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道长谈辛秘

武当掌教郑师匀在太和殿旁边的一处偏殿召见田力。

  郑掌教还是昨日那一副闲散打扮，花白的长髯搭配红润的皮肤，更显得仙风道骨。

    见到田力到来，郑掌教笑容恬淡，示意他坐到身边的金丝蒲团之上。

    “田居士，关于‘萤爝’之事，谭师弟与我说了，多谢居士高义。昨日之事，贫道更要多谢田居士仗义出手。”说罢，向田力深深施了一礼。

    田力赶忙还礼，“郑掌教无须多礼，田某也是尽力而已。”

    郑掌教接着说：“昨日居士与虚元子恶斗凶物，贫道未能出手相助，还需居士海涵。”

    “郑掌教定是有所防范，田某理解。”

      “此事有关我道门辛秘，若居士不嫌贫道多嘴，详情可说与居士。”  

      “那便多谢郑掌教了，田某愿闻其详。”  田力一拱手，诚心请教。  

      “你可知昨日出现那四人为何人？”郑掌教反问。

      “田某仅仅听闻其中‘五路神’中的大武王。其余三人不曾知晓。”

      郑掌教微微点头，“不错。其实昨日‘五路神’来了三人，山脚之下带领‘啯噜会’教众冲击山门的是‘黑面王’，隐匿与太和殿雷霆之中的是‘烛夜王’。后山之中，面容憨厚的便是‘大武王’。”

    “原来如此”，田力恍然大悟，难怪郑掌教安排“枪王”王师安携武当神兵镇守山门，而谭师照镇守太和宫。

    郑掌教继续说到：“此番对方可谓倾巢而出，若不是田居士与虚元子奋力斩杀两头凶物，贫道若是施以援手，便无法控制空间节点。后果将不堪设想！”

    虽然没见四人出手，但是“黑面王”的实力，田力是见过的。同为“五路神”，想来实力不会相差太大。

    郑掌教略一定神，面容严肃得说到：“居士可曾听闻‘封神之战’？”

    “封神之战”在华夏大地，可谓众所周知。说的便是武王伐纣之后，姜尚以“封神榜”将死去之人封神的故事。

      眼见田力眼神迷茫，郑掌教耐心解释到：

    “天地初开之前，浑然一体，充盈着乾坤混沌之气。混沌之气孕育盘古、伏羲女娲与道祖等先天生灵。盘古开天时，混沌之气化为两仪之气。而盘古开天身亡之后，血肉不仅化作山川河岳与五行之气，又孕育出诸多‘伪先天’神魔。再之后，便是女娲造人。”

郑掌教顿了一顿，看了田力一眼，继续说：“商周时期，乃是我华夏‘人神共治’时节。彼时的妖魔均为‘伪先天’。数量众多的妖魔视我人族若刍狗，动辄杀戮与吞食。人族虽然也有修行大能，却均为‘后天’修士，难以与之抗衡。三清祖师眼见妖魔横行，祸乱人间，故而通过‘封神之战’，整顿内纲，将此方天地还于人间。此后，现身人间的所谓‘神明’均为后天修行而成，对我人界已不成威胁。”

    田力恍然大悟，原来“封神”的“封”不仅是“封正”之意；更有“封印”之深意。

    “那‘五路神’便是后天神明？”田力问道。

    “不错，田居士可知这五路神为何物？”

    “田某不知，还请郑掌教解惑。”

    “所谓‘五路神’，为猪、狗、牛、羊、鸡五畜。常年吸收人间香火之气修炼而成。与‘陆地神仙’同阶，却是走的歪路，有名无实罢了。”

        郑掌教继续说：“若仅是‘五路神’之流，贫道自然不惧。田居士可知那名样貌怪异的是何人？”

        田力摇了摇头，自从修行以来，相貌非人的见过不少，不过那名汉子相貌着实太过怪异。

        郑掌教表情严肃，“那边是姜尚祖师的弟子，龙-须-虎。”

      “啊？”听到“龙须虎”这三个字，田力头脑发蒙，神话中的人物突然走到面前，心中充满说不出的奇幻之感，顿时感觉头脑不够用了。

      “田居士倒不必担心他，有‘赤麟’前辈在，他也不会如何。”

      “难道？”田力差点开口说出“那红衣小姑娘”来。

      “居士所料不错。封神之战同时，真武大帝奉命剿灭水火旱蝗瘟妖六大魔王，玄、赤二位前辈身有大气运，又占先天坎、离二卦，便被大帝收为神将。大帝虽不知所踪，二位前辈却一直镇守人间。”

      田力问到：“就如同岱岳的‘碧霞元君’？”

    “不错。”郑掌教继续说，“至于那两名年轻人，若贫道估计不错，应是‘柏鉴’后人。”

      田力约莫是听懂了，不过另一个疑惑涌上心头，“若是真如掌教真人所说，来人是姜尚祖师一脉，又何必行这等助纣为虐的事？”

      郑掌教叹息一声，“哎，若说三千年前的‘封神之战’是神明将此方天地交于人族治理。结果却是如何？自私自利，自相残杀，德行败退，易子而食，生灵涂炭。故而昆仑山上有一种声音，那边是恢复‘人神共治’局面。”

    “这怎么可能？”田力赶忙问到。

    “若在以往，本不可能。此时局势却扑朔迷离，人间刀兵不断，异界伺机入侵。紫微星黯淡无光，诸天神明不再理会人间。”

  田力陷入迷茫之中，本以为立志斩尽世间不平，简简单单做个“侠客”而已。却没想到隐藏如此多的隐秘。

  不知不觉想起了蔡将军。蔡将军心系天下，戎马一生为的便是人间正道，最终积劳成疾，英年早逝。结果仙去还不到一年时间，华夏各地又乱作一团。

  若是将军在天有灵，田力真的很想问一句“值得吗”。

    郑掌教的话来讲，人间之所以有此局面，总结起来就是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纠结与迷茫开始撕扯田力本已坚定的内心：既然劫难是人间自找的，神明都已放弃的人间，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望着陷入迷茫的田力，郑师匀道长也不着急催促，默默在一旁打坐。

    一老一少两人如同两座泥塑，又如同两条平行线，静静的坐着。

    “当当当”，武当山的神钟依旧准时敲响，山中各位大小道士完成了一天的忙碌，金光洒满巍峨的武当山与众多道士的脸庞。三两名小道童坐坐在汉白玉台阶上看着夕阳西下，肃穆又安宁。

    田力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再也不见迷茫，说到：“道长，可知王阳明先生何以称圣？”

  郑掌教并未答话，眼神平静。

  田力虽然面色平静，丹田气海中却汹涌奔腾起来。四面八方无色无形的浩然之气以田力为中心，开始汇聚。之前仅有大约形体的“兵魂”小人拔高三寸，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逐渐形成面容与田力一般的袖珍小秀才。

  田力自问自答：“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田力站起身来，向郑师匀掌教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道长解惑，田某明白了。”

  作为“陆地神仙”的郑掌教，对天地异象感觉极为敏锐。仔细看了看，此时的田力从面容到修为，都与之前没什么变化。

  若说变化，那便是气质。站在他面前的田力，隐隐的变成了一座拔地而起，傲然耸立的高山。

    悟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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