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沙发坏坏

用餐结束，小路在厨房洗刷碗筷，理奈则懒散地仰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午后的阳光透过「客厅」的窗子，暖烘烘地照在她的身上。榛果色的长长卷发散在脑后，在光线下如金色羊毛般蓬松而闪亮。纤细的脖颈向后仰着，弯出一小截诱人的弧度。
  “啊……好想去约会，好想去水族馆！”
  听到厨房那边安静下来，她便这样喊道。
  “……为什么是水族馆？”小路的声音由远及近。
  “看到老师养的鱼，所以——不对！”理奈“呼”地坐起来，略带不满地看向身旁的男性。
  “您难道不应该说「想约会，就去吧」，然后我回答您「都怪您擅自挂了电话，我才无人可约」嘛！”
  小路哑然失笑。
  “清水同学呢？刚好她今天约了你。”顿了顿，他提议。
  “和千酱去哪里都很开心，但今天不行。”
  “为什么……？”对方不解。
  理奈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因为自己在千代那里根本藏不住话，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全部抖出去。
  “哎呀总之——”她突然严肃起来，像准备讲授高深的知识，“和男孩子约会，与和女性友人出去玩，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而鹤见同学……现在只想和男生约会？”小路捏着下巴，试探似的问。
  “对对。”理奈点点头。
  “和高桥君处于冷战期，但没有正式提出分手，所以也无法就这样和名单上的其他男生一起玩？”他又问。
  “您这不是很懂嘛。”理奈更加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排除下去，似乎只剩下为师符合选项了。”小路作出认真思考的样子，随即清爽地笑起来，“为师刚好知道临海公园有个不错的水族馆哦～”
  “前言收回！您完全没搞懂！无论如何，也推演不出这个结果吧！”
  ……
  “再说和您一起去的话，压根就不是约会，而是课外辅导吧。”理奈皱着脸。
  对方摇摇食指，立即反驳：“真过分呢，鹤见同学。为师可不是那种不解风情、只知道教课的人哦。”
  理奈露出丝毫不抱希望的眼神，“好，现在是提问时间。观赏的时候，您能忍住不向我科普那些水族生物的知识吗？”
  小路的表情尴尬地僵住了。
  “……为、为师尽量。”他嘴角抽搐着回答。
  “好，答案是根本忍不住。”
  叹了口气，理奈拢了拢发丝，又将其随手往肩后一扬，“回去了。”
  “……这么快吗？”
  “已经打扰您很久了。”
  她恢复了人前端庄得体的姿态，低垂着眉眼朝小路微微点头。
  但只是片刻，那玩味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您难不成……想留我过夜？”
  在小路红着脸开口之前，她抢先一步，撑扶着两人之间的沙发空位，向他靠过去。
  可容纳三四人的沙发，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局促。
  “这不是捉弄哦，而是来自您的学生的好奇心。”
  她凑得那样近，像要看清那双总是含笑的漆黑眼眸里，究竟深藏着何种情绪。
  “……好奇心，可是会害死一个小女孩的。”有别于平日的温柔，微微低沉却依旧清冽惑人的嗓音随之响起。
  ——什么啊这说法，爱猫人士吗？
  理奈前倾的身体遮挡住了投向他的日光。
  男子隐在阴影中的面容像隔着浓雾般朦胧晦暗，隐隐地透出危险的非人的气息。看似处于上位的自己，也仿佛在这一刻，成为了他的猎物。
  她却抱着不愿服输、一探到底的念头，强迫自己更加靠近。
  小路川青。罕见的姓氏，奇怪的名字。
  看似温柔无害，却总令她没来由地警戒。
  想要敬而远之，却又一步步走得更近了。
  他到底——
  “呀——”
  深陷在沙发布料里的手再也无法提供支撑，理奈向着她的观察对象栽了过去。
  耳畔清晰地传来小路的闷哼。
  “什、什么都别说……拜托。”
  她维持着将脸埋在对方颈间的暧昧姿势，心跳早已乱成一片，面颊也烫如滚水。
  比起害羞，更多的是窘迫。
  明明应该立即跳开，却也因过于尴尬，没脸与他面对面相视，干脆摆烂装死地一动不动。
  男子听话地保持着沉默。
  隔着彼此单薄的衣物，她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体异常的高热，但与她紧紧相贴的脖颈处却又一片冰凉。
  ——奇怪的体质。
  得亏她还有心思思考这个。
  “……抱歉老师，这一次，我好像玩过头了。”
  许久，她开口了，声音似乎大半藏在他的衬衫里，变得细如蚊呐。
  “鹤见同学，说话不算数呢。”
  距离为零的当下，连对方说话时胸膛的颤动也能清晰感知。
  她的脸似乎更烫了。
  “……都是沙发的错。”她嘴硬地说。
  “嗯，沙发坏坏。明天为师就把它换掉。”
  过分温柔的嗓音轻轻撩拨着她的耳廓，哄慰的语调如此令人羞耻，却又莫名悸动。

  “干嘛，突然用对小孩子的口吻……”
  “这种时候，把鹤见同学当做小孩子，会轻松一些。”
  听出言下之意，理奈紧紧闭上了眼睛，似乎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就算换掉了……我也不会来了哦。”
  “这样啊，真是可惜。”对方笑起来，胸口又是一阵微微的震颤。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似乎……就这样安静地待一会儿也不错。
  ……
  “伴手礼，不要忘记吃哦。”
  理奈拿起玄关柜上的甜品袋子向小路递过去。
  “放心。”对方自信地拍了拍胸膛，“在为师这里，它们活不过明天。”
  “……赏味期限倒也没有那么短。”
  玄关处的师生两人，普普通通地进行着闲聊。仿佛什么暧昧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小路拿起了收纳盒中的钥匙，理奈正想说不用送她，却瞥见了钥匙串上挂着的小饰物。
  “这就是小路老师上次提到的水音铃吧，有在浅草寺看到类似的东西呢。”她微微皱起眉，“它似乎——”
  只见银色的铃铛上满是一道道拼接的痕迹，分明是在碎掉后修复起来的。
  “啊，它可救了为师一命呢。”小路语气轻快地道。
  “这样么……”理奈若有所思。
  是像玉石挡灾即会碎掉之类的情况吗？这个材质要碎成这样也不容易呢。
  但救了一命……绝对不是小事。
  “那么，这些痕迹就是它的功勋了。”她凑到水音铃跟前，弯唇笑起来，“水音铃，有好好地保护小路老师呢。”
  她直起身，准备挥手道别，却遇上小路的目光。
  那么悲伤、那么沉重……让她难以承接，透不过气来。
  “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她咬了咬唇，问。
  “……是一个、很喜欢为师的女孩子送的。”回过神的小路轻声回答。
  ——那么，那个女孩子此刻在哪里呢？
  “听起来，是个悲伤的故事。”理奈如此评价。
  一阵沉默后，她伸出手。
  “老师的手机借我。”
  “……呃、好。”
  理奈惊异地看着对方取来了一部老年机，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来，输入自己的邮箱地址与号码。
  “还没有给您唱歌呢。”她狡黠地眨了眨眼，“今晚，等我的电话。”
  朝发愣的小路挥了挥手，她拉开入户门，迈了出去。
  转身关门前，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亲切地提醒：
  “在校园里，请不要主动和我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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