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阴阳生青木

小道士张百谷的话，给田力的世界观造成强大的冲击。这些年走南闯北，武林高人，田力是知道的，也是见过的，但是小道士所说的鬼怪、占卜、神明，就有点出乎想象力了。

    泰山帝君，主掌世人生死、寿夭贵贱和官职；掌籍幽冥、权涉拔罪解冤、通天达地保国佑民；是万物之始成地。阴曹地府十殿阎罗和18层地狱主宰都是帝君座下。

    “都说天地垂怜世人，只是世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眼中，人与草芥并无高低之分，人命与畜生也无贵贱之别，蝼蚁而已。”小道士继续说。

    “帝君不再理会世间，或许正是此意。然则，我修行之人，受父母发肤、享世人施舍，不能视万民受苦而不见。”说罢，小道士向岱庙行了一礼。自顾自的念唱：

      “守一生孤贫    清净

          修三世真我    随心

          安五方百姓    自然

          开万古太平    求真”

    田力突然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道士，心里背负太多的压力。想要劝说，但不知从何说起。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都有一个“行侠仗义”的梦想，田力也不例外，都在幻想自己是某套话本的主角儿：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手起刀落、除暴安良。然而，听小道士的说法，江湖不是那么好走的。梦想与现实渐行渐远！

    “多谢两位居士慷慨，岱岳之巅，乃青木声息汇聚之地，尤其在阴阳交汇之时，有机会孕育先天青木之气，对修行之人的体魄和神魂有洗炼之效。普通人不必勉强，受一丝余韵也是大有裨益。”

    凌晨三点五十左右，东方天出现紫霞，这时候说“紫气东来”非常应景，霞光饱满厚重，似是帝王之气，让人心生敬仰。因为前一日天气不好，今天在玉皇顶观日出的游客不算太多，也就20余人。无一例外，都被这天地伟象震撼得无以复加，一瞬间静下来。田力甚至能听到自己激动地心跳声。

    在这阴阳交错的时刻，田力感觉神清气爽，说不出的惬意。突然之间，胸中仿佛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苏醒了过来，伴随着自己的心跳，一起“砰砰砰”的动起来，这样的伴生持续了1分钟，紧接着，拂面的微风在身边粘滞，紫青色的气息，带着清凉的触觉，顺着抠鼻、皮肤往身体汇集，慢慢汇集，最后在心口往下位置凝聚，围绕田力周身形成气旋。气旋越转越快，动静越来越大，直至形成肉眼可见的紫青旋涡，周遭的游客觉察出异常，纷纷避让，仔细看去，又毫无发现。

    田力慢慢盘坐，静静体会这种舒适的感觉，这不是单纯的一呼一吸，是吸纳，吸纳入体的气息仿佛充满生机，是一股磅礴而宏大的生机。紧接着，起初在身体里面觉醒的那股不属于自己的弱小气息，有意识一般活跃起来，自下而上升腾而起，刺激着田力的大脑，仿佛能带他飞腾起来。恍惚间，田力觉得自己状若飞鸟，这是一种自由、扶摇、洒脱，又生出不羁、桀骜、轻蔑的情感，在这种情绪中，田力体会出一种对所有生灵的——冷漠。

    直到凌晨4点23分，大日跃出地平线，这种感觉戛然而止。

      他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旁边打坐的小道士张百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眼神充满迷茫，欲言又止。

    等到人群散去，张百谷将田力叫到一旁僻静之地。开口问道：“我方才观田小居士納青木之气入体，居士可是修行何种法门？”

    这一问把田力和二叔问懵了，虽说天天习武，也仅是行走江湖的粗鄙把式，与修行可是半点都不沾边。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田力疑惑不已。

    “现在有什么特别感觉吗？”小道士问到。

    仔细体会一番，田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仅仅是身体轻盈了几分。

    “这就奇怪了！不过青木主生，吸纳入体，想来不是坏事，也不会有什么祸患。”小道士摇摇头，可能是自己修行尚欠，不明所以，打算见到师兄或者长辈好好询问一番。

    当整个山顶洒满金光，温度也高起来。三人结伴下山。山脚之下，田力和二叔取了行李。与小道士张百谷辞别。

    “两位居士宅心仁厚，贫道以为此时不宜再游历在外，远离江湖求安生。山水有重逢，我们有缘再相见。”

    又是“有缘再见”，田力此番回家便是种地、盖房、娶妻、生子。再相见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临行之时，小道从袖子里抽出两张黄纸符箓，还有一张牛皮硬纸。

    “小道也没有别的相送，这里有一张八卦护身符，一张斩邪魔符，均是师傅所画。还有就是小道抄写的金光咒和净心神咒。祝二位一路顺风。无量天尊！”

    田力和二叔也不客套，留给小道士几份跌打损伤膏和止血膏。然后抱拳告辞。

    等到叔侄二人走远，小道士张百谷收回视线，喃喃自语：“看面相，不是福缘深厚之人；看气度，也非搏击大势之人。居然能吞納青木之精，奇哉怪哉！因缘际会，最难说得清。”

    田力叔侄二人，绕行淄博，返回家乡。淄博，古称齐国，至今保留不少春秋战国的遗址遗迹，齐长城、马踏湖、太公祠、蒲松龄故居。历史和人文气息浓厚，一路行至淄博与潍坊交界处，羊角岭地带的一处山坳，叔侄二人遇到山匪，山匪7人，除了两人身材魁梧之外，其余都是瘦弱的十几岁青年。虽说是山匪，都是被逼上山的穷人。不过明晃晃的刀子确实货真价实。

    二叔好话说尽，两吊铜钱只给留了十文吃饭用。此外，又抢走膏药若干。对于此事，田力与二叔，有心理准备，常年在外，这样的事不多，可也不算少。

    等到二人走出这个山坳，田力才长出一口气，他知道二叔把兑换的银子藏在扁担的夹层里，外面涂上松胶，除非劈开，否则发现不了。当然，临行之时，二叔让那个领头的山匪做了个标记，跟后面的同行说一声，不用再抢了。。。

    毕竟都是淳朴的老百姓出身。

    跌跌撞撞行了十几日，叔侄二人经由临淄，终于回到了家乡地界。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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