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触丝

“不要……不要……”
  涌至胸口的恐惧与嫌恶令她的情绪瞬间失控，可金属环与麻药的双重禁锢让她无法发泄。
  这时，一双手稳稳地按在了她的肩头。有些偏重的力道，让璃音心里一颤。
  “呵，都说了，别着急。”
  以往令人生厌的从容腔调，竟令她安心下来。
  柳沢从她的脑后牵起了绷带的一头。
  接着，绷带在她的头顶上方一圈圈旋舞起来，又环绕她周身落到了地砖上。
  缭乱而轻盈，就像魔术师惯用的，吸引眼球的华丽手法。
  而当眼前飘舞的绷带全数落下之时，她在镜中看到了柳沢比方才还要走心的微笑。
  也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这所谓的「异变」，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仿佛有人不经意间碰倒了红酒杯，那妖冶而浓烈的色泽便倾数泼洒，一路从她的额角流淌至腰际。
  镜中少女苍白清丽的面庞在这抹酒红色的映衬下，也显出几分超越年龄的柔媚。
  在这全白的空间里，她的发色成为了唯一一处惹眼的亮点。
  低调，绚丽。
  充满热情，却又阴郁而颓靡。
  璃音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双唇不住地颤抖。
  源于陌生的惊恐，重归旧貌的惊喜，皆在她的脑中交织杂糅。
  除发色外，简直……和她曾经的长发一模一样！
  “我猜，你会喜欢的。”柳沢低下了身子，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他凝视着镜中的她，狭长的眸中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情愫。
  “你和亚久里……很像。”
  “怎、怎么会！我怎么可能比得上雪村老师！”音调突兀地拔高上去，璃音几乎在同一时刻脱口否定。
  愣了片刻，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她心虚地避开了柳沢的视线。
  怎么可能比得上……
  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还有……在他心里的位置。
  她不过是个小丑罢了。
  “你们都很固执。”柳沢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只不过，她的固执让她倾向于去影响别人。而你，却总是让自己受到影响。”
  还不能理解这番话的璃音，露出了一丝苦恼的模样。她并不知道，她做这个表情的时候，也和雪村有五六分的相似。
  柳沢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驻了很久，尔后又仿佛感慨似的道：“呵，还是长发比较适合你。”
  他不再从镜中观察她，而是回过头一点点贴近她的面庞。
  “不知道，她留长发会是什么样子……”低沉的声线变得沙哑而……危险。
  在四肢与颈部都被固定的当下，璃音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任由柳沢不断向自己靠近。
  当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快要抚上她的面颊时，一股躁动不安的情绪突然一股脑涌至头顶。
  紧接着，意想不到的骇人一幕发生了——
  垂于腰际的酒红色长发仿佛一瞬间获得了生命，末梢处在璃音眼皮底下弯曲扭动起来，如同线虫。
  还未等她的大脑做出反应，一缕缕发丝霎时暴起，腾至半空，又如钢针般疾刺向柳沢。
  “呀！”她尖叫一声，吓得阖紧双眼，整个身体顿时陷入僵直的状态。
  待听到一声闷哼后，她才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
  她的“头发”如同蛛丝般，密密匝匝地缠绕住了柳沢的整条小臂。
  他没有挣扎，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这让璃音更加惊慌起来，发丝便愈加收紧。
  “嘶、放、放轻松……你可以控制它们的。”柳沢忍着痛，咬牙开口。
  见璃音心神不宁，他又添了一句：“我叫、它们触丝。虽然改良过，但也是从他的体内提取出来的。没什么可怕的。”
  他的话音刚落，名为触丝之物便轻微地抖动起来，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意识到这一点的璃音突然感到了窘迫。
  “呵……想到身体里有了他的一部分，让你很兴奋么……”
  一贯的嘲讽腔调因疼痛变得有气无力，璃音窘迫之余忍不住鄙夷起对方的忍耐能力。只是被绑住，能有多疼呢？
  稳定后的触丝一点点从柳沢的手臂上缩回，他的衣袖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
  诶、这头发掉色？璃音眨了眨眼睛。
  这个可笑的念头很快便消失了。
  只见一朵朵红梅在白色的袖子上缓慢绽放，艳丽而刺目的红色不断洇出，直至浸湿了大半个袖子。
  “你、你流血了！”走调的沙哑喊声从璃音的嗓子冲出，她慌忙下移视线看向那些触丝。
  它们已经没了动静，乖巧服帖的样子和普通的头发没有区别，甚至更加柔顺美丽。
  如果——她的连衣裙上，没有留下那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的话。
  这些看上去美丽无害的触丝……无数根触丝，在暴起的那一刻刺进了柳沢的皮肤……
  “……你还真是危险呢。”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臂，柳沢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扯着苍白的唇笑起来。只是略扭曲的面容暴露出他手臂很痛的事实。
  “对不起、是这些触丝擅自……它们完全不受我……”
  挥手打断了璃音的解释，柳沢捂着手臂，脚步虚浮地朝外走去。
  “抱歉了，在你学会控制它们之前，就委屈你待在这里了。”顿了顿，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别被触丝控制了就好。”
  被……触丝控制？
  怎么会……我的心头可是一派清明呢。
  这样想着的璃音，在当天晚上，便听到了来自触丝的声音。
  ——你想，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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