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你想，变成什么样子

柳沢离开房间的几秒钟后，轮椅上的拘束卡扣自动弹开了。
  方才的剧烈挣扎导致了多处擦伤，璃音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活动四肢与颈部。
  真不知道这个拘束装置有什么用……柳沢的手臂不还是被扎成了蚂蜂窝。
  ——应该，不会死吧。
  看他还蛮开心的样子……说不定是觉醒了抖Ｍ属性什么的……
  “噫……”
  目光不由得落到胸前的触丝上，未看出半点端倪，璃音只得扶着轮椅站起身，打量起整个房间。
  说是房间，也不过是和冒牌货一样的观察室罢了。
  白色的床与被褥，白色的梳妆台，白色的衣柜——里面挂着几件白色病号服，还有像是……一次性内衣的东西。
  她随手拿了一件病号服，然后红着脸合上了柜门。右侧有一扇小门，大概是卫生间。
  另外还有柳沢离开的通道口，尽头的门除了能看出很浅的缝隙外，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
  看不到扫描屏，也没有读卡器，想开启都无从下手。
  其次还有取餐口，壁挂饮水机等。监控什么的，璃音就忽略了，她只希望——卫生间里没有。
  最后的，也是最无法忽视的，便是占据了一整个侧面的超厚玻璃墙。
  对，再厚也是透明的。
  ——从今天起，就正式成为被观察的小白鼠了呢。
  透过玻璃，璃音可以看到对面摆放着她依然叫不出名字的各种仪器。只是目前它们都处于黑屏状态。
  说起来，昨天她才知道，冒牌货那边的仪器之所以开着，只是为了模拟那人当初所处的环境。
  要不要这么严谨啊。
  ……
  观察完毕，璃音钻进卫生间换下了沾血的裙子，走出来时，刚巧听到室内上方的音箱发出了“呲啦呲啦”的嘈杂声响。
  熟悉的男音随之响起。
  「梳妆台右手边的抽屉里，有一本册子。记录着日常琐事的安排以及每日检测事项，当然也有关于触丝的一些事宜。等你可以收起它们时，才能进行特训。时间，可不等人。」
  讲前几句时，男人的语气还算平淡，最后一句却带上了轻微的告诫意味。随后只听“咯啦”一声，喇叭里便没了动静。
  “……”
  受伤了还有闲心广播啊……不过听声音，似乎已经无碍了呢。
  耸耸肩，璃音拿出柳沢说的小册子翻阅起来。
  所谓日常琐事包括一些物品的使用方法，以及用餐、沐浴、熄灯的规定时间。
  用餐和休息的时间有规定就罢了……洗澡为什么还要啊……
  璃音一脸郁闷地跑去卫生间按下了淋浴的按钮，果然没有出水。
  该不会是……为了省钱吧？
  这就、有点尴尬了。
  “收起它们……这种触丝也是可以收起的么……”碎碎念着，璃音看完了小册子剩余的内容，然后二话不说地把它扔回了抽屉。
  ——关于触丝的内容还不如渚对腕足的记录详细！！！柳沢你怎么有脸说时间不等人的！！！
  “哈……”感到莫名心累的璃音懒散地仰倒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格栅灯发呆。
  不知道水希姐回来了没有……
  发现自己被骗了的话，她一定会很生气吧……
  ——提前进行了移植……真的很抱歉。
  璃音侧身蜷缩起来，发丝顺势滑落，在她的脸颊上薄薄地铺了一层。
  肌肤上传来犹如线虫蠕动的触感，细细的痒让璃音有些烦躁，她抬手拨了拨，将长发抿至耳后。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捋着发丝的手指蓦地僵住。
  ——她、一点都不怕这些触丝。
  即使它们如此危险，即使它们蠕动时令人毛骨悚然，她依然生不出半点抵触嫌恶的感觉。
  【别被触丝控制了就好。】
  脑中冷不丁地蹦出了柳沢临走前说的话。璃音吞了吞口水，很怂地又把小册子拿了出来，生怕看漏了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她朝着墙壁把小册子扔了出去。
  ——一本大写的《妈的智障》。
  ……
  “白大褂”们一直没有出现，空荡荡的房间安静得可怕。
  璃音重新躺回了床上，实在太过无聊，她忍不住用手指戳那些触丝。
  于是有几根酒红色便攀着她的手指一圈圈缠绕上去，如同一件样式独特的饰品。只是如此一来，她的肤色更显苍白，缺乏生气。
  墙上的红色液晶数字跳至18：00时，取餐口自动打开了。弹出的金属托盘上摆放着清淡的料理。
  并没有什么食欲，璃音借着托盘夹了几口青菜，又把它推了回去。
  ——真难吃。
  ——还不如、不如便利店的便当。
  ……
  洗漱，沐浴，发呆，发呆，发呆……
  去年的经历回忆至白首次出现时，灯光刹那间消失了，黑暗占据了整个空间。
  唯一残存的光亮只有墙上时钟的红色荧光，只是于黑暗中，那抹红看起来格外阴森与诡异。
  璃音将自己紧紧地裹在了被子里，轻微地颤抖。

  静谧的夜，封闭的空间，负面情绪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
  ——好想见他。
  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好想见他！！！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明明能和他相处的时间正在一点点缩减……她却在这里浪费时间，学习如何控制这些该死的触丝？！
  【即使你不杀他，他也会死】
  为什么……呐、为什么会是这样？
  哈哈哈哈……
  因为这就是命运安排好的，要她走的路。
  ——『你想变成什么样子？』
  璃音猛地掀开了被子。
  被眼泪濡湿的侧脸接触到空气后，冷意逐渐扩散。
  还是那个漆黑寂静的空间，微弱的红光散射出诡异的光影。
  可她分明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在说——
  『已经，意识到障碍了不是吗？』
  未知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清晰无比地——在她的脑中。
  璃音的双眸一点点黯淡下去，眼皮缓缓阖上，像已入眠。而脑中的疑问却愈发明彻，催促着她，寻求答案。
  她，向脑中的声音开口了。
  ……
  ——障碍，是指什么？
  『达成你心愿的障碍。』
  ——我的心愿？
  『有非做不可的事情不是吗？非做不可的。』
  ——非做不可的……嗯，有。
  『所以，要清除障碍才行。』
  ——嗯，要清除障碍才行。
  『那么，你想变成什么样子？』
  那个声音再次抛出了最初的问题。而此刻的璃音，已经有了「答案」。
  ——我想要清除所有的障碍，一心一意地达成我的心愿。
  当她对那个声音如此许愿后，她听到了来自脑海的另一个声音。
  “如果我最大的障碍便是对他的心意，那么我想要舍弃这份心意，永远忘却这份心意。一心一意地向他复仇。”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天旋地转，璃音的意识猛地沉入了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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