候去往那里,不知是为了灯下黑还是自投罗网,景瑛把杯子放下,终于按捺不住。
“外面情况如何?”
“贫尼不知。”
“为何要去太庙,谁人接应?”
“贫尼不知。”
那一点怒气慢慢转化为狠戾,一种插翅难飞的无力感在景瑛心中化开,他捏着杯子越来越用力,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老尼,哪怕有眼疾的加持,对方在自己眼里也是丑陋不堪,令人生厌!
普慧师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后放下,微笑道:“陛下,茶要凉了。”
景瑛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还略微滚烫的茶几乎要把他的上颚烫破一层皮,苦涩和淡淡的血腥味交织,终于抚慰了少年暴躁不安的心,等到把杯子重新放回案上的时候,景瑛终于冷静下来,淡淡一笑:“叨扰了,烦请师太安排则是。”
老尼依言点头,同样把茶水一饮而尽。
半个时辰后,景瑛就后悔了。
和普慧在厢房内用过午饭,那老尼姑从旁边抖抖索索地拿出了一整套的海青,让他穿上,这麻纱布的对襟长袍,分明是尼姑才穿的衣服!
“你是说,让朕扮作尼姑,才能从这里离开?”景瑛捧着那衣衫,眼角突突直跳。
普慧脸上一副慈悲的表情,亲切地点了点头。
“扮作和尚不行吗?为何还要戴着僧帽?”
原来大齐佛教兴盛,也有自己一番传承,凡是头上有戒疤的和尚僧人,只有在典礼主持的时候才需要戴上佛帽,除此以外日晒风吹都要光着脑袋以示苦行,而尼姑则不用烫戒疤,可以戴着灰色的僧帽或毗卢帽出行。
“此举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还请以大局为重。”普慧循循善诱,“虽说陛下身材高大,但到底未及冠,只要不说话,别人也看不出是冒充女子,所以”
她站起身后退:“老尼先且避一避,陛下自便。”
这压根没给他反抗的机会啊!
景瑛犹豫再三,心里也清楚此举确实有必要,在保命要紧和宁死不屈中纠结了片刻,还是别别扭扭地换上了那长袍。
一炷香后,普慧师太道声得罪,推开了房门,看到景瑛正坐在凳子上发呆,墨色的长发倾泻下来,衬得少年唇红齿白,别致风流。
“师太”景瑛嗫嚅道,“朕不会盘发。”
他红了脸,虽说常日里被人伺候惯了,但束发他也不是不会,要戴上那僧帽,需把高高束起的头发解开,在脑门后盘着才行,齐朝尼姑并未要求必须剃发修行,也有少部分女子选择保留这三千烦恼丝,因此普慧才出此等浑水摸鱼的主意。
那师太愣了下,就展开苍老的眉眼笑了,她走上前,坐在景瑛背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梳子,细细地为其梳发,然后将长发盘起,使了一个巧,连簪子都没有用,就把长发悉数盘好,藏在那青灰色的僧帽里。
“我也曾有个儿子,和陛下差不多大”普慧站起身,“啊,贫尼僭越。”
景瑛穿好了那麻布法鞋,站起来走了几步,觉得还挺轻便,于是也就不在意地接话:“那师太为何还要出家,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不好吗?”
普慧沉默了一下。
“他死了,先帝永宁七年的时候江南大旱,大批灾民北上逃荒,饿死了很多人我儿子那时正服兵役,接令南下整顿,路上落单,被流窜的饥民抢劫杀害了。”
她闭上那一双昏花的老眼:“为了一张胡饼,我儿子从怀中掏了吃,被灾民看见,就”
普慧长久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沉默的皇帝,重新露出了慈悲的表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望陛下能振长策御宇内,让贤才得以一展抱负,天下安宁。”
午后,一辆马车从静照庵悄然驶出。
赶车的是两位上了年纪的师太,车内则坐了普慧,景瑛,和一位略年青些的尼姑,一路上景瑛还是不死心,想要盘问出静照庵和沈之矜他们的关系,但那两位充耳不闻,无论小皇帝说什么,俩人都阖眼打坐,只当没听见。
下山的路上非常顺利,但赶车的师太悄悄对轿内耳语,说山脚出口处设了关卡,一队士卒严阵以待,对过往的车辆行人都严密查访。
普慧点点头,看了景瑛一眼。
此刻的景瑛完全看不出是那位居高临下的少年天子,他缩手缩脚,穿着宽大的僧衣,低眉顺眼地像个刚嫁人的小媳妇,按照师太的交代,他是身份是一位天生修闭口禅的哑尼,此行是为了前往太庙,为宫中走水一事诵经祈福。
眼瞅着离关卡越来越近,景瑛有些紧张地看了两位尼姑一眼,看到两人无悲无喜的面容,就暗暗觉得自己可笑,身为九五之尊,难道连这等场合也应付不来么,于是也就安下心来,闭目养神。
车辆果然被喝止住了,一位身材高大面孔黝黑的士卒走过来,先是细细盘问了赶车的两位尼姑,然后直接掀开车帘,大喝一声:“下来!”
那年青尼姑忙说:“军爷,我们有文牒的”
士卒仿佛没听到一般,凶神恶煞地盯着车内,普慧师太拍了下同伴的手,就招呼着两人一同下车。
这会儿景瑛才发现,这队士卒都身材壮硕,一看就是精锐之师,连小小的娘娘山脚都能派出这样的人马,可想而知京城该有多么戒备森严。
还没等他们站稳,就有两名士卒招呼也不打地冲进车厢,细细搜刮了一番后才下来,对着为首的黑脸大汉摇了摇头。
那大汉依然狠狠地盯着每位尼姑的脸,然后大手一伸:“文书拿来!”
景瑛觉得那刀子般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的时间最长,此刻恨不得自己的身形能够小一点,存在感再降低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那大汉才把文书还给尼姑,脸上表情依然满是煞气,一句话也不说地转身就走,而旁边的一个士卒则快步上前,小声说道:“多有得罪,师太们可以离开了。”
普慧闻言点点头,转身就准备重回车上,景瑛也松了一口气,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下来,也跟着往前走,但是电光火石间后背一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上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敢问师太法号?”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原来那黑脸大汉刚只是虚晃一枪,并未善罢甘休。
景瑛浑身僵硬,还好自己才疏学浅,继位三年疏忽武艺,否则刚刚那虚虚浅浅的试探,自己一定会本能地予以反击,这样就把出家人的身份给暴露出来了,现在这茫然无措的紧张样,才像一个久居深山的小尼姑。
普慧师太上前合掌:“阿弥陀佛,此人法号清智,天生口不能言,此前也跟随老衲去过太庙,不知军爷这是何意?”
那黑脸汉子冷哼一声:“转过来,让我看看。”
景瑛只得慢慢转身,低头顺目,如若是捉拿自己,定会有画像在这批人中流传,实在是太过被动。
“真是身材高大啊,如果不是这一把玉腰,小爷我还真以为是个男人呢!”
话音刚落,那汉子就伸出粗糙的大手,在景瑛腰上拧了一把。
我去他奶奶!
感情这汉子的坏心眼在这儿藏着呢,呸!
黑脸汉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景瑛愤怒的眼神,然后突然话锋一转:“文书当然是真的,不过”
他指向车辆后方的林子:“那一批埋伏的人,也是要跟着你们进太庙祈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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