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意没有对错之分

以音速铺好床铺，又扶着璃音在床边坐好，杀老师掏出了手绢幽怨地看着她，“为师有那么可怕吗？明明这张脸是那么的英俊。”说罢，他还朝璃音抛了个媚眼。
  “嗯……是是。”璃音扯了扯嘴角，脑袋上已经挂满了黑线。
  她抬眼，却看到对方的眼中仿佛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在扩散。
  不是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得意的笑，而是某种温暖的、要将她融化的笑意。
  “咳，杀、杀老师已经没事了吗？不是晕船的吗？”忽然羞涩起来的璃音连忙找了个话题来分散此刻的注意力。
  “嗯，是晕船，不过在室内会好些。鹤见同学呢？方才在甲板上似乎难受得厉害？”
  “啊啊，我已经没事了。”璃音强笑着，“大概是头一回坐这种游轮不适应吧。”
  杀老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她快要坐不住的时候，又笑着道：“没事就好。那，为师就先出去了。”
  “出、出去的话，老师又会晕船了吧。”看着他的背影，璃音握紧了床单。
  “是呢……”杀老师回过头，温暖的笑容静静地浮现在他的脸上，“可为师想和学生们待在一起啊，哪怕是六个小时也不想浪费。所以鹤见同学能坚持的话，也快点出来吧。”
  “……”双眼忽然酸涩起来，璃音慌忙低下头用力揉着眼睛，将渗出的透明液体偷偷抹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明明就是一帮想要杀死你的人！
  “不要用手碰眼睛，会感染的！”
  她听到那只章鱼又急匆匆地走了回来，停在她的身旁。可是她不敢停，她怕停下来，眼泪就会肆无忌惮地落下。
  杀老师见状只能强硬地扯开了她的胳膊。他低下身子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十分焦急，“为师说什么来着，都已经变红了！”
  璃音红着眼睛望着他，说不出话。
  “为师去拿眼药水。”他直起身子便要离开，璃音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摆。
  “我……我有话想对杀老师讲。”
  他转过身，她便收回手，有些局促地放在膝上。
  “是什么事？”
  “是……关于这次暗杀的事情。”璃音低低地垂下了脑袋，睫毛不安地颤动着。
  杀老师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想要说些什么。他的怒气似乎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可是看着这样的她又有些心疼。
  “为什么？”他竭力让语调保持平静。
  “诶？”璃音抬起头，仍在红肿的双眼中满是迷茫的神色。
  “为什么要提醒为师？”不知为何，她越是露出这种模样，他便越是烦躁，连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同学们花了数个日夜，分析、研究整个普久间岛拟定出的计划，你就要这样随随便便透露给暗杀目标吗？！这是、这是背叛者才有的行为！”
  璃音颤抖着愣在原地，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缩。
  从来没有被他这么严厉地批评过，甚至还被说成是背叛者。
  一直都以为……他是舍不得朝自己发脾气的……
  璃音委屈地低下头小声抽泣起来，连同方才隐忍的份一起，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落到地板上。
  她知道这样会让他讨厌，可这次的计划是那么缜密，再加上可以破坏七根腕足这个条件……
  一旦成功……她就再也……
  “我不想你被他们杀死……不想再也见不到你……”她忽然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也忘记了使用敬语，压抑了太久的心事在心态崩坏下终于脱口而出：“为什么大家都要这样、为什么一定要杀死不可呢……我不要、我不要……”她捂着脸，悲伤得难以自已。
  “鹤见同学……”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意，却没想过会是这样被自己逼着讲出来。杀老师叹了口气，不由得懊恼起自己方才的用词。
  他低下身子，轻轻拍着璃音的背，拿出手绢为她擦拭眼泪，“为师不该说那么重的，为师向你道歉。”
  他的眼中似乎包含着很多东西，有无奈、有疼惜、还有……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悲伤。
  “不是、不是……杀老师没有错……可我，真的没想出卖大家……我只是，讨厌、讨厌你死掉……讨厌变回一个人……”
  璃音仍是抽噎着，但杀老师的安抚让她渐渐稳定下来。她仰起头，泪眼朦胧，“对不起、杀老师、不要……生我的气……”
  杀老师轻轻摇了摇头，仍然耐心地擦着眼泪，语气更加轻柔下来，“你是这个班级的一份子，对计划保密是最基本的事不是吗？同学们精心设计的暗杀，为师也想亲眼看看呐。想看看你们都成长到什么状态了。”
  对方的举动让璃音有些受宠若惊，她看着杀老师满眼慈爱，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
  【杀老师是为了和某个人的约定才来到这里的】
  这是某天下午从潮田渚那里听来的。
  虽然原先就不太相信当初杀老师说的“因为直接炸地球太无聊才来教课的”这种奇葩理由。但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发现还是这个对外的理由更容易让人接受。

  像他这样强大的生物，在破坏地球前愿意这样悉心教导他们，竟然仅仅是为了一个约定。
  他一定……很重视那个人……
  重视到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所以……他才会一直留在这里吧……
  他对自己的承诺……也只是为了那个人么……
  ……
  看到璃音不再哭泣，杀老师收回手绢，目光平和地看着她，“能让鹤见同学这么担心，这次的计划一定非常完美吧。”
  璃音忙收回心神点了点头，小声地答道：“嗯……大家都非常努力。除了我……”
  “为师明白。”杀老师将腕足搭在了她的肩头，低下身子与她平视，“为师早就察觉到鹤见同学对为师并没有杀意了。”
  他看到璃音的眼神慌乱地闪了闪，不禁有些想笑，“没有就没有吧，有时候直视自己的心意也很重要呢，这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自己的心意？璃音想了想，脸突然红起来。
  杀老师叹了口气，知道她又想歪了。
  他无奈地起身，换上紫色叉号脸，“但是不可以妨碍其他同学的暗杀，下不为例。”
  “嗯嗯，我知道了……”璃音忙不迭地应着，然后看着那个紫色的脑袋轻轻笑起来。那是放下了长久以来的包袱后轻松又释然的微笑。
  即使抱着和全世界都不一样的想法又能如何呢？
  只要你肯接受这份心情就足够了……
  ……
  两人重新回到了甲板上。
  天高云淡，海风徐徐，杀老师立马又晕得一塌糊涂。
  璃音站在旁边，看他还有余力躲开其他同学的攻击，也就不再担心了，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和杀老师的谈话让她安定了不少，大家的高亢情绪也感染着她，她已经没空去回想那些陈旧的往事。
  眺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她突然反应过来。那只章鱼早就知道她没有杀意，所以也猜到自己总会想办法提醒他了吧？然后他就一边同意着她可以没有杀意，又一边切实地断绝了她今后任何关于暗杀计划的提醒。
  那、那她还能起什么作用呢？不是只能干着急了吗？！！
  璃音看了看脚下一滩烂泥一样的章鱼，想要发火却又露出了忧愁的神色。
  ——岛上的暗杀，他真的能躲得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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