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前

　　厨房里已经摆上了两个小马扎和一个小圆桌。

　　桌上放着一大一小两碗土豆饭和一份炒酸菜外加一颗煮鸡蛋。

　　见他出来了，暖暖很熟稔的开始给他剥鸡蛋壳，弄好后放到了他的饭碗里。

　　清风盯着足足比他姐多出三倍多的米饭和煮鸡蛋看了好几秒，然后一声不吭的把煮鸡蛋放到了他姐的饭碗里。

　　“弟，你给我鸡蛋干什么？拿走，姐不爱吃这玩意。”说着便要把鸡蛋给他拨回来。

　　清风用手挡着自己的饭碗说道：“从放假就天天吃鸡蛋，我都吃恶心了，反正我不吃，要吃你吃。”

　　暖暖一副哄小孩的口吻：“听姐的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得多补补，也不看你瘦成啥样了。”

　　清风哪能听他姐的，死活就是不干。

　　暖暖又是劝又是哄的都不好使，最后只能【勉为其难】的把鸡蛋吃了下去。

　　见姐姐吃了鸡蛋，清风这才端起饭碗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刚刚还各种郁闷，各种没食欲，可一口饭下去，他就再也停不住了。

　　清风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战斗力。

　　十六岁的自己是真能吃啊。

　　一大海碗的米饭和炒酸菜吃的干干净净，竟还没觉得吃饱。

　　清风舔了舔嘴角，心想一定是自己老姐厨艺太好导致的。

　　嗯，肯定是。

　　见自己老弟瞬间结束战斗，还在那舔着嘴角一副回味的样子，暖暖开口道：

　　“没吃饱吧，我在锅里给你喂了锅巴粥，我给你盛点，算了，我还是再煮点饭吧”说着便要起身。

　　“别忙了姐，我吃的差不多了，粥我自己盛，你赶紧吃饭，一会儿都凉了。”

　　清风起身给自己盛了一大碗水汪汪的土豆大米粥，又坐回小马扎上边喝边问，“姐，一会儿你有事儿不？”

　　暖暖回话，“昨儿就和梅婶说好了，借他们家缝纫机用一下。

　　我把你后天要穿的衣服赶出来，顺便帮她家虎子也做身衣裳。

　　一会儿吃完饭，你先别乱跑，我给你量尺寸。”

　　清风乖乖点头。

　　很快，吃完了饭，暖暖拿着一根线给自己弟弟量好尺寸，然后就说要去梅婶家做衣服。

　　“姐，你先等会儿。”清风说完回屋拿布料和鞋子。

　　见到清风手上拿着的东西，暖暖一脸震惊。

　　她先是跑到门口看了看有没有人，见屋外头没人，这才回来问道：“你这哪来的？”

　　她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可爱极了。

　　清风笑着回答，“还能哪来的，我赚的呗。

　　姐，这颜色你喜欢不，你肤色白，穿这颜色肯定能好看。

　　这还有鞋，你试试看合不合脚。”说着便蹲了下来，要帮自己姐姐试鞋。

　　暖暖脸红了起来，连质问东西来历都忘了，“弟，你快起来。大老爷们哪能蹲下来给女人穿鞋。”

　　清风一脸诧异的抬起头，看到姐姐不自在的样子，好半晌后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哑然失笑。

　　他忘了现在才82年，一个男的跪下来帮女的穿鞋确实有点【惊世骇俗】。

　　上辈子活了五十多年，他现在待他姐，多少有点养女儿的心态，可她姐不一样。

　　他也不勉强，起身帮姐姐拿东西，让她自己穿鞋，待她穿好才开口问道

　　“大小合适不？你走两步，看看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不合适可以换的。”

　　暖暖小心翼翼的踩着地面走来走去，深怕把新鞋子踩坏了似的，脸上带笑回答道：“合适，大小刚刚好，穿着也舒服。”

　　如果清风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应该是闻人暖暖第一次穿新鞋。

　　十八岁，第一次，穿属于自己的新鞋。

　　“弟，你觉得怎么样，你姐穿好看不？”

　　“好看，我姐长得好，穿啥都好看。”

　　暖暖开心坏了，可很快又一脸担忧的问道：“弟，你哪来的钱买这些。还有这些布料，一看就是高档货，咱可不能干坏事。你将来可是要考大学当干部的。”

　　“姐，你别急，你弟我没干坏事。这些都是我打工赚来的。”

　　暖暖又问他一个学生能干什么赚来这么多东西，清风便开始说自己想好的借口。

　　半晌后，暖暖都傻了。

　　她弟弟这是在说啥？

　　说国家改革开放，她听懂了。

　　大队长说，就是因为国家改革开放了才分田到户的。

　　然后说国家成立阳城经济特区，她也差不多能明白，就是那边很发达很厉害，什么好东西都有。

　　但之后说的什么物流调度，她弟是啥，体木立德，也就是褒姒，他弟咋能是褒姒？褒姒不是个坏女人么？

　　“老弟，你说的我听不懂。”暖暖哭丧着脸说到。

　　清风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不是他欺负自己姐姐读书少，这不是一时间没找到完美的借口么。

　　“咳咳，那啥，姐。反正你弟我，绝对没干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

　　喏，这两块布料你拿去做衣服，后天你可要送我去上学去，可得穿的漂漂亮亮的。”

　　暖暖被忽悠的晕晕乎乎的，穿着新鞋子，捧着一大堆布料，被自己弟弟送到了梅婶家。

　　清风叮嘱姐姐说自己晚点会来接她，让她千万别自己走夜路，暖暖虽然疑惑，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哄着姐姐说了不少话，又一脸笑嘻嘻的和姐姐挥手道别，亲眼看着姐姐和梅婶进了屋，清风转身，双眼已不带一点温度，只有冷漠和从容。

　　一朝身死重返十六岁，返的是年龄和躯体。

　　他那不谙世事的灵魂，早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变得浑浊不堪，怎么可能死一回就能变干净。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他很好奇，现在自己的眼睛里，是否还有清澈的光。

　　站在隐蔽处，清风用手挡着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烟是淘宝买的，随便买的一盒芙蓉王。

　　他上辈子就习惯想事情的时候吸两口。

　　点烟的时候没多想，很自然的就吸了一口烟，然后还没等吸第二口，就一阵激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清风扶着墙，好悬没把肺都咳出来。

　　“妈的！”

　　良久后，清风终于缓了过来，捋着头发咒骂了一声。

　　他忘了自己十六岁还没抽过烟，第一次抽猛了，不咳嗽才怪了。

　　清风略显烦躁的将烟头掐灭，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抬腿就开始往村西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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